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界局送新機器來的時候，濮陽燼正在給扳手換第三塊鐵皮護手。

機器裝在個半人高的木箱子里，印著“界遺物分析儀”的紅字，沈副局長親自押車來的，還帶了兩個穿白大褂的技術員，說是“負責調試和教學”。老狐貍站在鐘樓門口，背著手看虎子畫的招牌，嘴角翹得像偷吃到雞的狐貍：“小濮老板，這回收處搞得有聲有色啊。”

“沈局客氣了?！卞ш枲a擦了擦手上的機油，“機器好用不？別像上次那掃描儀，總把螺絲當界遺物?！?

“放心，最新款?！鄙蚋本珠L拍了拍箱子，“能分析能量屬性，還能給界遺物‘塑形’——簡單說，就是把危險的界遺物變成安全的小玩意兒，方便儲存。”

技術員打開箱子，里面的機器銀白锃亮，比“萬象收納”機器精致多了，正面嵌著塊大屏幕，側面有個漏斗狀的入口，像臺高級咖啡機。澹臺昭雪湊過去看，發現操作面板上的按鈕印著“分析”“塑形”“休眠”，最下面還有行小字：“流光界技術授權，嚴禁私自拆解”。

“私自拆解？”濮陽燼挑眉，手已經癢了，“拆了會怎樣？”

沈副局長咳了兩聲：“會……觸發自毀程序?！彼s緊轉移話題，“技術員會教你們用，我還有事，先走了?！闭f完像怕被拉住似的，鉆進越野車就沒影了。

技術員演示了一遍：把003號電路板核心放進漏斗，按下“塑形”鍵，機器“嗡”地啟動，屏幕上閃過一串代碼，幾秒后彈出個小抽屜——里面躺著只指甲蓋大的金屬小蟲子，綠幽幽的，背上的芯片紋路和電路板一模一樣，觸角是兩根細電線，正“嘀嘀”叫著爬動。

“這是……把核心變成了模型？”丫丫戳了戳小蟲子，它突然翻過身，露出肚子上的指示燈，紅綠光交替閃，像在撒嬌。

“沒錯。”技術員推了推眼鏡，“保留能量屬性，但消除危險性，還能互動?！彼盅菔玖?04號鐵銹章魚核心，塑形后變成只巴掌大的鐵皮章魚，觸須是軟鐵絲做的，會纏著人的手指打轉，就是有點扎手。

三個孩子眼睛都亮了?；⒆訐屵^鐵皮章魚，舉著它假裝是海盜船的錨；丫丫把金屬小蟲放進多肉盆，蟲子居然順著花莖爬上去，觸角碰了碰花瓣，多肉突然哼起了《最炫民族風》，調子居然準了點；小石頭最乖，蹲在旁邊看技術員操作，手里還捏著他的機械狗模型。

濮陽燼看得心癢，趁技術員去廁所的功夫，偷偷把001號骸土界鐵片核心塞了進去。那玩意兒是塊灰黑色的鐵片，總在半夜發燙，他早就想處理了。按下“塑形”鍵，機器突然“吱呀”一聲怪叫，屏幕閃過紅光，冒出縷黑煙——

“壞了！”澹臺昭雪趕緊按停止鍵，可機器像瘋了似的，漏斗里的核心突然炸開，化作無數灰黑色的小顆粒，從機器縫里鉆出來，落地就變成了巴掌大的小怪物：有的像長著鐵銹殼的甲蟲，有的像拖著鐵絲尾巴的蜥蜴，最嚇人的是只長著三只眼睛的小刺猬，背上的刺全是生銹的鋼針。

更糟的是，之前塑形好的金屬小蟲和鐵皮章魚也活了過來，從孩子們手里跳下去，跟著灰黑色小怪物往鐘樓外跑。金屬小蟲跑得最快，順著臺階“嘀嘀”叫著竄到廣場，鐵皮章魚用觸須扒著地面，像只迷你八爪魚在狂奔。

“怎么回事？”濮陽燼急了，抓起扳手就去追，“不是說安全嗎？”

