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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分地改稅

公審之后的幾日,泉州城,變了天。

曾經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劣紳與貪官人頭落地,大快人心。但隨之而來的,是更艱巨的挑戰。

大都督府內,陳永華這位昔日的延平王府首席謀主,此刻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面前的桌案上,堆積如山的,是泉州府錯綜復雜的魚鱗圖冊與田契文書。

這些本該是朝廷掌握土地、征收賦稅的根本依據,此刻卻成了一堆廢紙。

有的圖冊上,大片田地被模糊地標注為“官田”、“學田”,卻無詳細記錄;

有的田契,被墨跡涂改得面目全非,同一塊地,竟有三四份不同的契約文書;

更有甚者,大片最肥沃的土地,在圖冊上干脆憑空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殿下,國丈,”陳永華的臉色有些發白,他指著那堆爛賬,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與怒意,“我等還是小覷了這些地方士紳的手段,若是按照這圖冊上的來看,這泉州府還真就沒什么能分下去的好田地了!”

一旁的鄭成功重重一拍桌案,怒道:“這群禍害,平日里魚肉鄉里,如今王師已至,竟還敢負隅頑抗!依我看,直接將他們抓來,嚴刑拷打,不怕他們不把真正的田契交出來!”

“不可。”陳永華搖了搖頭,苦笑道,“國丈,我等初定泉州,立的是王師的旗號,講的是法度。

若無真憑實據便濫用私刑,恐失民心啊。”

這正是最棘手之處。

他們可以摧毀一支軍隊,但是對付這種根深蒂固的士紳階層卻往往不管用,他們往往不與你正面為敵,這才是最難解決的。

就在陳永華一籌莫展之際,門外親衛來報,泉州城中幾位頗有聲望的士紳鄉賢,聯袂求見。

為首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穿著一身考究儒衫的劉姓老太爺。

他一進門,便對著朱慈炯和鄭成功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大禮,姿態恭敬,言辭懇切。

“草民劉宗成,率泉州一眾鄉鄰,叩見定王殿下、國姓爺。”

“劉老先生不必多禮。”朱慈炯抬了抬手,示意他們起身,“諸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那劉老太爺顫巍巍地站起身,一副為民請命的模樣,痛心疾首道:“

殿下,草民聽聞殿下要在泉州清查田畝,計口授田,此乃仁政,我等無不感佩。

然則……此事干系重大,恐有不妥之處,不得不冒死進諫啊!”

“哦?有何不妥?”朱慈炯饒有興致地問道。

“殿下容稟,”

劉老太爺清了清嗓子,說辭早已爛熟于心,

“我泉州之地,人稠地少,許多田產并非一人所有,而是合族共有的‘族田’、‘祭田’。

其產出,乃是為了供養族中孤寡,修繕祠堂,資助族學,此乃我漢家數百年之傳統,是維系人倫之根本啊!”

他身旁另一名士紳立刻附和:“是啊,殿下!這些族田若按人頭分了,則宗族必散,人心必亂!此非我等所愿見啊!”

劉老太爺見朱慈炯不語,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更是向前一步,言辭懇切:

“更何況,殿下要分的地,乃是查抄貪官之產,此乃大快人心。

可我等祖上數代,辛勤耕耘,積攢下的些許薄產,皆是有田契在手,此乃有主之田啊!

若連這有主之田也要盡數分與那些無根無業的泥腿子,豈不是……豈不是與那闖賊李自成的均田之說,別無二致?

如此一來,天下有產者,誰還敢歸心殿下?!”

這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陰險至極。

他們將自己的私產,與“宗族傳統”、“律法”甚至是“天下人心”都捆綁在了一起,給朱慈炯設下了一個兩難的陷阱。

鄭成功在一旁聽得是怒火中燒,正要發作,卻被朱慈炯一個眼神制止了。

朱慈炯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親自走下堂前,扶住那劉老太爺的手臂,態度親切得讓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劉老先生,說得好,說得在理啊!”

他這一開口,不光是劉宗成等人,就連陳永華都愣住了。

“老先生放心,”朱慈炯的聲音誠懇無比,“本王此次歸來,為的是光復大明,重續漢家正朔,不是要做那殺良冒功的流寇。

你們所言,本王都聽進去了。

族田乃宗族之本,動不得;

有契在手的私產,更是受我大明律法保護,更動不得!”

“殿下圣明!”

劉宗成等人聞言,頓時喜上眉梢,激動得老臉都泛起了紅光。

他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得意,以為這位年輕的君主,終究還是被他們這套“祖宗成法”給唬住了。

然而,朱慈炯話鋒一轉,語氣卻變得意味深長:“不過,耕者有其田乃我定下的國策,不可不動。

我大明軍隊如今剛剛立足于此,北伐大業更是耗費巨大,這稅賦之事,卻是不得不改一改了。”

“稅賦?”劉宗成心中一突,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正是。”朱慈炯重新回到主位,從容地坐下,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過去的稅制,弊病太多,一條鞭法雖好,卻也讓奸猾之輩有了可乘之機。

劉老太爺等人聞言,心中那塊石頭不僅沒有落地,反而懸得更高了。改稅制,這可比單純的分地更要命,因為這直接關系到他們每年能揣進腰包里的真金白銀。

朱慈炯將所有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本王深知百姓疾苦,苛捐雜稅,猛于虎也。因此,本王決定,在泉州試行新稅法,名曰——‘階梯累進稅’!”

“何為階梯累進?”陳永華在一旁適時地問道,他已隱隱猜到了朱慈炯的意圖。

“所謂階梯,”朱慈炯解釋道,語氣平和,仿佛在與學生探討學問,

“便是按戶為單位,其名下田產之多寡,分設不同之稅率。

田少者,輕徭薄賦;田多者,為國分憂。”

“本王粗定幾條:凡一戶人家,名下田產總額在三十畝以下者,皆為勤勉自耕之農,本王不但不忍加稅,反要體恤。稅率定為十五稅一!”

此言一出,劉宗成等人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十五稅一,這比偽清的稅率還要低上不少,聽起來倒像是仁政。

然而,朱慈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凡名下田產在三十畝至一百畝之間者,家有余糧,當為國出力,稅率定為十二稅一。”

“一百畝至五百畝者,已為一方殷實之家,享我王師庇護之安,當思報效國家,稅率定為八稅一!”

“五百畝至千畝者,稅率七稅一!”

說到這里,朱慈炯的目光如刀,掃過堂下那些士紳,聲音陡然轉冷:

“凡名下田產逾千畝者,皆為國之巨擘,食民之膏,享國之福,理應為天下表率!其超出千畝之部分,稅率定為——三稅一!”

“當然,本王也知道,必有奸猾之輩,意圖隱瞞田產,偷逃稅賦,欺瞞朝廷。

因此,本王在此頒下另一條鐵律!凡百姓,皆有檢舉揭發之權!

若有人發現何處有隱瞞未報之田產,可秘密舉報。

一經查實,所抄沒之田產,本王做主,將其中的三成,直接劃歸舉報之人名下,并由官府為其辦理新契,永為私產!

官府將對其身份,予以絕對之保密!”

此言一出,整個大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劉宗成等人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臉色煞白,連一絲血色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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