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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殘軀燃火,歧路驚風

破廟的寒風,依舊嗚咽著穿過殘垣斷壁,卷起地上的浮塵與碎雪。但蜷縮在冰冷地面上的沈硯,卻感覺那刺骨的寒意似乎減弱了些許。

并非風雪變小,而是胸中那一點名為“不屈”的暗紅火種,正頑強地燃燒著,散發出微弱卻持續的熱力,抵御著外界的嚴寒。這熱力源自《行路難》磅礴意境在他心間烙下的印記,更源于他自身絕境中迸發的抗爭意志。

他依舊重傷瀕死。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額角、后腦的傷口傳來陣陣鈍痛,強行催動“孤釣寒江印”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在神魂深處不斷噬咬。但此刻,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正從這極致的痛苦與虛弱中滋生。

那是精神的脊梁,被《行路難》的意境淬煉得更加堅韌!

“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沈硯在心中無聲地嘶吼著李白那穿越千古的詰問,卻不再迷茫。答案就在腳下,就在這破廟殘軀之中!活下去,走出去!這便是他的“在”!

他艱難地調整姿勢,盤膝坐起——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眼前發黑,冷汗如漿。他不再試圖去強行感悟那完整的、足以將他撕裂的《行路難》磅礴意境,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心間那一點剛剛萌芽的暗紅火種。

“意念所向,便是“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的信念!”

他不再奢求煉化詩印,而是引導著這“不屈”的火種,將其蘊含的堅韌意志,化作一股溫潤而綿長的熱流,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流淌過自己殘破的軀殼。

這股熱流所過之處:

被凍傷的經脈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吸收著這源于詩道意志的滋養,刺骨的麻癢感傳來,那是凍僵的組織在緩慢復蘇。

強行催動“孤釣寒江印”導致經脈撕裂的暗傷,在這股帶著不屈意志的熱流沖刷下,疼痛雖未立消,卻如同被注入了強韌的粘合劑,撕裂的邊緣被強行“彌合”,阻止了傷勢的惡化。

最關鍵的,是神魂深處那被冰錐攪拌般的刺痛。當這股堅韌的熱流緩緩包裹住那枚黯淡的“孤釣寒江印”時,印記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一絲極其微弱卻精純的孤寒之氣被引動,不再是狂暴的反噬,而是被那不屈的熱流所“安撫”,如同冰與火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共同滋養著枯竭的神魂。

“以《行路難》的堅韌意志為引,療《江雪》孤寒反噬之傷!”

這并非正統的療傷法門,甚至充滿了兇險。兩種截然不同的詩意在他體內交織,稍有不慎便是冰火沖突、傷上加傷。但沈硯那顆在生死邊緣磨礪出的“赤子詩心”,此刻卻展現出驚人的掌控力。他摒棄一切雜念,只守住那“不屈前行”的核心意志,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兩股力量,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

時間在痛苦與專注中緩慢流逝。

破廟外,風雪似乎小了些,天色透出微弱的灰白,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沈硯周身,肉眼可見的變化正在發生:

額角和后腦的傷口,凝結的血痂邊緣開始軟化、脫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粉嫩皮肉,雖然依舊脆弱,但生機已現。

皮膚上青紫的凍傷痕跡明顯變淡,蒼白的臉上也恢復了一絲微弱的血色。

呼吸雖然依舊微弱,卻平穩悠長了許多,不再有那種隨時會斷氣的虛弱感。

最重要的是,他心間那點暗紅的《行路難》火種,在持續輸出堅韌意志滋養自身的同時,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在對抗痛苦、修復自身的過程中,變得更加凝實、明亮!其散發的熱力也越發穩定,甚至隱隱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極其微弱、隔絕寒氣的無形力場。

他體內那枚黯淡的“孤釣寒江印”,也在這“冰火相濟”的滋養下,緩緩恢復了一絲清冷的微光,雖然依舊脆弱,卻不再是瀕臨熄滅的狀態。

沈硯緩緩睜開眼。一夜的煎熬,如同在地獄邊緣走了一遭。身體依舊沉重疼痛,神魂依舊空虛刺痛,但那種油盡燈枯、隨時會死去的絕望感,已經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疲憊不堪卻又“生機勃勃”的矛盾力量感!

他成功了!雖然遠未痊愈,但至少暫時穩住了傷勢,從死亡的懸崖邊爬了回來!這奇跡般的恢復,依靠的不是靈丹妙藥,而是那不屈的詩心與古卷傳遞的堅韌意志!

