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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血途初涉,茶寮窺道

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灰塵與死亡的冰冷氣息,如同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扼住了沈硯的咽喉,將他從深沉的昏迷中拽回現實。

他猛地睜開眼,劇烈的嗆咳讓他蜷縮起來,牽動了全身的傷口,痛得眼前發黑。意識如同沉船的碎片,艱難地拼湊回攏。破廟…追兵…雪影貂…王家兄弟…那兩道破空而至的死神寒芒…李忘機!

記憶的洪流瞬間沖垮了意識的堤壩!沈硯掙扎著撐起上半身,目光掃過眼前的地面。

兩具尸體僵硬地倒在塵埃中,王虎眉心那點刺目的猩紅已經凝固發黑,王豹怒目圓睜的臉上凝固著最后的驚愕與不甘。那只曾經雪白靈動的雪影貂,此刻皮毛上覆蓋著薄薄的冰霜,脖頸處一個微小的烏青指印清晰可見,早已氣息全無。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沈硯的胃部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涌上喉頭。他死死捂住嘴,才沒當場吐出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直面死亡,而且是因他(間接或直接)而起的死亡!王虎王豹雖惡,雪影貂雖兇,但三條鮮活的生命就此終結,帶來的沖擊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劇烈。恐懼、后怕、一絲莫名的悲涼…種種情緒交織,讓他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但《行路難》那不屈的火種在心間頑強地跳動了一下,如同黑暗中的燈塔。

“不能留在這里!”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沈硯腦海中炸響,瞬間壓倒了所有負面情緒。李忘機的警告言猶在耳,王家的報復絕不會因為兩個家丁的死而停止,只會更加瘋狂!此地已成兇案現場,血腥味和殘留的詩氣波動,隨時可能引來更可怕的麻煩——無論是王家的人,還是路過的修士,甚至是…官府!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沈硯強壓下翻涌的胃液和身體的劇痛,掙扎著爬起來。他首先看向王虎和王豹的尸體。短暫的猶豫后,他咬緊牙關,忍著強烈的惡心感,開始在兩人身上摸索。

不是為了財物,而是為了生存的必需品!

冰冷的尸體觸感讓他指尖發麻。他從王虎懷里摸出一個硬邦邦、摻著大量麩皮的粗面餅子和一個癟癟的水囊(里面還有小半囊渾濁的水)。從王豹腰間解下了一個小小的、還算結實的布袋,里面裝著幾塊火石火鐮和一些散碎的銅板。這就是兩個家丁身上全部有價值的東西了。

沈硯看也沒看地上的雪影貂尸體,這畜生是禍源,碰都不能碰。他迅速將搜刮來的東西塞進懷里,最后目光落在王豹掉落的那把柴刀上。刀身厚重,刃口有些卷,但還算鋒利。

帶上?還是不帶?

帶上,是武器,也是累贅和暴露身份的證據。不帶,前路未知,手無寸鐵…

僅僅一瞬的權衡,《行路難》那“拔劍四顧”的意象便在心頭閃過。他不再猶豫,彎腰撿起沉重的柴刀,用破布條緊緊纏裹住刀身和握柄,只露出一點寒刃,然后插在背后的腰帶上。冰冷的刀柄貼著皮肉,帶來一絲異樣的安全感。

做完這一切,沈硯不敢再耽擱。他最后看了一眼這充滿死亡氣息的破廟,深吸一口混雜著血腥的冰冷空氣,拖著依舊沉重疼痛的身體,踉蹌著沖出廟門。

天光已然大亮,風雪停歇。冬日的陽光慘白地照在覆蓋著厚厚積雪的荒野上,刺得人眼睛發花。遠處青石鎮的方向,被低矮的山丘遮擋,暫時看不到動靜。

沈硯沒有絲毫猶豫,辨明了方向,朝著與青石鎮相反、也是遠離大路深入荒野的小徑蹣跚而去。他不敢走大路,那里目標太明顯。每一步踏在松軟的積雪上,都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如同烙印在他逃亡路上的恥辱標記。

“必須盡快離開這片區域!抹去痕跡!”

沈硯一邊艱難跋涉,一邊集中所剩無幾的精神,小心翼翼地引動心間那枚黯淡的“孤釣寒江印”。這一次,并非攻擊或防御,而是嘗試著將一絲極其微弱的孤寒詩氣,如同薄霧般彌漫在身后,覆蓋在自己留下的腳印上。

效果遠不如意。他的控制力太弱,詩氣枯竭,那薄薄的寒氣只能讓腳印邊緣的積雪稍稍融化、板結,變得模糊一些,并不能完全消除。而且僅僅走出十幾丈遠,神魂的刺痛感便洶涌襲來,迫使他不得不停止。

“還是…太弱了…”沈硯抹了一把額頭滲出的冷汗,心中緊迫感更甚。他只能盡量選擇巖石、灌木叢等不易留下痕跡的地方落腳,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荒野中艱難穿行。

