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頭再來時，肩上的麻袋比上次更鼓，走路卻穩當多了——這次兩只腳都穿上了解放鞋，只是鞋幫上沾著新鮮的泥巴，像剛從哪個泥坑里撈出來的。

“小濮老板，這次的東西，能救銹帶區的命！”他沒等濮陽燼開口，就把麻袋往鐘樓前的石桌上一摔，聲音激動得發顫，眼角的皺紋里還嵌著點泥星子。

濮陽燼正蹲在地上修那臺被炸壞的分析儀（反正已經壞了，不拆白不拆），聞言抬頭，手里還捏著把螺絲刀，“老金頭，你上次也說電路板能治失眠，結果它只會講冷笑話。”

“這次不一樣！”老金頭解開麻袋，從里面掏出塊巴掌大的鐵片。不是普通的鐵銹色，而是泛著種詭異的暗紅色，表面坑坑洼洼，像塊被人啃過的老骨頭，邊緣卻磨得很光滑，顯然被人反復摸過。最奇怪的是，鐵片中央有個指甲蓋大的凹痕，里面凝著滴黑色的液體，像顆沒干的血珠。

“這玩意兒……會出汗。”老金頭指著那滴黑液，聲音壓得很低，“天要下雨時，它就滲這黑水；要是哪天沒動靜，第二天準刮大風。昨天半夜，它突然燙得像塊烙鐵，凹痕里的水全變成了紅的——我猜，是骸土界的裂縫要擴大！”

澹臺昭雪立刻舉起掃描儀，屏幕上的紅線瞬間瘋狂跳動，比上次洗衣機里的侵蝕體波動強了三倍，“能量反應很特殊，既有骸土界的腐蝕性，又帶著點……預言類的界能。”

“預言？”濮陽燼挑眉，伸手想去拿，被老金頭一把攔住。

“別碰！燙！”老金頭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指腹上有圈淡淡的紅痕，“昨天我摸了下，手心燎起三個泡，現在還疼呢。”

他剛說完，鐵片突然“滋”地響了一聲，中央的凹痕里，黑色液體慢慢變成了暗紅色，像被加熱的糖漿。濮陽燼的掃描儀“嘀嘀”報警，屏幕上跳出行警告：“檢測到高強度骸土界能量脈沖，預計24小時內，東北方向裂縫擴大0.5米。”

“真能預報！”虎子瞪圓了眼睛，剛想湊近些看，被澹臺昭雪拉了回來。

“它的能量很不穩定。”她指著鐵片邊緣的銹跡，那些鐵銹正在慢慢剝落，落在石桌上，瞬間把石頭腐蝕出幾個小黑點，“是高階界遺物，比之前的洗衣機侵蝕體危險得多。”

林梟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巷口，手里的冷凍槍已經上膛，槍口對著鐵片，“沈副局長收到消息，說銹帶區東北部的界染值突然飆升，讓我來看看是不是有新的裂縫。”他盯著那塊鐵片，“這東西能精準定位？”

“試試就知道。”濮陽燼突然想起父親日志里的話：“骸土界的能量流動，像地下水脈，會在金屬上留下痕跡。”他從“萬象收納”機器里翻出塊干凈的鋁板，放在鐵片旁邊，“讓它在這上面留個印。”

鐵片的紅液慢慢滲出來，滴在鋁板上，瞬間暈開，變成幅歪歪扭扭的地圖——上面有個明顯的紅點，就在東北方向的家電回收站附近，旁邊還標著個數字：“18:00”。

“今天下午六點，裂縫會在那兒擴大。”澹臺昭雪的聲音有點沉，“得去阻止。”

“阻止？怎么阻止？”老金頭往退了兩步，“上次那洗衣機就夠嚇人了，裂縫擴大，不得爬出更多怪物？”

濮陽燼抓起那塊鋁板，又看了看鐵片中央的紅液，突然笑了，“有辦法。”他沖林梟揚了揚下巴，“你的冷凍槍能凍住能量流不？”

林梟皺眉：“最多凍住低階侵蝕體，裂縫是空間縫隙，凍不住。”

“但能凍住這玩意兒。”濮陽燼指著鐵片，“它能預報，說明和裂縫有能量連接——把它凍住，說不定能延緩裂縫擴大。”

澹臺昭雪點頭：“理論上可行。骸土界的能量怕低溫，冷凍能暫時切斷連接。”

說干就干。林梟舉起冷凍槍，對著鐵片扣動扳機。冰藍色的光束裹住鐵片，那些暗紅色的液體瞬間凝固，變成顆深紅色的冰珠，鐵銹也不再剝落，像被封進了塊透明的冰里。掃描儀的警報聲停了，屏幕上的紅線慢慢平復，回到了安全值。

“成了！”虎子拍手叫好，丫丫懷里的多肉突然抖了抖，花瓣哼起了《最炫民族風》，這次的調子居然不跑了，像是在慶祝。

老金頭看著被凍住的鐵片，咽了口唾沫：“這……這能管多久？”

“至少能撐到守界局的人來。”濮陽燼把凍住的鐵片放進特制的保溫箱（從分析儀殘骸里拆的），“他們有專門封裂縫的設備。”他看向老金頭，“這次的報酬，想要什么？”

老金頭搓了搓手，眼睛瞟向墻角的凈染劑箱子，“再來三瓶……不，兩瓶凈染劑就行，剩下的，能不能……能不能讓我跟著你們學收界遺物？我也想做點正經事。”

濮陽燼愣了一下，看了眼澹臺昭雪，她點了點頭。

“行啊。”他笑著拍了拍老金頭的肩膀，“明天來上班，先從分類界遺物學起，工資嘛……一天一瓶凈染劑。”

老金頭樂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扛著空麻袋走的時候，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嘴里還哼著跑調的小曲。

夕陽把保溫箱的影子拉得很長，里面的鐵片還在發出微弱的紅光，像顆被凍住的火種。林梟收起冷凍槍，蹲在濮陽燼旁邊看他拆分析儀，突然開口：“沈副局長說，要給你們派兩個守界局的技術員，專門處理這些高階界遺物。”

“不用。”濮陽燼擺擺手，手里的螺絲刀“咔噠”一聲擰下顆螺絲，“我們自己能搞定。”他指了指三個孩子——虎子正用撿來的零件拼小機器人，丫丫在給多肉澆水，小石頭則在研究那臺壞機器的線路圖，“人多了，反而吵。”

林梟沒說話，只是看著廣場上嬉鬧的孩子和趴在旁邊打盹的小三條，嘴角偷偷往上翹了翹。

濮陽燼突然覺得，這銹帶區的日子，就像這塊會預報的銹鐵片——雖然帶著點危險的溫度，卻總能在關鍵時刻，給你指條明路。而他要做的，就是握緊手里的扳手，把那些要裂開的縫隙，一個個敲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