他低頭看向膝上的無名古卷。封面流淌的暗紅光芒已經收斂了許多,恢復了古樸的質感,但拿在手中,依舊能感受到一種溫潤的暖意和澎湃的生命力在其中流轉。這本祖傳的“破書”,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絕境中展現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多謝…”沈硯對著古卷,低聲呢喃,眼中充滿了感激與敬畏。他小心地將古卷再次貼身藏好,那溫潤的暖意透過衣衫傳來,如同一個無聲的守護。

就在他準備嘗試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思考下一步該如何離開這破廟時——

“沙…沙沙…”

極其輕微、卻絕非風雪的踩踏積雪聲,從破廟殘破的院墻外傳來!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刻意的遮掩,但在這黎明前死寂的荒野中,卻如同驚雷般刺耳!

沈硯全身的寒毛瞬間炸起!剛因恢復些許而松懈的心弦驟然繃緊到極致!

追兵?!

他猛地屏住呼吸,身體如同受驚的貍貓般向旁邊傾倒的泥塑神像后縮去,將自己完全隱藏在陰影之中。體內剛剛恢復一絲的“孤釣寒江印”和《行路難》火種同時被引動,微弱的力量在體內流轉,將自身的氣息和體溫收斂到最低,如同冬眠的蛇。

“豹子,你確定是這兒?那小子傷成那樣,還能跑這么遠?”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疑惑和一絲不耐煩的粗嘎聲音響起,正是王虎!

“錯不了!虎哥!”另一個聲音帶著幾分驚懼和肯定(王豹),“小雪雖然被那鬼寒氣凍傷了,但鼻子沒壞!那小子身上那股子特別的‘冷氣’味兒,還有…還有后來突然冒出來的那股子‘火氣’!就是逃到這破廟了!這味兒,化成灰我都記得!”

沈硯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王家的追兵!而且…他們竟然帶著那只雪影貂追來了!自己療傷時引動的《行路難》火種氣息,竟然也被這畜生嗅到了?

“媽的,那小雜種果然邪門!”王虎的聲音充滿了恨意和貪婪,“先是被凍成那樣沒死,還能搞出冰墻妖法,現在又冒出火氣…他身上肯定有重寶!說不定就是那本他爹娘留下的‘破書’!抓到他,逼出寶貝,王老爺肯定重重有賞!”

“吱吱!”一聲虛弱的、帶著怨毒和貪婪的貂鳴響起,印證了王豹的話。

腳步聲和低語聲越來越近,已經來到了破廟殘破的大門前!

“小心點!那小子邪門得很!”王虎低聲警告,抽出了腰間的短棍。王豹也握緊了手中的柴刀。

吱呀——

腐朽的半扇廟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王虎和王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警惕地掃視著昏暗的廟內。那只雪影貂被王豹抱在懷里,雪白的毛發顯得有些黯淡,紅寶石眼珠卻死死盯著泥塑神像的方向,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

廟內一片狼藉,倒塌的供桌,碎裂的瓦礫,厚厚的灰塵…看起來毫無生氣。

“沒人?”王豹疑惑地看向雪影貂,“小雪?”

雪影貂掙扎著從王豹懷里跳下,落地時一個趔趄,顯然之前的凍傷未愈,但它還是固執地、一瘸一拐地朝著沈硯藏身的神像后方走去,紅眼睛閃爍著怨毒和貪婪的光芒!

“在后面!”王虎低吼一聲,和王豹對視一眼,眼中兇光畢露,一左一右,呈包抄之勢,握著武器,放輕腳步,如同捕獵的惡狼,緩緩向神像后方逼近!

陰影中,沈硯的心臟狂跳如擂鼓!汗水瞬間浸透了后背!他傷勢只恢復了一兩成,體內那點微末的詩氣,連凝聚一小塊冰都勉強,如何對抗兩個身強力壯、手持利器的兇徒?還有那只記仇的靈獸!

—絕境!又是絕境!—

“拔劍四顧心茫然…”《行路難》的詩句在心頭閃過,那茫然與激憤的情緒瞬間涌起!但這一次,沈硯的眼神沒有絲毫迷茫,只有冰冷的決絕!

退無可退!唯有一搏!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恐懼壓下,全部心神沉入心間那點暗紅的《行路難》火種!不再求療傷,不再求守護,而是將那份不屈的意志、那份瀕臨絕境的激憤與力量,盡數點燃、壓縮、凝聚于一點!

同時,他枯竭的“孤釣寒江印”也被強行引動,一絲精純卻微弱的孤寒之氣被抽出,并非用于攻擊,而是如同冰冷的催化劑,包裹住那即將爆發的熾熱不屈意志!

“冰為鞘,火為鋒!”

就在王虎和王豹的身影即將繞過神像,雪影貂也即將撲出的剎那——

“吼——!”

一聲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咆哮,從神像后炸響!并非聲音多么洪亮,而是蘊含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慘烈與不屈的意志沖擊!

伴隨著這聲咆哮,沈硯猛地從陰影中竄出!他臉色慘白如紙,嘴角甚至因為強行催動力量而再次溢出血絲,但雙眼卻燃燒著瘋狂的戰意!他沒有武器,只是緊握著雙拳!

