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炮彈在近海炸開，水浪高掀，雨點般的木屑和咸水撲打在【啟航號】甲板上。

那一瞬，維羅妮卡的話聲全被吞沒。

她卻沒有停，反而雙眼亮得像火光映照的寶石，語速更快，手勢也更凌厲。

“……三個目標，四條路。”

李維瞇起眼，深吸一口夾著火藥味的海風。

胸口依舊亂，戰(zhàn)局太過復雜，他幾乎像被十幾只手往不同方向拉扯。

但他還是壓下雜音，沖她點頭：“繼續(xù)說?！?

維羅妮卡立在風中，像一面絲帶獵獵的旗幟。

她手指向北方，海霧深處，火光此起彼伏。

“第一條：反擊。我們直接去對付【黑珍珠號】。它是核心，只要它撤退或沉沒，其他海盜必潰?！?

轟??！又一枚炮彈砸入海面，火光仿佛從濃霧中睜開一只血眼，映亮水手們驚懼的臉。

李維心口一緊，【黑珍珠號】的強大如實證一般壓來。

維羅妮卡手勢一轉(zhuǎn)，指向西邊：

“第二條：固守。把商船隊引入礁石區(qū)，封死西側(cè)航道。海盜船進來，只能走幾條窄道，我們就能穩(wěn)守。”

李維搖頭：

“那我們就成了案板上的魚。等【黑珍珠號】慢慢來點名?！?

他特意用了“點名”這句戲謔，掩不住眼底的沉重。

維羅妮卡的唇角卻揚起：

“所以還有第三個目標——突圍?！?

她手勢分成兩個方向。

“一，【啟航號】打頭，沖開一條血路，帶著商船突圍，但落在后頭的……自求多福。

二，【啟航號】斷后，護送商船逃出，但我們會是第一標靶。”

李維瞇眼，望向茫?；痨F：“

這種混亂下，突圍就算成功，最后能活下來的商船，也寥寥無幾?！?

維羅妮卡輕輕一笑，仿佛在風暴里說悄悄話：

“至少，【啟航號】會活著。世上哪有十全十美?！?

李維心口微緊。

戰(zhàn)場的轟鳴、海風的灼烈、船體震顫的律動，全都壓在心底。

然后，心底好像有一股火焰，正騰騰升起，燒灼著他的心，讓他的血液開始沸騰。

他抬頭望向北面，那座火炮巨艦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如同一頭哥斯拉般的怪獸，震懾著整片海域。

“維羅妮卡，”他突然開口，聲音平靜而壓抑，

“那些正在爆炸的炮彈……有什么情報？”

女人眼神一亮，迅速回答：

“它們很神秘，只知道威力巨大，能讓火炮的射程延伸一倍。其余，沒人知道。或者，知道卻沒能活著把情報送出來。”

李維沉默。

他胸腔的血液在翻涌。

現(xiàn)在局勢已經(jīng)清晰了：

此刻，這片海域最強的是【黑珍珠號】。

但緊隨其后的，就是李維親手打造的【啟航號】。

——無法戰(zhàn)勝它，但能碾碎任何一艘普通海盜船。

只要把那頭怪獸隔絕在戰(zhàn)場之外，天平就會逆轉(zhuǎn)。

他收回視線，迎上維羅妮卡灼熱的雙眼。她顯然在等答案。

李維握緊扶手，風聲與爆炸聲一并裹挾在喉嚨里，最后吐出一句低沉而堅決的話：

“我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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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澄澈，月光卻被海霧吞沒，只剩斷續(xù)的爆炸火光在遠方閃爍。

炮聲轟鳴如悶雷，震得【黑牙號】船身一陣陣顫抖。

“該死的……”

塞琳死死攥著船舷，指節(jié)泛白。

眼前那艘【霜牙號】，甲板上立著那個女人——高挑、冷漠，仿佛一只隨時會撲殺的母狼。

方才，她幾乎就要成功。

借著隊友的牽扯，眼看就能放出毒藥，跳幫近戰(zhàn)，把那艘船砸個稀爛。

可那女人竟反應過來，一聲令下，火炮開火。

幾發(fā)炮彈掠過船頭，逼得她不得不拉開距離。

連最心愛的毒藥瓶都沒能拋出去。

“船長，我們怎么辦？”

大副小心翼翼湊上來。

塞琳冷冷瞥他一眼，眼神鋒利如刀：

“你眼睛瞎了？沒看見嗎？”

大副訕訕低頭，額頭沁出汗：

“要不要再沖一波？【霜牙號】人少，跳幫近戰(zhàn)，肯定能拿下他們?！?

塞琳仰頭，望向頭頂?shù)囊箍铡?

沉默，冷意逼人。

船上彌漫的火藥味讓空氣像要凝結(jié)。

大副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再度開口：

“要不……咱們繞過去？剛才我看見那位男爵的船沉了，他多半死在水里了。

要是能把他的尸體打撈上來……船長您就能親手帶回去，晉升為將軍也不是不可能啊。”

他見塞琳沒反應，趕緊又加了幾句馬屁。

終于，塞琳彎起唇角，笑容卻冷得讓人發(fā)寒。

“哼，就這么辦?！?

