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方向三公里，是片廢棄的家電回收站。

濮陽燼踩著滿地的碎玻璃往前走，鞋底“嘎吱”作響，像在嚼塊凍硬的泡泡糖。空氣里飄著股怪味——是電路板燒糊的焦臭混著舊冰箱里的霉味，還有點機油的腥氣，像臺報廢的空調在喘最后一口氣。

“這地方比手機廠還像垃圾場。”他踢開個翻倒的微波爐，轉盤“咕嚕嚕”滾出去老遠，撞在堆舊電視上，發出“哐當”的響，“赫連淵要是藏界遺物，選這兒倒是挺會藏。”

澹臺昭雪舉著掃描儀走在前面，屏幕上的骸土界能量波動越來越強，紅線像條瘋癲的小蛇，在屏幕上扭來扭去，“就在前面那堆洗衣機里，能量濃度是普通侵蝕體的兩倍。”

三個孩子跟在后面，虎子背著他的“寶貝挎包”，時不時彎腰撿起塊亮晶晶的碎鏡片；丫丫把多肉放在個舊電飯煲里，說“給它找個新家”；小石頭最專注，正研究臺掉了蓋的電風扇，手指戳著扇葉，讓它“呼呼”轉起來。

林梟跟在最后，雙手插在制服口袋里，一臉“我是來監督不是來幫忙”的別扭表情。他腳上的軍靴踩在鐵皮上“咚咚”響，看見濮陽燼回頭，立刻別過臉，假裝研究天上的云。

“別裝了，”濮陽燼故意逗他，“等下打起來，記得用你的‘寒冰炮’凍住那玩意兒，別又像上次那樣炸自己人。”

林梟的臉“唰”地紅了，從牙縫里擠出來句：“要你管。”

說話間，前面的洗衣機堆突然動了動。那是臺老式雙缸洗衣機，外殼銹得像塊爛鐵，桶蓋敞著，里面黑黢黢的，像張沒牙的嘴。此刻，洗衣機的脫水桶突然自己轉了起來，“嗡嗡”的響聲越來越大，桶里冒出股灰黑色的霧氣，是鐵銹和灰塵的混合物，慢慢聚成個小漩渦。

“就是它了。”澹臺昭雪舉起界能槍，槍口的藍光對準洗衣機，“骸土界侵蝕體，能操控金屬運轉，上次在水塔見過類似的。”

話音剛落，洗衣機的排水管突然“啪”地彈起來，像條生銹的鞭子，對著最近的虎子抽過去。濮陽燼眼疾手快，拽著虎子往旁邊跳，排水管抽在地上的鐵皮上，“當”地砸出個坑，邊緣卷得像朵花。

“這破洗衣機成精了？”濮陽燼罵了句，摸出扳手就想往上沖，突然想起什么，沖林梟喊，“你的‘寒冰炮’呢？別等它把咱們卷成鐵銹球！”

林梟沒說話，但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那是把改裝過的冷凍槍，槍口冒著白氣。他對著洗衣機的脫水桶扣動扳機，道冰藍色的光束射過去，瞬間在桶口結了層薄冰，漩渦的轉速明顯慢了。

“有點用啊。”濮陽燼挑眉，剛想夸他，洗衣機突然劇烈晃動起來，脫水桶的冰殼“咔嚓”裂開，里面鉆出無數根鐵銹色的觸手，像章魚的腕足，上面還纏著些碎布條和螺絲，是從其他舊家電上扯下來的。

“觸手系？”濮陽燼嘖了聲，從挎包里掏出個東西——是昨天回收的電路板核心，藍光閃閃的，“試試這個！”

他把核心往空中一拋，用“精準投擲”技能對準觸手。核心在空中炸開，那個機械的冷笑話聲音突然響起：“為什么洗衣機總愛嘆氣？因為它天天在‘甩干’（甩干=甩肝，諧音梗）。”

