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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病危通知書上的簽名

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此刻聽在楊悅靜耳中,卻像冰冷的鼓點,一下下敲擊著她緊繃的神經。她站在病房門口,腳下那張被黃誠病歷本滑落的紙片,邊緣泛黃,墨跡洇染,像一道突兀的傷疤,橫亙在冰冷的瓷磚地上。

病危通知書。

那三個刺目的字,帶著不容置疑的沉重,死死攫住了她的視線。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動,落在那個簽名上——林薇。兩個字,筆畫清晰,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近乎刻意的潦草,簽在“緊急聯系人”那一欄,日期是三年前那個她永遠記得的、決定命運的深秋。

三年前。林薇。緊急聯系人。

無數碎片化的記憶瞬間被這張紙串聯起來,帶著冰冷的鋒利,狠狠扎進她的心臟。離婚協議上,黃誠那筆觸冷硬的簽名;他當時眼中那深不見底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溫度的空洞;他決絕地推她離開時,那雙緊握著拳頭、指節發白的手……原來,在那些她以為他只是冷酷無情、一心想要擺脫她的日子里,他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生死一線,而站在他身邊、替他簽字、替他做決定的,是林薇。

一股混雜著震驚、荒謬和徹骨寒意的洪流,瞬間沖垮了方才因黃誠病情而涌起的、那點尚未消散的酸澀。原來如此。原來他推開她,不僅僅是因為誤會,不僅僅是因為那個他以為的“背叛”,更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不想拖累她?而林薇,那個當時或許還帶著溫婉笑容的女人,就成了他“托付”的對象?這個認知,像淬了毒的冰錐,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悅靜?你……你怎么了?”黃誠掙扎著扶著門框,試圖從地上站起來。他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冷汗涔涔,呼吸急促得像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胸腔深處壓抑的、令人心悸的雜音。他顯然也看到了地上那張紙,瞳孔驟然收縮,血色褪盡,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只發出破碎的氣音。

楊悅靜猛地收回視線,像被燙到一樣,死死盯著他。她的聲音冷得像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尖銳的棱角,在寂靜的走廊里清晰得刺耳:“黃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年前,你……你當時病得很重?重到需要簽病危通知書?林薇是你的緊急聯系人?”

一連串的問題,像子彈般射出,帶著她壓抑了三年的所有困惑、憤怒和此刻才后知后覺涌上的恐懼。她看著黃誠瞬間變得慘白的臉,看著他眼中翻涌的痛苦、狼狽和無處遁形的絕望,那感覺,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責都更讓她心口發堵。

“我……”黃誠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幾乎不成調。他靠著墻壁,身體因為脫力和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微微顫抖,額角的汗珠滾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他不敢看楊悅靜的眼睛,那雙曾盛滿星辰、此刻卻淬著冰寒的眼眸,讓他無地自容。“是……是的。”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那時候……手術風險很高,醫生說……說成功率不到三成……”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仿佛在吞咽著巨大的苦澀,“我……我怕……怕萬一我……”后面的話,他實在說不下去,只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肩膀垮塌下來,顯出前所未有的脆弱。

“所以你就用冷暴力逼我簽字離婚?所以你就瞞著我,連最后一面都不肯見?”楊悅靜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和難以置信的荒謬感,“黃誠,你把我當什么了?一個可以隨時丟棄的包袱?還是說,你覺得我那么脆弱,經不起你‘萬一’的打擊?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憑什么連一個選擇的機會都不給我?”

