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里的鐵銹味快把濮陽燼嗆死了。

他像條泥鰍似的往前拱，后腦勺時不時磕到管壁上的凸起，發出“咚咚“的悶響。澹臺昭雪跟在后面，白大褂下擺被風管里的鐵絲勾住，扯下來一小片布，飄在濮陽燼眼前，像只灰撲撲的蝴蝶。

“我說，“濮陽燼喘著氣，胳膊肘蹭過一堆黏糊糊的東西，不知道是陳年灰塵還是別的什么，“你確定老天文臺還沒塌？我記得三年前大銹蝕那會兒，那破圓頂被雷劈過三次?！?

“塌了一半，“澹臺昭雪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帶著點金屬摩擦似的質感，“但觀測臺還在，你爹的東西藏在子午儀下面?！?

“子午儀？那玩意兒能藏啥？一盒草莓冰淇淋？“濮陽燼剛說完，突然覺得手心的疤痕燙了一下，像是在反駁他的話。

機械狗從他口袋里探出頭，燈泡眼亮了亮，對著前方“汪“了一聲——這是他們昨天剛約定的信號，意思是“前面有出口“。

濮陽燼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往前拱，終于看見前面透出點微光。他用胳膊肘撞開出口的柵欄，翻身滾出去，摔在一片積著水的地板上，濺起的水花差點灌進嘴里。

“咳咳...媽的，這水味兒跟過期奶茶似的?！八税涯槪ь^打量四周。

是老天文臺的底層展廳，玻璃柜里擺著些生銹的望遠鏡零件，墻上的星圖海報被水泡得發漲，上面的獵戶座腰帶變成了三條扭曲的墨痕。通風口在展廳角落，離地面有兩米多高，澹臺昭雪正從里面跳下來，動作利落得像只貓。

“往樓上走，“她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指了指展廳盡頭的旋轉樓梯，“觀測臺在頂樓?！?

樓梯扶手早就銹成了粉末，濮陽燼扶了一把，掌心立刻沾滿紅棕色的鐵銹。他甩了甩手，突然聽見樓下傳來“哐當“一聲——是通風柵欄被踢開的聲音。

“他們追來了！“濮陽燼拽著澹臺昭雪往樓上跑，機械狗從他口袋里蹦出來，順著樓梯扶手往上躥，燈泡眼在黑暗里劃出一道亮線。

林梟的聲音從樓下炸開來，帶著機甲引擎的轟鳴：“濮陽燼！把青銅盒子交出來！那不是你能碰的東西！“

“你爹才不能碰！你全家都不能碰！“濮陽燼邊跑邊罵，腳下突然踩空，原來樓梯缺了一級，他整個人往前撲，多虧澹臺昭雪拽了他一把，才沒滾回一樓。

“別逞口舌之快，“澹臺昭雪把他拽上樓梯平臺，從白大褂里掏出個巴掌大的金屬球，“這是聲波炸彈，守界局標配，能干擾機甲的傳感器。“

“早拿出來??！“

“剛才在通風管里怕炸到自己。“

濮陽燼：“...“

三樓觀測臺的門是道鐵門，上面掛著把巨大的銅鎖，鎖芯早就銹死了。林梟的機甲已經沖上二樓，樓梯被踩得咯吱作響，像是隨時會塌。

“開門開門開門！“濮陽燼急得用肩膀撞門，疼得他齜牙咧嘴。

澹臺昭雪卻很淡定，從鑰匙串上又摸出把鑰匙——這次是星形的，她把鑰匙插進鎖孔，左右各轉三圈，再往下一按，只聽“咔噠“一聲，鎖開了。

“你鑰匙串是哆啦A夢的口袋?。俊板ш枲a推開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觀測臺中央擺著臺巨大的子午儀，黃銅刻度盤上布滿綠銹，但指向北極星的指針依然精準。屋頂的圓頂破了個大洞，陽光從洞里漏下來，在地板上投下塊菱形的光斑，剛好罩住子午儀的底座。

“青銅盒子放上去。“澹臺昭雪指著底座中央的凹槽，形狀剛好能放下那個刻著“燼“字的盒子。

濮陽燼剛把盒子放進去，底座突然發出“嗡“的一聲，子午儀的指針開始瘋狂轉動，黃銅刻度盤上的銹跡一點點剝落，露出下面刻著的星圖——居然跟他手心的齒輪疤痕紋路一模一樣！

【系統提示：檢測到“維度錨點“，萬象收納系統權限提升至2級，解鎖新功能“廢品具象化“（可將回收的界遺物能量臨時轉化為實體武器）?！?