觸手明顯頓了頓，像是被這冷笑話凍住了。連林梟都沒忍住，“翻”地給了個大白眼——副作用居然能傳染。

“趁它懵了！”澹臺昭雪喊著，舉著界能槍連開三槍，藍光射在觸手上，鐵銹“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的金屬骨架，像被啃過的骨頭。

小三條突然鉆進洗衣機后面，燈泡眼亮得像探照燈，對著機身“汪”了一聲。濮陽燼探頭看，發現洗衣機的電機上纏著團黑色的東西，是侵蝕體的本體，像塊浸在機油里的海綿，正往電機里鉆，“它想拆了洗衣機當外殼！”

“不能讓它得逞！”林梟突然往前沖了兩步，冷凍槍對準電機猛射，冰殼瞬間包裹住電機，黑色本體被凍在里面，動彈不得，“快回收！”

濮陽燼跳上洗衣機，摸出“萬象收納”掃描儀，往電機上一按。屏幕立刻跳出數據：

【檢測到骸土界中階侵蝕體：鐵銹章魚（寄生家電型），可回收。技能：金屬纏繞（操控鐵銹形成觸手）。副作用：回收后24小時，觸摸的金屬會沾上洗不掉的鐵銹粉。】

“又是麻煩的副作用。”濮陽燼撇撇嘴，按下回收鍵。掃描儀發出“嗡”的低鳴，藍光包裹住電機和黑色本體，鐵銹觸手慢慢融化，變成灰黑色的粉末，被吸入掃描儀。洗衣機的脫水桶漸漸停止轉動，只留下桶底圈淡淡的銹跡，像個褪色的年輪。

“搞定。”他跳下洗衣機，手里多了顆灰黑色的珠子，表面坑坑洼洼的，像塊縮小的隕石，“這玩意兒看著就硌手。”

澹臺昭雪接過珠子，放進密封罐貼好標簽：“編號004，鐵銹章魚核心，技能：金屬纏繞。”她突然指著洗衣機旁邊的堆舊冰箱，“那里還有能量反應。”

眾人走過去，發現冰箱門虛掩著，里面沒通電，卻結著層薄薄的白霜。林梟拉開門，里面掉出個東西——是塊巴掌大的金屬片，刻著守界局的徽章，邊緣刻著行小字：“玄霄，2048年留。”

“是我爸的東西。”濮陽燼拿起金屬片，背面有個凹槽，剛好能放進那顆九界核能量珠，“這是……能量增幅器？”

他把能量珠嵌進去，金屬片突然亮起淡淡的紅光，和珠子的銀藍光交織在一起，像團小小的火焰，“能增強界能槍的威力。”

林梟湊過來看，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恢復別扭的表情：“算……算有點用。”

夕陽把家電回收站的影子拉得很長，舊電視的屏幕反射著光，像塊塊碎鏡子。虎子正把撿來的鏡片貼在洗衣機上，說要“給它裝個新眼睛”；丫丫的多肉放在電飯煲里，花瓣還在哼《最炫民族風》，只是調子更跑了；小石頭抱著他的機械狗模型，和小三條并排趴在地上，像對剛打完勝仗的小英雄。

“回去吧。”澹臺昭雪把增幅器遞給濮陽燼，“沈副局長說，明天會送新的密封罐來，還有臺能分析界遺物成分的機器。”

“看來這回收生意要做大了。”濮陽燼掂了掂手里的增幅器，突然沖林梟笑，“明天來幫忙不？管飯，橘子罐頭管夠。”

林梟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卻悶悶地說了句：“……別放《最炫民族風》。”

濮陽燼笑得直拍大腿，小三條也跟著“汪”了一聲，尾巴那截電線搖得像個撥浪鼓。風穿過家電回收站，帶著舊電器的味道，還有點淡淡的橘子香——是從丫丫的多肉盆里飄來的，像在為這趟冒險收尾。

他突然覺得，這銹帶區的日子，就算天天拆洗衣機，好像也沒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