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后，這還是陳旭第一次再見到張國勇夫妻。

想想前世的他還真傻，覺得他們是張秀茹的父母，就將他們當做他自己的父母來對待。

他以為，以心換心，他們也會對他好。

后來他才知道，這是幻想。

在他們的眼中，他永遠都只是一個照顧他們女兒的“外人”。

一旦不再需要，連個好臉色都吝于施舍。

不過，既然答應了張秀茹，那他就姑且先忍耐一段時間，演好這幾場戲。

反正也就一個月了。

“你陪爸坐會兒，我去廚房給媽幫忙。”陳旭對張秀茹淡淡地說了句，轉身朝廚房走去。

廚房里。

徐蘭在做一道紅燒鳊魚，聽到身后靠近的腳步聲，她頭也不回地說道：“菜我已經擇好了，你拿去洗洗。”

陳旭應了聲，正要擰開水龍頭，張秀茹忽地湊了過來，“我來洗吧。”

他扭頭看著她，“你怎么來了？”

徐蘭也回頭看了眼，“哎呀，你跑進來干什么。”

張秀茹連忙說，“媽，我也想來幫忙。”

“要你幫什么忙，這里有我和陳旭就夠了。”徐蘭的語氣滿是寵溺，“你不添亂就不錯了。快出去，這兒全是油煙，嗆到了怎么辦。”

“不要緊的，”張秀茹置若罔聞，拿過一個籃子，擰開水龍頭，“我來洗菜好了。”

“別鬧了，”陳旭按住她的肩，把她強行地轉了九十度，然后悠悠地道，“說了不用你，乖乖聽話，出去吧。”

隨后，他低下頭，嘴唇湊近她的耳邊，低低地嗤笑了一聲：“放心吧，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在你媽面前露餡。”

張秀茹則是扭過頭，目光在他的臉上流連了一秒，才咬了咬唇，“那好，我出去了。”

這一幕落在徐蘭的眼中，反而像是陳旭在和張秀茹親昵耳語，她心中欣慰起來。

看樣子，陳旭對女兒還不錯。

就算他真的考上了大學，應該也不會有多大問題吧？

片刻后，飯桌上擺了三菜一湯，還有四碗飯。

四人坐在一塊兒吃飯，張國勇自是首端上座，陳旭跟徐蘭各居在張秀茹的左右。

兩人都不時給張秀茹夾菜，偶爾徐蘭也會笑著讓陳旭多吃一點。

若有外人在場，乍一看，還真有種其樂融融的一家人般的假象。

“昨天高考考完了，你考得怎么樣？”張國勇夾了一筷子菜，開口問道。

沒帶名字，但都知道是對陳旭說的。

陳旭淡淡地說，“還可以吧。”

“嗯，”張國勇點了點頭，又問，“志愿呢？準備填哪幾所學校，想好了嗎？”

“燕大，水木或者雙旦吧，我還沒決定。”

張秀茹茫然了下，吶吶問道：“這幾個……都是大學的名字嗎？它們在什么地方啊？”

“你覺得你能考得上這幾所？不要好高騖遠！”

張國勇拍下筷子，皺起了眉，“而且兩個在燕京，一個在滬市，都離得太遠了。依我看，你還是報本省的大學吧，一來分數低，你考上的希望大一點，二來離得近，有空你回家也更方便一些。”

“爸——”張秀茹快速地瞥了陳旭一眼，連忙說，“陳旭他想考哪個大學，是他自己的事，你別替他做主了。”

“你懂什么，你和陳旭都還年輕，像這種人生大事，聽你爸的不是應該的嗎？”

徐蘭頓時接口，“而且你爸是為了他好，像燕大雙旦這種學校，狀元才有希望考得上。你爸說他好高騖遠沒錯啊，萬一錄取不了，不就白考了嗎？還不如選咱們本省的大學，更穩妥一點。對吧，陳旭？”

“嗯，爸說得確實有道理，”陳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那我就改報本省的好了。”

張秀茹微怔地張開了嘴。

……

……

“你怎么了？”

幾乎前腳才從張國勇家出來，后腳張秀茹就一臉困惑地看向了陳旭。

“你真的聽我爸的話，不報那叫什么燕什么蛋的大學了？”

“燕大，雙旦，水木。”陳旭不疾不徐，慢條斯理地重復了一遍，“就是燕京大學、雙旦大學和水木大學。”

“我才不管它們叫什么……”張秀茹撇了撇嘴，她只需要知道，它們離得很遠就夠了。

隨后，她望著他的目光中露出期待，“那剛才你是聽我爸的話，改主意了嗎？”

“當然——”陳旭慢悠悠地拖長了兩秒，然后才笑了起來，“沒有。”

張秀茹的小臉拉了下去，“你是說，你騙我爸的？”

“反正我填志愿的時候，他也管不了。”陳旭淡淡道，“我這么說，只是免得他們煩我罷了。”

她一愣，“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狡猾”兩個字到了嘴邊，她咽了下去，轉而換了個詞，“會糊弄人了？”

陳旭卻只是譏諷地笑了一下，“論糊弄人的本事，你爸媽可比我厲害多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

“讓我放棄燕大水木，改報本省的大學，還能說得這么冠冕堂皇，一副我是為了你好的口氣……”陳旭悠悠地道，“怎么不算是糊弄水平極為高超呢？”

她怔了下，抿著嘴，小心翼翼地問，“你就這么確定，自己能考上那幾個大學？”

陳旭瞥了她一眼，笑出了聲，“考不上的話，我報它們干什么？”

“……那它們都在哪啊？”

“一個燕京，一個滬市。”

“燕京……滬市……”她喃喃地念了遍。

低頭走了一段路后，她又突然抬頭，問道，“燕京和滬市，離我們有多遠啊？”

陳旭想了想，要是和她說一千公里，兩千公里，估計她也沒什么概念。

“你記得我們之前去省會的時候，坐過的火車吧？”

這時代還是綠皮火車，大部分的時速都不超過40公里。

他和張秀茹剛結婚的時候，廠里給了半個月的婚假，兩人去離紅土市一百多公里遠的省會玩了一趟，就是坐火車去的，用了三個多小時。

“嗯。”她點點頭。

“從我們這里到滬市，坐火車也要一天多。到燕京就更久了，至少得兩天半。”

張秀茹的眸子微微睜大，里面又是驚訝，又是失落。

原來這么遠啊……

那等他上大學以后，她如果想見他，就得跨越千里之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