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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前女友的挑釁

清晨七點,住院部的走廊開始蘇醒。護士站的電子屏滾動著新一天的輸液安排,保潔阿姨推著拖把桶碾過瓷磚地面,留下潮濕的水痕,混著早餐車推過時飄來的小米粥香氣,把凌晨那場對峙留下的僵硬氣氛悄悄軟化了幾分。

楊悅靜坐在小核桃的病床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兒子汗濕的額發。孩子還沒醒,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影,呼吸比昨晚平穩了些,但心電監護儀上偶爾跳快的心率曲線,仍像根細針,時不時刺一下她的神經。

床頭柜上放著半杯冷掉的溫水,是凌晨她從走廊回來時順手放在那里的。杯壁上凝著的水珠順著杯身滑落,在桌面洇出一小片水漬,像她此刻心里那些說不清楚道不明的情緒——有對黃誠突然坦白的震驚,有對五年來獨自撫養孩子的委屈,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對那個胸口帶著猙獰疤痕的男人的擔憂。

她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屏幕亮起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昨晚沒來得及刪除的聊天記錄。設計院的群里,甲方又在艾特她,說兒科診室的改造方案“缺乏人文關懷”,要求今天必須拿出修改稿。她深吸一口氣,剛要回復,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黃誠穿著白大褂走進來,袖口規規矩矩地卷到小臂,露出腕骨處淡青色的血管。他眼下的烏青比昨天更重,顯然也是一夜沒睡,但眼神里的紅血絲被他刻意掩飾過,只剩下一種近乎執拗的平靜。

“早。”他的聲音帶著剛洗漱過的清冽,手里提著個保溫桶,“食堂剛熬的南瓜粥,小核桃以前……”他頓了頓,把差點脫口而出的“小時候”咽了回去,改口道,“小孩子應該會喜歡。”

楊悅靜沒接話,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保溫桶上。米白色的桶身印著市一院的 logo,是職工食堂的專用款。她想起以前和他住在一起時,他值完夜班回家,總會順路帶一份食堂的南瓜粥,說“養胃”。那時她總笑他“醫院的粥哪有家里的香”,他就會把粥倒進砂鍋里,加幾顆紅棗重新煮,說“這樣就有家的味道了”。

這些被時光蒙塵的細節,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種子,突然在這一刻落在心尖上,輕輕發了芽。

“小核桃還沒醒。”她移開目光,語氣盡量平淡,“黃醫生要是沒事的話,先去忙吧,這里有我。”

黃誠沒走,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柜上,視線落在心電監護儀上。屏幕上的波形平穩起伏,他緊繃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了些:“昨天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心肌酶指標比入院時降了不少,下午安排個心臟彩超,看看瓣膜的情況。”

他說話時,指尖無意識地在白大褂口袋里動了動,像是在攥著什么東西。楊悅靜瞥了一眼,看到口袋里露出的藥板邊角——是她昨晚在走廊里瞥見的那種靶向藥,鋁箔包裝上印著她看不懂的化學分子式。

“你的藥……”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話出口又覺得不妥,立刻閉上嘴。

黃誠卻像是等這句話等了很久,立刻接道:“醫生說控制得不錯,只要按時吃,不劇烈運動,和正常人沒太大區別。”他說得輕描淡寫,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像是在怕她不信。

楊悅靜沒回應。她想起昨晚他胸口那道疤痕,想起他說“我爸就是因為這個病走的”,心里像壓了塊石頭。小核桃的心臟問題,會不會真的和這個遺傳病有關?這個念頭讓她指尖發冷,下意識地握住了兒子的小手。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叩叩”敲了兩下,一個穿著淡紫色麻醉師制服的女人走進來,手里拿著個病歷夾,笑容得體卻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黃醫生,剛查完房?”女人的目光在病房里轉了一圈,最后落在楊悅靜身上,笑意加深了些,“這位就是小核桃的媽媽吧?我是心外科的麻醉師林薇,經常和黃醫生一起上手術。”

楊悅靜站起身,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她認得林薇,昨天在護士站見過幾面,聽護士們私下議論,說她是黃誠的前女友,當年差點就訂了婚。

黃誠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你怎么來了?”

