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燼踹開奶茶店玻璃門時，鐵銹渣子濺了一褲腿。

店里一股子酸餿味，混著過期奶茶的甜膩，聞著像打翻了的化尸水。他捏著鼻子掃了圈——吧臺積著半指厚的灰，冰柜在角落亮著小綠燈，跟黑暗里瞪人的貓眼珠子似的。

“冰淇淋！“濮陽燼甩開澹臺昭雪的手就往冰柜沖，手剛摸到柜門把，腳底突然被什么東西絆了下，“咚“地磕在冰柜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是串掉在地上的珍珠奶茶，杯子早爛成紙漿，可那串黑珍珠居然還圓滾滾的，在地上慢慢蠕動，跟條沒骨頭的黑蛇似的。

“操，這珍珠成精了？“濮陽燼往后蹦了步，后腰撞到吧臺，嘩啦啦帶下來一堆空杯子。

澹臺昭雪走過來，蹲下身戳了戳珍珠串，指尖剛碰到，那串珠子突然炸開，變成無數小黑球，在地上拼出行字：“別碰我的奶茶...“

“重度情緒殘留體，“澹臺昭雪站起身，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三年前這家店老板跟人賭球輸了，抱著冰柜哭了整夜，把所有怨念都灌進了最后一杯珍珠奶茶里。“

濮陽燼盯著那堆小黑球，突然覺得手心的疤痕有點癢：“所以這玩意兒就是我要回收的目標？“

【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怨念珍珠“，回收可解鎖技能“物質重組“（初級）。溫馨提示：該殘留體喜甜，可用糖分安撫。】

機械狗不知從哪兒鉆出來，燈泡眼盯著吧臺上半罐沒開封的方糖，尾巴（其實是段電線）搖得飛快。

“用糖？“濮陽燼挑眉，抄起那罐方糖就往地上撒，“來，小珍珠，叔叔給你喂糖吃~“

小黑球們突然躁動起來，聚成個拳頭大的黑團，猛地朝他飛過來。濮陽燼下意識抬手擋，手心的疤痕“嗡“地發(fā)燙，黑團撞在他手背上，居然像水滴進油鍋似的滋啦冒白煙。

“臥槽！燙燙燙！“他甩著手跳腳，看見黑團縮成個小珠子，在地上打了個滾，居然長出了倆芝麻大的眼睛，正惡狠狠地瞪他。

澹臺昭雪突然笑了聲——很輕，像冰棱化了滴進水桶里。她從白大褂口袋摸出個東西，拋給濮陽燼：“接住。“

是根草莓味棒棒糖，包裝紙都泛黃了，看著比奶茶店的年紀還大。

“這玩意兒能行？“濮陽燼狐疑地剝開糖紙，剛把糖遞過去，那小珠子突然跟瘋了似的沖過來，抱著棒棒糖就啃，吧唧吧唧的，居然還發(fā)出了吸溜聲。

“它生前是老板的女兒，“澹臺昭雪靠在吧臺上，看著那小珠子，“老板賭球輸光了給她買生日蛋糕的錢，那天她就在這兒等了整夜。“

濮陽燼心里咯噔一下，剛想說句正經話，那小珠子突然打了個飽嗝，在地上滾了兩圈，變成枚半透明的粉色結晶，跟之前的蛋糕結晶不一樣，這枚里裹著個小女孩吹蠟燭的影子。

【回收成功！獲得技能“物質重組“（可將無機物拆分成分子再重組，副作用：使用后會極度渴望甜食）。】

“極度渴望甜食？“濮陽燼捏著結晶，突然覺得嗓子眼發(fā)緊，眼睛直勾勾盯著冰柜，“澹臺，冰柜...能開不？“

澹臺昭雪走過去，從鑰匙串上摸出把小銅鑰匙——又是齒輪形狀的——插進鎖孔轉了兩圈，“咔噠“一聲，冰柜門開了。

白霧“呼“地涌出來，濮陽燼探頭一看，差點幸福得暈過去：最底層躺著個沒開封的草莓冰淇淋盒，包裝紙上的日期還是大銹蝕事件前的。

“媽的，今天是什么幸運日！“他伸手去拿，手剛伸進冰柜，突然被什么東西攥住了。

不是冰，是只冰涼的手，從冰柜深處伸出來的，指甲縫里還沾著黑泥，攥著他的手腕往里面拖。

“我操！冰柜里有人？！“濮陽燼嚇得魂都飛了，另一只手去掰那只手，卻發(fā)現(xiàn)對方手腕上戴著個眼熟的東西——青銅齒輪手鏈，跟他手心的疤痕紋路一模一樣。

