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煉油廠的空氣里飄著股怪味。

不是汽油的嗆，是瀝青燒糊的焦臭，混著鐵銹的腥氣，像有人把加油站的廢料和生銹的鐵皮一起扔進了火堆。濮陽燼踩著滿地的碎石子往前走，鞋底黏糊糊的——是沒干的瀝青，黑得像潑翻的墨汁，上面還嵌著些亮片似的東西，是碎玻璃渣。

“這地方比電視臺還像地獄（滋滋）。”他踢開個滾過來的油桶，桶身銹得像塊爛餅干，里面晃出半桶黑乎乎的液體，濺在地上冒白煙，“赫連淵該不會在這兒煉界能吧？”

澹臺昭雪走在前面，白大褂的袖子挽得更高，露出的胳膊上沾著點瀝青，像塊凝固的黑膏藥。她手里的流光界碎片藍光忽明忽暗，照在前方一個巨大的儲油罐上——罐身裂了道縫，正往外滲暗紅色的液體，在地上積成個小水洼，像一灘凝固的血。

“界能濃度超標五倍。”她聲音有點沉，“而且是混合性的，有骸土界的銹蝕能，還有流光界的凈化能。”

“混合？”濮陽燼摸了摸下巴，突然覺得手心有點癢——是“影像投射”技能在跳，眼前閃過片模糊的畫面：赫連淵戴著面具，正往儲油罐里倒什么東西，紅色的，像糖漿，“他在搞能量融合？”

話音剛落，腳下的瀝青突然“咕嘟”冒了個泡。濮陽燼趕緊往后跳，只見剛才站的地方裂開道縫，涌出團黑色的瀝青，慢慢聚成只手掌的形狀，指甲縫里還嵌著沙礫，像只從地底伸出來的鬼爪。

“瀝青侵蝕體（咔咔）！”他認出這玩意兒——守界局的資料里提過，煉油廠特有的界染產物，能像橡皮泥似的變形，被纏上就會被裹成黑炭，“這破地方的特產比電視臺的雪花屏惡心多了！”

侵蝕體突然噴出股瀝青，濮陽燼拽著身邊的虎子往旁邊撲，瀝青打在后面的輸油管上，“滋啦”一聲，鐵皮瞬間被腐蝕出個洞，里面的殘油流出來，遇著瀝青居然燃起了藍火，像條跳動的毒蛇。

“它怕火（滋滋）！”澹臺昭雪眼睛一亮，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是用罐頭鐵片和煤油做的簡易火把，是剛才在電視臺門口撿的煤油瓶做的，“試試這個！”

她點燃火把，往侵蝕體身上一戳。瀝青遇火瞬間炸開，變成無數黑色的小油滴，在空中燒得噼啪響，像放了場微型煙花。侵蝕體發出刺耳的嘶鳴，剩下的半截身子往儲油罐的方向縮，鉆進裂縫里不見了。

“這招管用（咔咔）！”濮陽燼接過火把晃了晃，火苗舔著他的手腕，居然不燙——是“金屬軟化”技能的副作用還在，皮膚暫時能抗高溫，“看來咱們的武器庫又添新成員了！”

三個孩子已經跑到前面的蒸餾塔下，丫丫指著塔身上的涂鴉喊：“姐姐！那上面有蛇！”

是熵能教團的機械蛇標志，用紅漆畫的，蛇身纏著根輸油管，蛇嘴里叼著個骷髏頭，旁邊寫著“瀝青池是凈化池”。

“凈化池？”濮陽燼嗤笑一聲，踢開腳邊的空油桶，“我看是燉人肉的湯鍋還差不多。”

他剛想往前走，突然覺得腳下一沉。低頭看，瀝青正順著鞋底往上爬，像有生命似的，已經沒過腳踝，把他牢牢粘在地上。

“操！是陷阱（滋滋）！”他使勁抬腳，瀝青卻越纏越緊，甚至開始往褲腿里鉆，冰涼滑膩的，像被無數小蛇裹住，“這玩意兒還會主動攻擊？”

澹臺昭雪趕緊舉著火把過來，瀝青一碰到火苗就往后縮，露出的地面上印著個模糊的圖案——是個齒輪，和他手心的疤痕一模一樣，邊緣還沾著點紅色的粉末，像血。

“是教團設的‘界能瀝青’。”她用火把在他腳邊畫了個圈，把瀝青隔開，“里面摻了界核粉末，能感應到有界染反應的人。”

小三條突然對著儲油罐狂吠，燈泡眼亮得像探照燈。濮陽燼順著它看的方向，發現裂縫里的暗紅色液體正在冒泡，隱約能看見個銀色的東西，閃著和流光界碎片一樣的藍光——是塊更大的碎片，卡在裂縫深處，正被瀝青慢慢包裹。