饑餓、干渴、疲憊、傷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的意志和體力。懷中的粗面餅子硬得像石頭,他只能掰下一點點,含在嘴里慢慢軟化,就著水囊里冰冷渾濁的水艱難咽下。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片刮過喉嚨。

逃亡之路,每一步都是煎熬。荒野的寂靜被放大,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踩雪的咯吱聲,以及風吹過枯枝的嗚咽。孤獨和未知的恐懼如同陰影,緊緊跟隨著他。

不知走了多久,日頭已經偏西。沈硯的體力幾乎耗盡,眼前陣陣發黑,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念支撐著身體。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時,前方隱約出現了一條被踩踏出來的、通往某個方向的岔路。而在岔路口旁,一個簡陋的草棚子支棱著,棚頂上歪歪斜斜地挑著一面褪色的布幌子,依稀可辨一個模糊的“茶”字。

荒野茶寮!

沈硯精神一振,隨即又立刻警惕起來!這種地方,往往是消息集散之地,魚龍混雜。他現在這副模樣——衣衫襤褸,滿臉血污(雖已凝固結痂,但痕跡明顯),神色憔悴,身背裹著破布的柴刀——怎么看都形跡可疑!

去?還是不去?

不去,他可能撐不過今夜,傷勢和饑寒會要了他的命。

去,則可能暴露行蹤,甚至遭遇危險。

《行路難》那冰塞川、雪滿山的巨大阻礙感再次涌上心頭。前路艱難,歧路難行!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他將裹刀的破布又緊了緊,確保刀身完全被覆蓋。然后,他用力搓了搓臉,試圖讓僵硬的面部肌肉放松一些,又抓了幾把冰冷的雪,胡亂擦去臉上最明顯的血痂污痕,讓臉色看起來只是過度疲憊和凍傷。最后,他整理了一下襤褸的衣衫,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落魄趕路的窮苦少年,而非亡命之徒。

做完這一切,他才拖著沉重的腳步,朝著那荒野茶寮走去。

茶寮很小,只擺著兩三張破舊的木桌條凳。爐子上燒著熱水,咕嘟咕嘟冒著白汽。一個滿臉皺紋、眼神渾濁的老漢縮在爐子旁打盹。此時并無其他客人,只有角落里一張桌子旁,坐著一個身穿灰色短打勁裝、風塵仆仆的中年漢子。漢子面容普通,但眼神銳利,太陽穴微微鼓起,腰間掛著一把無鞘的、看起來頗為沉重的厚背砍刀,正就著一碟咸菜,慢條斯理地啃著硬邦邦的干糧。

沈硯一走進茶寮,那灰衣漢子的目光便如同鷹隼般掃了過來,在他身上停頓了片刻,尤其在他背后那裹著破布的“長條物”上多停留了一瞬。那目光談不上惡意,卻帶著審視和探究,讓沈硯心頭一緊,后背瞬間繃直。

“老丈…討碗熱水…”沈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虛弱又疲憊,走到爐子旁,對著打盹的老漢說道,同時摸出兩個銅板放在旁邊的破木桌上。

老漢被驚醒,渾濁的眼睛看了沈硯一眼,又看了看銅板,沒說什么,拿起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從爐子上的大鐵壺里舀了一碗滾燙的熱水遞給他。

“多謝…”沈硯接過碗,滾燙的溫度灼痛了凍僵的手指,但他卻感到一絲久違的暖意。他小心地吹著氣,小口啜飲著熱水,滾燙的液體流入冰冷的腸胃,帶來一陣刺痛,卻也驅散了些許寒意。他背對著那灰衣漢子,盡量不引起對方更多注意。

然而,他體內那枚因趕路和緊張而微微活躍的“孤釣寒江印”,以及心間那點頑強燃燒的《行路難》火種,卻在此刻,似乎與茶寮外的某種存在,產生了極其微弱的、難以言喻的共鳴!

這共鳴并非指向那灰衣漢子,而是…更遠的地方!仿佛在荒野深處,有什么東西,正散發著與《行路難》詩中那“冰塞川、雪滿山”意境相似的、蒼茫浩大的氣息!這氣息極其隱晦,若非沈硯身懷詩印,又在全力感知外界,幾乎無法察覺!

“咦?”角落里的灰衣漢子突然發出一聲輕咦,放下了手中的干糧,銳利的目光再次投向沈硯,這次帶著更濃的疑惑。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但顯然不是詩氣的共鳴,更像是某種對能量波動的模糊感應。他的目光在沈硯身上逡巡,最終落在了沈硯握著粗陶碗、因用力而指節發白的手上。

“小子,”灰衣漢子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從哪兒來?身上…沾了什么東西?血氣這么重,還有股子…說不清的陰冷氣兒。”

沈硯握著碗的手猛地一緊,滾燙的碗壁幾乎燙傷掌心。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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