她一步步走近,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每一步都像踩在黃誠的心尖上。她蹲下身,撿起那張薄薄的卻重若千鈞的紙片,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紙張在她手中發出細微的簌簌聲。“林薇當時,替你簽了字?她當時,是不是還安慰你,說她會好好照顧我?照顧我們?”最后兩個字,她說得極輕,卻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刺向黃誠最深的恐懼和愧疚。

“不!不是的!”黃誠猛地睜開眼,眼中布滿血絲,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帶著急切的辯解和深不見底的懊悔,“她……她當時只是……只是幫我處理了一些手續……悅靜,你聽我說,我……”他急促地喘息著,試圖解釋,卻發現自己所有的語言在這樣赤裸裸的真相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只能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像一個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就在這時,病房里傳來小核桃帶著哭腔的、軟糯的呼喚:“媽媽……媽媽……黃叔叔……黃叔叔怎么了?”孩子顯然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小小的腦袋從被子里探出來,大眼睛里盛滿了不安。

楊悅靜的心瞬間被揪緊。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將那張病危通知書攥緊,塞進自己的外套口袋,仿佛要把它和此刻所有的痛楚一起封存。她站起身,臉上努力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快步走進病房,將小核桃輕輕抱進懷里:“乖,沒事,黃叔叔只是……有點不舒服,媽媽去看看。小核桃先乖乖躺好,好嗎?”

小核桃乖巧地點點頭,小手緊緊抓著媽媽的衣角,大眼睛卻忍不住瞟向門口那個扶著墻、搖搖欲墜的身影,充滿了擔憂。

楊悅靜抱著孩子,走到門口,再次看向黃誠。他的目光追隨著她,里面充滿了哀求和一種近乎卑微的祈求。她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有痛恨,有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徹底擊碎后的茫然和疲憊。然后,她抱著小核桃,轉身離開了病房,將那個被秘密和愧疚填滿的男人,獨自留在冰冷的走廊里。

走廊盡頭,楊悅靜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背脊挺得筆直,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支撐住自己不倒下。小核桃在她懷里不安地扭動,小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媽媽,你怎么了?黃叔叔是不是生病了?他看起來好難受……”

楊悅靜低下頭,吻了吻兒子柔軟的頭發,聲音低沉而沙啞:“是啊,小核桃,黃叔叔生病了,很嚴重的病。”她抬起頭,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底一片晦暗,“媽媽……剛剛才知道,三年前,他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了。”那個“死”字,她終究沒有說出口,但那份沉重的恐懼,卻清晰地傳遞給了孩子。

小核桃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小眉頭皺了起來,顯得很憂心:“那……那黃叔叔會好嗎?他會不會像小核桃一樣,要開刀?”孩子的話語天真無邪,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楊悅靜心中另一個被刻意塵封的角落——小核桃的先天性心臟病,那道與黃誠家族血脈相連的、無法逃避的陰影。

“醫生會盡力治好的。”楊悅靜抱著兒子,輕聲說,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想起小核桃剛出生時,那份小小的、帶著生命體征的脆弱;想起無數次抱著他奔波于醫院之間的焦慮;想起他小小的身體承受著穿刺、檢查時的疼痛……每一次,她都告訴自己要堅強,要成為他的依靠。可此刻,得知黃誠當年也承受著同樣的病痛,甚至更甚,一種復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她心底蔓延開來。是恨他當年的隱瞞和決絕?還是……心疼那個獨自在生死邊緣掙扎、卻還要推開她的男人?或許,兩者都有,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命運捉弄的無力感。

“媽媽,黃叔叔是不是……是不是很疼?”小核桃仰起小臉,大眼睛里盛滿了純粹的關切。

楊悅靜的心像是被一只溫暖的小手輕輕攥了一下。她用力抱緊兒子,聲音哽咽了一下,隨即又努力平復:“嗯,很疼。所以小核桃要乖乖的,聽醫生的話,按時吃藥,好好吃飯,快快好起來,好嗎?這樣,黃叔叔看到你這么棒,也會好得快一些的。”

“嗯!”小核桃用力點頭,小臉上露出認真的表情,“小核桃要快點好起來,然后……然后幫黃叔叔一起打怪獸!”孩子天真的話語,帶著一股奇異的治愈力量,讓楊悅靜緊繃的心弦微微松動。

她抱著兒子,走向護士站,準備去辦理一些手續。經過休息室門口時,她無意間瞥見里面隱約有人影晃動,似乎是林薇。她腳步一頓,下意識地停下。透過門縫,她看到林薇正背對著她,對著電話說話,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急切和……興奮?