“這次的碎片夠大（咔咔）！”他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是在電視臺撿的《還珠格格》錄像帶，“用這個試試？”

他把錄像帶往裂縫里扔，磁帶在空中散開，黑色的磁粉落在瀝青上，像撒了把鹽。瀝青突然劇烈翻滾起來，包裹碎片的部分居然開始凝固，變成塊硬邦邦的黑殼，露出里面的藍光。

“磁粉能克制它（滋滋）！”濮陽燼來了勁，又摸出幾盤從電視臺帶的錄像帶，“看來小燕子不僅能干擾機甲，還能對付瀝青！”

澹臺昭雪沒理他的瘋話，正盯著蒸餾塔的方向。那里的管道在震動，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爬，偶爾還能聽見金屬摩擦的尖嘯，像指甲刮過鐵皮。

“是‘油管銹蝕蟲’。”她舉起火把，火苗被風吹得歪歪扭扭，“比造船廠的鐵銹蟲厲害，嘴里能噴高溫油霧。”

果然，塔頂的管道突然裂開，鉆出無數只巴掌大的蟲子——身體是節肢狀的鐵皮，腿是細鐵絲，嘴里冒著黑煙，密密麻麻的，像片移動的烏云，對著他們俯沖下來。

“精準投擲（咔咔）！”濮陽燼抓起身邊的空油桶，對著蟲群就扔。油桶在半空炸開，里面的殘油灑了蟲群一身，澹臺昭雪趁機把火把扔過去，“轟”的一聲，蟲群瞬間變成團火球，噼里啪啦的響聲像在放鞭炮。

“這波配合不錯（滋滋）！”濮陽燼拍了拍手，突然覺得腳下一輕——瀝青陷阱的力量弱了，大概是被蟲群的火焰燒得失去活性，“趕緊撈碎片！”

他跑到儲油罐的裂縫前，用火把撬開凝固的瀝青殼，里面的流光界碎片露了出來，比之前找到的任何一塊都大，形狀像片楓葉，藍光里還纏著點紅色的絲，是界核粉末。

“這玩意兒吸收了界核能量（咔咔）！”他剛想伸手去拿，碎片突然飛起來，往煉油廠深處飄去。

澹臺昭雪立刻追上去，濮陽燼緊隨其后，小三條在前面開路，燈泡眼亮得像兩盞小探照燈。跑過一個巨大的反應釜時，濮陽燼突然停住腳步——釜身上貼著張泛黃的標簽，上面寫著“高危：混合界能實驗品 7月15日”，和之前在好幾個地方看到的日期一模一樣。

“又是7月15日（滋滋）。”他摸著標簽，突然覺得手心的疤痕燙得厲害，和前面飄著的碎片產生了共鳴，“這日子到底藏著什么鬼？”

碎片飄到煉油廠的中心控制室前，突然撞了上去。控制室的門“嘩啦”一聲裂開，露出里面的景象——墻上掛滿了屏幕，大多是黑的，只有中間的一塊亮著，上面顯示著幾個跳動的數字：98%、99%、100%。

屏幕下方的操作臺上，放著個銀色的盒子，正是他們一直在找的共鳴點核心，上面的齒輪紋路正在發光，和碎片的藍光、濮陽燼手心的紅光一起，在半空組成個完整的六芒星圖案。

“第六個共鳴點（咔咔）！”濮陽燼剛想沖過去拿，控制室的地板突然裂開，涌出大量的瀝青，像條黑色的河流，對著他們漫過來。

更可怕的是，瀝青里浮著無數具白骨，有的還戴著熵能教團的徽章，顯然是失敗的實驗品。

“是赫連淵的‘失敗品墳墓’（滋滋）！”澹臺昭雪拽著他往后退，手里的火把在瀝青上劃出條火線，暫時擋住了去路，“他在這里做過人體實驗！”

濮陽燼突然抓起那塊流光界碎片，往核心上一按。碎片和核心接觸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瀝青突然像被凍結的河水，瞬間凝固在原地，那些白骨也停止了漂浮，保持著掙扎的姿態，像座詭異的雕塑。

“總算搞定了（咔咔）！”他喘著氣，看著核心的光芒越來越亮，突然覺得這煉油廠的焦臭味里，好像也混進了點別的味道——是流光界碎片的清冽，像暴雨過后的空氣。

遠處傳來熟悉的機甲轟鳴聲，林梟的聲音透過控制室的喇叭飄進來，帶著難以置信：“濮陽燼！你居然在煉油廠？等等，這是什么鬼味道——嘔！”

大概是被瀝青和焦臭的混合味嗆到了。濮陽燼笑得直不起腰，看著核心在空中旋轉，突然覺得這趟煉油廠之行雖然惡心，卻意外地收獲不小——至少知道了小燕子的磁粉比火把還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