“廢品具象化？“濮陽燼還沒反應過來，機械狗突然對著門口狂吠，燈泡眼閃得像警燈。

林梟的銀色機甲撞破觀測臺的門，炮口對準了他們，胸前的顯示屏亮起紅光：“濮陽燼，最后一次警告——“

“警告你個錘子！“濮陽燼突然想起什么，沖過去抓起墻角一個落滿灰塵的東西——是臺老式黑膠唱片機，旁邊還堆著幾張發霉的唱片。

“你要干嘛？“澹臺昭雪皺眉。

“干翻他！“濮陽燼把機械狗抱起來，對著唱片機喊，“小三條，吞了它！“

機械狗猶豫了一下，張開嘴把唱片機咬碎，燈泡眼突然變成了黑膠唱片的紋路，嘴里冒出段滋滋的電流聲。

【臨時技能：噪音風暴（播放指定唱片，用聲波沖擊敵人，唱片越老效果越強）。】

“老的？“濮陽燼在唱片堆里翻了翻，抽出張封面都爛了的唱片，上面隱約能看見“最炫民族風“五個字。

林梟的機甲已經舉起炮口：“自尋死路！“

“給我放！“濮陽燼把唱片塞進機械狗嘴里。

下一秒，鳳凰傳奇的經典旋律震耳欲聾地炸響，機械狗的燈泡眼跟著節奏閃爍，聲波像實質的拳頭，狠狠砸在機甲上。銀色機甲突然劇烈晃動起來，炮口歪向一邊，打在屋頂的破洞上，把洞炸得更大了。

“什么情況？“林梟的怒吼從機甲里傳出來，帶著電流雜音，“我的傳感器失靈了！“

“廣場舞神曲，專治各種不服！“濮陽燼得意地拍了拍機械狗，“澹臺，趁現在！“

澹臺昭雪早就繞到子午儀后面，手里拿著根金屬桿，正往底座的凹槽里插。隨著金屬桿插入，子午儀突然開始轉動，黃銅齒輪帶動著地面的星圖旋轉，觀測臺的地板緩緩裂開，露出下面藏著的東西——

是條金屬軌道，上面停著臺半米長的機甲模型，銀色機身，流線型設計，胸口有個凹槽，剛好能放下那枚青銅盒子。

“這是...萬象機甲的原型機？“濮陽燼眼睛都直了。

“是你爹做的縮小版，“澹臺昭雪把青銅盒子取下來，塞進模型胸口的凹槽，“全尺寸的在地下三層，需要原型機激活?！?

模型機甲突然亮起藍光，順著軌道滑進地板下的暗門，觀測臺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林梟的機甲被噪音折磨得東倒西歪，突然一腳踩空，從屋頂的破洞里掉了下去，只留下聲憤怒的咆哮：“我還會回來的！“

音樂停了，機械狗打了個飽嗝，變回正常樣子，燈泡眼委屈地看著濮陽燼，像是在說“吵死我了“。

濮陽燼揉了揉耳朵，走到地板的裂縫前：“地下三層怎么去？“

澹臺昭雪指著子午儀的底座：“剛才的金屬桿是鑰匙，現在樓梯應該已經升起來了?！?

果然，觀測臺角落出現了道通往地下的樓梯，扶手是青銅齒輪組成的，正緩緩轉動。

濮陽燼撿起地上的青銅盒子——現在是空的，里面的東西應該已經傳輸給全尺寸機甲了。他突然發現盒子底部刻著行小字：“給小燼，別學你爹熬夜拆機甲，記得按時吃草莓冰淇淋?！?

鼻子突然有點酸。

“走了，“澹臺昭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往樓梯下走，“再不走，林梟的支援隊該到了?！?

濮陽燼跟上她，手心的疤痕又開始發燙，這次燙得很溫柔，像有人在輕輕摸他的頭。他低頭看了眼疤痕，突然覺得那齒輪紋路轉動的方向，和子午儀的指針一模一樣。

地下三層越來越暗，只能聽見齒輪轉動的聲音。濮陽燼突然想起老爹以前總說的一句話：“小燼，你看天上的星星，其實都是生銹的齒輪，只要找對了轉動的方向，就能把黑夜拆開?！?

當時他以為是老爹喝多了胡扯，現在才明白，有些話里藏著的，是比星星還亮的秘密。

樓梯盡頭出現了一道光，越來越亮，隱約能看見個巨大的影子，靜靜停在那里，像頭沉睡的金屬巨獸。

那是臺真正的機甲，比他之前組裝的破爛玩意兒漂亮一萬倍。

濮陽燼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手心的疤痕亮了起來，和機甲胸口的藍光遙相呼應。

“你爹說，這臺機甲叫'萬象'。“澹臺昭雪的聲音里帶著點笑意，“他說等你能自己啟動它，就證明你不是只會拆機甲的小混球了。“

濮陽燼笑了，摸了摸口袋里那半盒沾了灰的草莓冰淇淋——雖然化得差不多了，但草莓味還在。

他抬頭看向那臺沉睡的機甲，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啟動它的時候，該放什么BGM呢？是《最炫民族風》，還是...《豬豬俠》？

這個問題，恐怕得等林梟的支援隊追過來時，才能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