“路過,聽說你這幾天都泡在病房,過來看看。”林薇說著,視線落在床頭柜的保溫桶上,語氣帶著熟稔的親昵,“又是食堂的南瓜粥?你不是最嫌這里的粥太稀嗎?”

她自然地走到黃誠身邊,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個藥盒遞過去:“剛在藥房看到你的藥,順便幫你取了。上周會診時心率又飆到 130,忘了張主任怎么叮囑的?降壓藥必須按時吃,別仗著自己是醫生就亂來。”

黃誠接過藥盒,沒說話,臉色卻沉了沉。

楊悅靜看著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硌了一下。林薇的動作太自然了,自然到像是在宣示某種不容置疑的親密——她知道他的口味,清楚他的病情,甚至連他的藥都記得清清楚楚。而自己呢?這五年里,她只知道他是市一院心外科的主治醫生黃誠,只在新聞報道里看到過他主刀成功的復雜手術,對他的近況一無所知。

原來在她缺席的這些年,早就有人填補了她的位置。

林薇像是沒注意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轉頭看向床上的小核桃,伸手想去摸孩子的臉。楊悅靜下意識地往前一步,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她的動作。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來,笑意卻冷了幾分:“這孩子長得真精神,眼睛尤其好看,像……”她拖長了語調,故意看向黃誠,“像黃醫生小時候。”

這句話像根針,精準地扎在最敏感的地方。楊悅靜的臉色瞬間冷下來:“林醫生要是沒事,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別急著趕我走啊。”林薇像是覺得有趣,從口袋里掏出顆水果糖,蹲下身湊到床邊,聲音放得溫柔,卻字字清晰地傳到楊悅靜耳朵里,“小朋友,你叫小核桃對不對?阿姨跟你說哦,你媽媽知道黃叔叔的心臟不太好嗎?他有時候上著手術臺就會突然頭暈,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暈倒了呢。”

小核桃被說話聲吵醒了,揉著眼睛坐起來,懵懂地看著眼前的陌生阿姨:“媽媽說,叔叔是好人,會治好小核桃的病。”

“好人不一定能長命呀。”林薇笑得一臉無害,“你看黃叔叔是不是經常吃藥?他連自己都顧不好,怎么照顧你和你媽媽呢?”

“你閉嘴!”楊悅靜終于忍不住了,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她一把將小核桃抱進懷里,轉身就想往外走,不想讓孩子聽到這些誅心的話。

“悅靜!”黃誠猛地抓住她的胳膊,眼神里滿是歉意,“你別聽她胡說,我……”

“我胡說?”林薇站起身,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黃誠,三年前你在手術室里室顫搶救的時候,是誰守在外面給你做的麻醉評估?是誰在你病危通知書上簽的字?這些她知道嗎?”

“林薇!”黃誠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從未有過的厲色,“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的吼聲在病房里回蕩,驚得心電監護儀發出一陣輕微的蜂鳴,小核桃被嚇得往楊悅靜懷里縮了縮,小聲哭起來:“媽媽,我怕……”

“不怕不怕,媽媽帶你出去走走。”楊悅靜拍著兒子的背,沒再看黃誠一眼,抱著孩子快步走出病房。經過林薇身邊時,她停下腳步,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他好不好,能不能照顧我們,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就不勞林醫生費心了。”

說完,她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走進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樓梯間里沒有開燈,只有從窗戶透進來的微光,她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下去,把臉埋在兒子發間,深深吸了口氣。

小核桃還在抽泣:“媽媽,那個阿姨為什么要說叔叔壞話?叔叔的手雖然涼,但給我聽心跳的時候很輕呀。”

孩子的童言無忌,像一把溫柔的刀,剖開她故作堅硬的外殼。是啊,她剛才在病房里維護的,到底是自己的尊嚴,還是潛意識里不愿相信林薇的話?