【黑牙號】立刻轉(zhuǎn)舵，船首緩緩調(diào)整，朝著【沃興頓號】沉沒的海面駛?cè)ァ?

夜霧翻涌，仿佛一只巨獸的口鼻在呼吸。

——轟！

炮聲驟起，火光照亮夜霧。

一發(fā)炮彈猛然掠過【黑牙號】船頭，幾乎擦著木板炸開。

木屑四散飛舞，船體一陣劇烈搖晃，水手們驚叫連連。

塞琳臉色鐵青，幾乎要咬碎銀牙：“那個女人……”

她目光死死盯著【霜牙號】，恨意燒得瞳孔發(fā)紅。

“那個男爵都死了，她們還在拼命？！”

海風灌入她的長發(fā)，冷冽刺骨。

塞琳狠狠拍了一下船舷，聲音猙獰：

“等這一仗打完，我要讓【霜牙號】的所有人，都跪在我腳下受盡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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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鴉號】的船長室幽暗，窗外的爆炸火光偶爾透過海霧滲進來，在墻上劃出短促而扭曲的影子。

室內(nèi)布置凌亂，卻又帶著一種冷酷的秩序：

鐵罐、燒瓶、動物頭骨、半燒焦的木板與生銹炮彈隨意擺放，卻像某種古怪的舞臺布景。

空氣中混雜著硫磺與草藥的刺鼻氣息。

瑪利亞雙手摩挲著桌上的奇物——一枚被火焰燒扭曲的鐵炮彈，與被撕裂的木板緊緊粘合，宛如某種怪誕的雕塑。

她低著頭，眼簾輕垂，仿佛在撫慰一件活物。

忽然，她猛然睜開眼，聲音低沉而悅耳：

“……他沒有死。”

她抬起頭，唇角彎起詭異的弧度，眼神發(fā)亮。

“他移動了。”

瑪利亞緩緩起身，推開艙門一條縫。

夜風卷著海霧灌入，她透過縫隙窺視遠方，海上爆炸火光閃爍，像舞臺上的鎂光燈。

她輕聲自語，仿佛解讀某種只有她能聽見的劇本：

“他回到【啟航號】了。”

忽然，她雙手一合，熱烈鼓掌，甚至發(fā)出一聲清脆的歡呼。

那聲音在狹小的船長室里回蕩，仿佛觀眾席為主角的回歸而沸騰。

“啊，太精彩了！李維，你的英雄氣質(zhì)，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她的笑聲純粹、陶醉，眼眸里燃燒著狂熱的光芒。

但下一瞬，她停下動作，歪著頭，像是在認真思考。

“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漢斯呢？”

她頓了頓，隨即搖頭，語氣果斷而輕快。

“不，不需要。我只是來見證一出偉大的戲劇，乖乖做個觀眾就好?！?

瑪利亞重新走回桌前，雙手環(huán)抱自己，仿佛置身于劇院的華麗包廂。

她低聲喃喃，帶著祝福的腔調(diào)，實則像是巫術(shù)的低吟：

“去吧，李維。更勇敢，更無畏，讓這片海成為你的舞臺……”

空氣中，隱約有什么閃動。

火光再一次從舷窗外掠過，她仿佛看見了未來的場景，眼神癡狂，笑容帶著某種溫柔的詛咒：

“我等著你。給我——更精彩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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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讓【黑珍珠號】退出戰(zhàn)場！”

李維的話擲地有聲，眼中閃著舞臺的光芒。

他心中熱血沸騰，感受不到絲毫的寒意和憂懼，只想著通過自己的努力，扭轉(zhuǎn)這場夜襲的結(jié)局。

——成為一個英雄，主導決定性的時刻！

維羅妮卡朱唇微張，很是好奇李維的選擇。

“我們這樣……”

他已經(jīng)有了完整的方案，成功率應該不低的。

【黑珍珠號】在海霧里幾乎看不見，說明距離這里很有些距離。

而且爆炸彈具有射程增益效果，更加印證了他對交戰(zhàn)距離的判斷。

大概，對方也怕【啟航號】的火炮吧。

不愿意承擔受損的風險，只想零傷勝利。

那么，這就是機會。

不需要擊敗【黑珍珠號】，更不需要跟它對轟。

只要能讓其失去機動能力，就可以達成戰(zhàn)術(shù)目的。

“爆炸炮彈不會很多，他們應該要用完了。”維羅妮卡補充道。

沒了爆炸炮彈，【黑珍珠號】根本打不到戰(zhàn)場。

沒了【黑珍珠號】的火力支援，在這片海域，【啟航號】才是王者。

“我才是王者。”

李維低聲道。

而如何去除【黑珍珠號】的移動能力呢？

他看向北方，火光在海霧里一閃一閃。

李維當然是有辦法的，

“我們只要……”

“敵人炮擊！”

在迪蒙的驚呼中，數(shù)十發(fā)炮彈呼嘯著向【啟航號】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