剛跑出兩步，就被從廁所出來的技術員攔住了：“別碰！這是塑形失敗的‘失控體’，保留了界遺物的原始攻擊性，只是體型變小了！”他指著那只三眼神刺猬，“那是骸土界鐵片變的，被扎到會燙傷！”

話音剛落，虎子手里的鐵皮章魚突然掙脫，觸須卷住他的手腕，刺得他“嗷”地叫了一聲——手腕上立刻紅了一片，像被烙鐵燙過。澹臺昭雪趕緊掏出凈染劑，往他手腕上倒，液體滋滋冒泡，紅色才慢慢褪去。

“小三條！上！”濮陽燼喊了一聲，機械狗立刻撲上去，對著跑在最前面的金屬小蟲猛追。小蟲子“嘀嘀”叫著鉆進堆舊輪胎里，小三條用爪子扒拉輪胎，尾巴那截電線掃得輪胎“咚咚”響。

澹臺昭雪抓起004號密封罐，對著鐵皮章魚按下按鈕——罐口噴出股藍光，章魚像被磁鐵吸住似的，瞬間縮小飛回罐里，變回了核心珠子?！爸荒苡迷萜骰厥?！”她喊道，“快拿密封罐！”

濮陽燼手忙腳亂地翻出003號和001號密封罐，剛追上三眼神刺猬，那小家伙突然轉過身，背上的鋼針“唰”地豎起，對著他噴出股熱氣——是骸土界的高溫蒸汽，燙得他趕緊往后躲，手背還是紅了一塊。

“媽的，小玩意兒還挺兇！”他想起那只鐵皮章魚的弱點，突然沖丫丫喊，“把你的多肉扔過來！”

丫丫趕緊抱起電飯煲，把多肉往刺猬旁邊一放。花突然停止哼歌，花瓣猛地張開，噴出股帶著橘子味的白霧——是之前吸收的罐頭汁能量。刺猬被白霧罩住，動作明顯慢了，濮陽燼趁機撲上去，用密封罐對準它，“收！”

藍光閃過，刺猬消失在罐里，只留下幾根脫落的鋼針，在地上冒著白煙。

另一邊，林梟不知什么時候來了，正蹲在舊輪胎旁，用冷凍槍對著里面的金屬小蟲“滋滋”噴氣。小蟲子被凍住了一半，還在“嘀嘀”叫著掙扎，像只被冰住的螢火蟲。他伸手捏起蟲子，皺著眉扔進濮陽燼遞來的密封罐：“沈副局長說你們把機器搞炸了，我就知道沒好事?！?

“是機器自己壞的！”濮陽燼不服氣，指著還在冒黑煙的分析儀，“這破機器肯定是殘次品！”

技術員哭喪著臉檢查機器，屏幕已經黑了，側面的漏斗被燒得焦黑：“是……是能量過載。骸土界鐵片的能量太不穩定，不該用‘塑形’模式的?！?

濮陽燼瞪了機器一眼，突然抬腳想踹，被澹臺昭雪攔住了：“別碰，有自毀程序。”

“留著也沒用?！绷謼n掏出槍，對著機器“砰”地開了一槍——不是冷凍彈，是普通子彈，剛好打在“嚴禁私自拆解”的字樣上，“讓守界局再送臺新的?！?

夕陽把鐘樓的影子拉得很長，三個孩子蹲在地上，看著密封罐里安靜下來的核心珠子?；⒆尤嘀辉t的手腕，小聲說：“以后再也不想玩小怪物了。”

濮陽燼坐在石階上，手背還在發燙。澹臺昭雪遞來瓶藥水，用棉簽幫他涂傷口，動作輕得像怕碰碎玻璃：“看來界遺物還是保持原樣最安全?！?

“誰說不是呢?！彼粗桥_冒煙的機器，突然笑了，“至少現在知道，拆東西比造東西靠譜?！?

小三條叼來塊從機器上掉下來的碎片，上面還沾著點黑灰。濮陽燼接過碎片，發現背面刻著個模糊的齒輪印，和他手心的疤痕很像——又是父親留下的技術？

這臺故障的機器，說不定也是個“界遺物”，藏著比逃跑的小怪物更重要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