澹臺昭雪突然臉色大變，從白大褂里抽出根銀色短棍，一按按鈕彈出藍汪汪的刃：“是骸土界的侵蝕體！“

那只手猛地用力，濮陽燼整個人被拽得往前撲，臉差點貼到冰柜內壁上。透過白霧，他看見冰柜里蜷縮著個“人“，渾身裹著黑泥，只有臉是白的，眼睛是兩個黑洞，正對著他笑。

“齒輪...我的齒輪...“那“人“發(fā)出破風箱似的聲音，另一只手抓向濮陽燼的手心。

千鈞一發(fā)之際，機械狗突然沖過來，對著那只手就撒了泡“油“——其實是從廢品堆里攢的機油。侵蝕體的手被油澆到，發(fā)出滋啦的響聲，力道頓時松了。

“快跑！“澹臺昭雪拽著濮陽燼往后退，短棍上的藍光掃過冰柜，內壁瞬間結了層冰，把那只手凍在了里面。

濮陽燼喘著粗氣，盯著被凍住的手，突然想起什么：“那手鏈...跟你扣子上的齒輪一樣。“

澹臺昭雪沒說話，走到冰柜前，用短棍敲了敲冰層：“這是骸土界的先鋒侵蝕體，專門找有界能反應的人下手，他們要的不是你，是你手心的齒輪印記。“

“他們？“

“熵能教團。“澹臺昭雪轉身時，濮陽燼看見她白大褂下擺沾了點黑泥，那泥正慢慢往布料里滲，像條小蛇似的，“他們養(yǎng)著這些侵蝕體，用來追蹤平衡者。“

“平衡者？那是什么玩意兒？“濮陽燼突然覺得嘴里發(fā)苦，才想起剛才回收怨念珍珠的副作用——極度渴望甜食。他沖回冰柜，一把抄起那盒草莓冰淇淋，撕開包裝就往嘴里塞。

“就是你。“澹臺昭雪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突然說，“你爹濮陽玄霄是上一代平衡者，三年前大銹蝕事件后就失蹤了，守界局一直以為他死了。“

冰淇淋卡在喉嚨里，濮陽燼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我爹？那個天天醉醺醺拆機甲的老混球？他是...平衡者？“

“他是守界局最厲害的機械師，“澹臺昭雪蹲下身，戳了戳正舔冰淇淋盒子的機械狗，“你手里的萬象收納系統(tǒng)，是他和我媽一起做的。“

濮陽燼手里的冰淇淋“啪嗒“掉在地上。

機械狗的燈泡眼突然亮得刺眼，對著門口發(fā)出“嗚嗚“的警告聲。外面?zhèn)鱽沓林氐哪_步聲，不是人的，是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一步一響，震得奶茶店的玻璃都在顫。

澹臺昭雪站起身，短棍上的藍光更亮了：“凈化小隊的機甲到了，這次來的是隊長林梟，出了名的瘋子，看見界能反應就往死里打。“

濮陽燼盯著門口，突然抓起吧臺上的搖搖杯，往里面塞了把冰塊和半罐方糖：“小三條，把這個吞了！“

機械狗一口叼住搖搖杯，咔嚓嚼碎，嘴里冒出股白氣。

【臨時技能：冰霧彈（有效期：30秒）。】

“走后門！“濮陽燼拽著澹臺昭雪往廚房沖，路過冰柜時，順手把那盒掉在地上的冰淇淋撿起來——哪怕沾了灰，也不能浪費草莓味的。

身后，奶茶店的玻璃門“轟“地碎了，一個三米高的銀色機甲站在門口，胸前的炮口對準了他們的背影。

“發(fā)現(xiàn)界能反應，“機甲里傳出個冷硬的聲音，“目標鎖定：濮陽燼，清除指令——執(zhí)行。“

濮陽燼拽著澹臺昭雪沖進廚房，反手甩上門，聽見身后傳來炮轟的巨響。他靠在門上喘著氣，突然發(fā)現(xiàn)澹臺昭雪手里攥著樣東西——是從那盒冰淇淋底下摸出來的，個巴掌大的青銅盒子，上面刻著個“燼“字。

“這是你爹藏的。“澹臺昭雪把盒子塞給他，“冰柜夾層里找到的，說是等你能自己回收怨念珍珠了，再交給你。“

盒子入手溫熱，跟他手心的疤痕一個溫度。濮陽燼剛想打開，機械狗突然撲過來，用頭撞他的手。

外面的機甲又開了一炮，廚房的墻塌了半邊，煙塵里，林梟的聲音像冰錐似的扎進來：“濮陽燼，把萬象系統(tǒng)交出來，留你全尸。“

濮陽燼握緊青銅盒子，突然笑了——跟他爹以前拆機甲時的笑法一模一樣，痞里痞氣的。

“想拿我的東西？“他拽著澹臺昭雪往后退，退到廚房最里面的通風管道前，“先問問我這杯'特調冰沙'答不答應！“

機械狗對著煙塵噴出團白霧，瞬間把門口糊得嚴嚴實實。濮陽燼扛起澹臺昭雪，鉆進通風管道的瞬間，聽見林梟在外面怒吼：“給我追！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管道里又黑又窄，濮陽燼爬得磕磕絆絆，突然被澹臺昭雪拍了下后腦勺：“你爹說，等你拿到這個盒子，就去銹帶區(qū)的老天文臺，那里有他給你留的'畢業(yè)禮物'。“

“啥禮物？比冰淇淋還香？“

“可能...是臺不會散架的機甲。“

濮陽燼眼睛一亮，爬得更快了，手心的疤痕燙得像團火，卻第一次沒覺得難受——反而像有個聲音在他腦子里說：兒子，該學點真本事了。

通風管外，林梟的機甲正踹碎奶茶店的冰柜，里面除了融化的冰淇淋，只剩下枚青銅齒輪，在陽光下轉了半圈，突然沉入地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