她想起黃誠昨晚在走廊里說“我等一輩子”時的眼神,想起他攥著她的手按在胸口時,那劇烈到讓她發麻的心跳,想起他今早提著南瓜粥站在門口時,眼底藏不住的小心翼翼……那些畫面和林薇的話在腦海里反復拉扯,讓她頭痛欲裂。

樓梯間的門被輕輕推開,黃誠的身影出現在光影交界處。他沒進來,只是站在門口,手里攥著那顆被林薇放在床頭的水果糖,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對不起,讓你和孩子受委屈了。”

楊悅靜沒抬頭,抱著小核桃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林薇說的……有一部分是真的。”黃誠的聲音低了下去,“三年前做射頻消融術時,確實出現過室顫,搶救了兩個小時才穩住。但這兩年情況好多了,醫生說只要不做太耗體力的手術,按時吃藥,風險很低。”

他頓了頓,像是在鼓足勇氣:“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你可能都不信,但我可以把所有的病歷、檢查報告都給你看,包括……包括那份病危通知書。我不想再瞞你任何事了,悅靜。”

樓梯間里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楊悅靜看著懷里漸漸止住哭聲的兒子,看著他額頭上因為剛才的驚嚇滲出的薄汗,突然覺得很累。她不想再猜,不想再躲,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小核桃該吃早飯了。”她站起身,抱著孩子往樓梯上走,經過黃誠身邊時,腳步頓了頓,“那些東西,等小核桃的檢查結果出來再說吧。”

她沒有明確拒絕,也沒有接受,像是在兩人之間劃下了一條暫時的界線。

黃誠看著她抱著孩子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手里的水果糖被捏得變了形。他知道,林薇的話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楊悅靜心里激起的漣漪,不會那么容易平息。

他轉身走出安全通道,正好撞見站在走廊里的林薇。她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怒意:“黃誠,你非要這樣嗎?為了一個帶著孩子的離婚女人,值得嗎?你忘了自己的身體有多差?”

“她不是普通的離婚女人。”黃誠的聲音冷得像冰,“她是我兒子的媽媽,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林薇,我們早就結束了,以后不要再來打擾她。”

“結束?”林薇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當年要不是你突然說什么‘不合適’,要不是你瞞著病情逼我分手,我們現在……”

“那時候的事,我很抱歉。”黃誠打斷她,語氣里沒有任何波瀾,“但我從沒愛過你,以前沒有,現在更不會有。”

說完,他不再看林薇慘白的臉,轉身走向病房。白大褂的下擺掃過走廊的欄桿,帶起一陣微風,像是在告別某種早已過去的過往。

他走到病房門口,看到床頭柜上那個沒打開的保溫桶,突然想起楊悅靜以前總說他“嘴笨,不會說好聽的話,只會用行動證明”。那時候他還不服氣,現在才明白,有些傷害,不是靠行動就能彌補的,需要的是撕開傷口的勇氣,和一點點笨拙的坦誠。

他拿出手機,點開和楊悅靜的對話框——那是五年前離婚后就再也沒使用過的界面。輸入框里刪刪改改,最后只留下一行字:

“南瓜粥我重新去買,加了你喜歡的紅棗。等你回來。”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手握過手術刀,接過病危通知書,卻在面對楊悅靜時,總是控制不住地發抖。

而他不知道的是,樓梯間的轉角處,楊悅靜抱著已經睡著的小核桃,手機屏幕亮著,停留在那條剛剛收到的消息界面。她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落下,眼里卻有什么東西,正在悄悄融化。

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清晨的陽光,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光斑,像一道連接過去與未來的橋。只是橋上布滿了荊棘,要走過,注定要帶著傷痕。而那藏在傷痕之下的,是還沒說出口的“我還愛你”,和一份被病痛陰影籠罩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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