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電視臺的信號塔歪歪的站在那兒看上去其實要倒塌的樣子。

濮陽燼踩著滿地被丟棄的錄像帶往里走，黑色的磁帶從殼子里漏出來，纏在他腳踝上，好像群滑溜溜的黑蛇，風一吹，軟綿綿的瘆人心。

他不小心踢開一個標著“晚間新聞”的鐵盒子，里面滾出半截話筒，銹得線都粘在了一起，對著他“滋滋”響，像在說臟話。

“這地方比深海館還瘆人。”他扯掉腳踝上的磁帶，聲音清脆得像剛拆封的罐頭——金屬摩擦音總算退了，“以前的主持人怕是都轉行拆信號塔了。”

澹臺昭雪走在前面，手里的流光界碎片藍光更亮了，照在走廊墻上的海報上。海報是十年前的，女明星笑得一臉僵硬，嘴角還粘著塊干硬的薯片，大概是哪個工作人員的零食。

“教團的人在這里搞過‘信號覆蓋’。”她指著墻上的涂鴉——是用紅漆畫的機械蛇，蛇嘴里叼著根天線，旁邊寫著“雪花屏是我們的眼睛”。

“雪花屏？”濮陽燼突然想起小時候看的黑白電視，沒信號時滿屏的白噪音，“他們想用電視搞事？”

話音剛落，走廊盡頭的應急燈突然閃了一下，發出“滋啦”的電流聲。緊接著，兩側的舊電視齊刷刷亮了，屏幕上全是雪花，卻隱約能聽見人的笑聲，不是一個人，是很多人，像在看什么好笑的節目。

“是‘影像侵蝕體’。”澹臺昭雪握緊手里的鐵片匕首，“靠吸收電視信號成型，能模仿看到的畫面。”

果然，最前面的一臺老式彩電里，雪花突然凝聚成個模糊的人影，穿著濮陽燼的破夾克，甚至還學著他歪嘴笑的樣子，只是動作卡頓得像卡殼的錄像帶。

“還挺會模仿（滋滋——不對，正常了！）”濮陽燼剛想夸，那人影突然從電視里鉆了出來，手里還捏著個生銹的扳手，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樣。

“操！盜版還帶武器？”他舉著扳手就沖了上去，兩人的動作居然同步得像鏡子，連歪頭躲攻擊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澹臺昭雪突然抓起地上的錄像帶，往那人影身上扔。磁帶砸在人影上，“嘩啦”散開，黑色的磁粉裹住人影，它的動作瞬間變得更卡頓，像被按了慢放鍵。

“它怕磁粉！”她喊道，又扔出一盤《還珠格格》的錄像帶——這是從地上撿的，封面都磨白了。

人影被砸中后，突然開始播放“小燕子”的片段，臺詞從它嘴里蹦出來：“皇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扳手也變成了把繡花針，戳得濮陽燼哭笑不得。

“這破玩意兒還會換臺？”他趁機一扳手砸在人影身上，磁粉紛飛中，人影“啪”地碎成了雪花，鉆進旁邊的彩電里。

電視屏幕突然亮起，開始播放新聞——不是正經新聞，是用雪花屏拼的畫面：熵能教團的人在信號塔下埋東西，鏡頭拉近，是個銀色的盒子，上面刻著齒輪紋路，和濮陽燼手心的疤痕一模一樣。

“是共鳴點核心！”澹臺昭雪指著屏幕，“他們把核心藏在信號塔上了！”

屏幕突然黑了，走廊的燈也跟著滅了，只有應急燈還在閃，紅光綠光照得人臉像鬼片現場。小三條突然對著樓梯口狂吠，燈泡眼變成紅色，尾巴直挺挺地指著上面——那里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像有人穿著鐵皮靴在爬樓。

“是教團的人（咔咔——不，正常了！）”濮陽燼舉起扳手，突然覺得手心發燙，這次不是界染值的熱，是種陌生的悸動，“他們也在找核心？”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穿黑斗篷的人出現在樓梯口，斗篷下露出的不是腳，是兩個滾輪，像臺人形掃地機器人。他手里舉著個攝像機，鏡頭對著濮陽燼，“咔嚓”一聲，屏幕上突然多出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影，正舉著扳手傻笑。