“……對,就是他!黃誠!他現在的情況,你知道的,心臟問題一直沒徹底解決……現在又撞見了楊悅靜和她那個孩子!老天真是幫忙!……機會!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我能再靠近他,利用好這次他身體虛弱的時候……”林薇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聽電話那頭的回應,然后她發出一聲輕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狠厲,“……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楊念?哼,那個小拖油瓶,正好可以成為我接近他的籌碼……只要他以為我能幫著他兒子,他還能不乖乖就范?……好,我知道了,保持聯系。”

后面的話,楊悅靜已經聽不清了。但那“楊念”兩個字,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她的頭頂!

籌碼?小核桃是籌碼?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林薇知道了!她竟然知道了小核桃的存在!而且,她不僅知道,還打算利用小核桃來接近黃誠,甚至……控制黃誠?她剛才電話里那些充滿算計和惡意的字句,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楊悅靜的心臟。

楊悅靜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發出一聲悶響。她死死捂住嘴,才讓自己沒有驚呼出聲。巨大的震驚和憤怒幾乎將她吞噬。林薇!這個她以為只是黃誠過去的一個模糊影子,這個曾經出現在她離婚邊緣的女人,此刻卻像一條陰險的毒蛇,不僅潛伏在黃誠身邊,還盯上了她的兒子!

小核桃似乎感覺到了媽媽的異樣,不安地扭動身體:“媽媽?你怎么了?臉好白……”

楊悅靜猛地回神,強行壓下翻江倒海的情緒,低頭對兒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事,媽媽……媽媽只是有點冷。”她抱著兒子,快步離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每一次搏動都帶著冰冷的恐懼和燃燒的怒火。

她必須保護小核桃!必須阻止林薇!可……怎么阻止?告訴黃誠?以黃誠現在對林薇的愧疚和依賴,他會信嗎?會不會反而覺得她在挑撥離間?或者……林薇已經先一步動了手?

楊悅靜抱著小核桃,站在醫院走廊明亮的燈光下,卻感覺置身于無邊的黑暗和冰冷之中。那張病危通知書帶來的沖擊尚未平息,林薇電話里的陰謀又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她籠罩。前路,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迷霧重重,危機四伏。

而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她掏出來,是一條匿名短信,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卻像冰錐般刺入她的眼簾:

“林薇的戒指,和你當年丟的那枚,很像。小心她接近你兒子的目的,遠不止表面那么簡單。”

短信下方,沒有署名,只有一個冰冷無情的表情符號——一張戴著面具的臉。

楊悅靜盯著屏幕,瞳孔驟然收縮。匿名短信?戴面具的臉?這警告來自誰?是朋友?還是……更可怕的敵人?林薇的戒指?她當年丟失的那枚……那枚黃誠曾親手為她戴上,又在她心碎時消失不見的戒指……難道林薇一直戴著它?她接近小核桃,甚至接近黃誠,難道與這枚戒指有關?那背后,又隱藏著怎樣一個被塵封的、關于過去的秘密?

一股寒意,比窗外深秋的夜風更甚,順著她的脊椎一路蔓延。她抬頭望向走廊盡頭,黃誠所在的病房方向,燈光昏黃,卻像一張沉默的巨口,吞噬著所有光亮和希望。

追妻路漫漫,心墻未碎,危機已至。她手中緊握著小核桃的小手,指尖冰涼,卻莫名地攥得更緊。這一次,她絕不會再退縮,絕不會再讓任何人,任何事,傷害她的孩子,也絕不會再讓那道本該被心跳撞碎的心墻,重新筑起更高的圍墻。只是,前方的迷霧中,除了林薇的毒牙,是否還隱藏著更深的、連匿名短信都未曾點破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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