“又來一個！”濮陽燼翻了個白眼，突然想起什么，抓起地上的《還珠格格》錄像帶，用“精準投擲”技能往攝像機上扔。

錄像帶在空中劃出道弧線，正正砸中鏡頭，攝像機“滋啦”冒出白煙，屏幕上的人影瞬間變成了小燕子，追著那個穿斗篷的人啄。

“這技能總算靠譜了！”他笑得直不起腰，看著穿斗篷的人被“小燕子”追得抱頭鼠竄，滾輪在地上劃出火星，像只受驚的甲蟲。

澹臺昭雪沒笑，正盯著樓梯上方的“播音室”牌子。那里的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藍光，和流光界碎片的顏色一樣。“核心應該在里面。”她拽著濮陽燼往樓上跑，小三條叼著那盤救命的《還珠格格》緊隨其后。

播音室的地板是木質的，踩上去“咯吱”響，像在踩餅干。墻角堆著些老舊的設備，有個調音臺的推子上還粘著塊口香糖，硬得像塊琥珀。最顯眼的是墻上的大喇叭，銹得網罩都掉了，露出里面的磁鐵，正微微震動，發出“嗡嗡”的低鳴。

“喇叭里有東西（滋滋——不對！）”濮陽燼指著喇叭，藍光正是從里面透出來的。他走過去，剛想伸手掏，喇叭突然“嗷”地一聲，噴出團黑黢黢的東西，落在地上變成無數只小蟲子，每只都長著電視屏幕似的眼睛。

“是‘信號蟲’！”澹臺昭雪認出這玩意兒，守界局資料里寫過，會鉆進電子設備里搞破壞，“別讓它們碰到小三條！”

機械狗嚇得躲到濮陽燼腳邊，燈泡眼閉得緊緊的。濮陽燼突然抓起調音臺，把推子往最大聲推。喇叭發出刺耳的噪音，震得人耳膜疼，那些信號蟲像被針扎了似的，紛紛往墻角縮，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

“聲波攻擊！”他得意地拍了拍調音臺，突然覺得眼前一花——是副作用！“精準投擲”的后遺癥來了，他手里的扳手突然飛了出去，“哐當”砸在喇叭上。

喇叭被砸得裂開，里面掉出個東西——不是核心，是塊更大的流光界碎片，形狀像片花瓣，藍光把整個播音室照得像水族館。碎片接觸到空氣，突然投影出段影像：

是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澹臺昭雪的媽媽），正在調試設備，嘴里念叨著：“把界核信號藏在廣告里，只有特定頻率能解開...對，就用《還珠格格》的片頭曲...”

影像突然消失，碎片的藍光變得極亮，播音室的喇叭突然開始播放《還珠格格》的片頭曲，旋律在空曠的館內回蕩，那些信號蟲聽到音樂，突然集體僵住，眼睛里的光變成了粉色。

“這歌是萬能的？”濮陽燼目瞪口呆，看著信號蟲們排著隊往門外爬，像群被洗腦的小學生。

穿黑斗篷的人不知何時又出現在門口，攝像機對準了那塊碎片，屏幕上突然跳出行字：“檢測到流光界能量，啟動回收程序——”

“回收你個鬼！”濮陽燼抓起旁邊的口香糖，用“精準投擲”往攝像機上扔。口香糖砸在鏡頭上，黏住了視線，那人罵了句臟話，滾輪失控似的撞在墻上，攝像機“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蜘蛛網。

“趁他死機，快拿碎片！”澹臺昭雪抓起碎片，往播音室外跑。

信號塔就在電視臺后院，銹得像根燒黑的蠟燭，爬滿了藤蔓，有些藤蔓上還纏著舊電線，被風吹得“嘩啦啦”響，像在播放雜音。塔下埋著個銀色的盒子，正是電視里看到的那個，上面的齒輪紋路正在發光，和碎片的藍光產生共鳴。

“找到了！”濮陽燼剛想挖，信號塔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頂端的天線“哐當”掉下來，砸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激起的鐵銹末像場小沙塵暴。

“塔要塌了！”澹臺昭雪拽著他往后退，手里的碎片突然飛起來，貼在銀色盒子上。

盒子“咔噠”打開，里面的核心發出紅藍光，和之前找到的幾個共鳴點呼應，在半空組成個完整的齒輪圖案。遠處傳來熟悉的機甲轟鳴聲，林梟的聲音透過喇叭飄過來，帶著氣急敗壞：

“濮陽燼！這次你插翅難飛——等等，這是什么歌？”

是《還珠格格》的片頭曲，不知何時被信號塔的喇叭放大了，在整個電視臺回蕩。林梟的機甲突然在半空晃了晃，炮口歪向一邊，顯然是被這魔性的旋律干擾了。

“看來這歌不僅能驅蟲，還能干擾機甲！”濮陽燼笑得直不起腰，看著核心的光芒越來越亮，突然覺得這破電視臺也沒那么討厭了——至少貢獻了首萬能BG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