然而,在他揮拳的瞬間,異變陡生!

他心間那點被壓縮到極致的《行路難》火種,裹挾著那絲孤寒之氣,如同被點燃的火藥,轟然爆發!卻不是爆炸,而是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扭曲了空氣的“暗紅沖擊波”,伴隨著刺骨的冰寒余韻,呈扇形向前方狂涌而去!

這沖擊波無形無質,并非純粹的力量,而是“高度凝聚的不屈意志與孤寒詩氣的混合沖擊”!目標直指精神與魂魄!

“呃啊——!”

“什么東西?!”

首當其沖的王虎和王豹,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腦袋!眼前瞬間一黑,金星亂冒!一股難以言喻的激憤、茫然、絕望又帶著刺骨寒意的情緒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沖垮了他們脆弱的意志防線!王虎手中的短棍“當啷”落地,雙手抱頭痛吼。王豹更是如同癔癥發作,雙目赤紅,揮舞著柴刀對著空氣胡亂劈砍,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仿佛陷入了《行路難》意境營造的幻境!

那只剛剛躍起撲擊的雪影貂,更是發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尖叫!它本就受創的神魂,在這股直指精神的沖擊下,如同被投入了冰火地獄!紅寶石眼珠瞬間蒙上一層混亂的暗紅與冰藍交織的光芒!它撲擊的動作在空中詭異地僵直、扭曲,然后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摔落在地,痛苦地翻滾抽搐,周身竟然同時逸散出混亂的寒氣與灼熱的氣息!

沈硯一擊發出,身體晃了晃,眼前陣陣發黑,心口如同被掏空般劇痛,剛剛凝聚的那點《行路難》火種幾乎潰散!但他強撐著沒有倒下,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他看也不看陷入混亂的王虎和瘋狂劈砍空氣的王豹,目光死死鎖定在地上痛苦翻滾、氣息混亂的雪影貂!這只畜生是追蹤的關鍵,必須解決!

他強提一口氣,拖著沉重的身體,猛地撲向雪影貂!不是用手,而是將體內僅存的那一絲“孤釣寒江印”的孤寒之氣,盡數凝聚于指尖,帶著一股決絕的狠意,狠狠點向雪影貂脆弱的脖頸!

“吱——!!!”

一聲尖銳到撕裂耳膜的瀕死慘叫響起!

沈硯的指尖準確地點中了雪影貂!精純的孤寒詩氣瞬間侵入!雪影貂周身混亂的冰火氣息猛地一滯,紅寶石眼珠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便徹底僵直不動!一層薄薄的冰霜迅速覆蓋了它雪白的皮毛。

一擊斃命!

“小雪——!”王豹雖然陷入混亂,但靈獸死亡帶來的靈魂契約反噬讓他猛地清醒了一瞬,看到雪影貂斃命,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吼!這一吼也驚醒了抱頭痛呼的王虎!

“小雜種!你敢殺小雪!老子剁碎了你!”王虎目眥欲裂,看到沈硯就在眼前,還殺了價值千金的靈獸,狂怒瞬間壓倒了精神沖擊的余痛,如同瘋虎般撿起地上的短棍,朝著力竭半跪在地的沈硯當頭砸下!王豹也紅著眼睛,揮舞柴刀從側面砍來!

沈硯剛剛點殺雪影貂,已是強弩之末,體內空空如也,連動一下手指都困難!眼看兩件利器帶著死亡的呼嘯當頭罩下,他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卻又瞬間被更濃烈的不甘取代!

“行路難!我命由我…不由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

兩道極其細微、卻尖銳無比的破空聲驟然響起!

兩點微弱的寒芒,如同夜色中死神的吐息,精準無比地從破廟的某個陰影角落射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極限!

噗!噗!

兩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狂怒撲來的王虎和王豹,身體猛地僵住!王虎高舉短棍的動作凝固在半空,王豹劈砍的柴刀也停在了沈硯身側不足半尺之處!

兩人的眉心,各自多了一個細小的紅點,一滴殷紅的血珠緩緩滲出。他們眼中的狂怒、貪婪、驚愕…所有情緒瞬間凝固,然后迅速被死亡的灰敗所取代。

撲通!撲通!

兩具沉重的尸體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激起一片塵土。

破廟內,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沈硯粗重而劫后余生的喘息,以及那兩具尸體眉心緩緩擴散的血跡。

沈硯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那寒芒射出的陰影角落。

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殘破的墻壁和飄蕩的蛛網。

但一股極其熟悉、卻又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浩瀚、如同萬載玄冰般死寂的寒意,仿佛還殘留著,無聲地宣告著來者的身份。

李忘機!

沈硯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強烈的脫力感和傷勢爆發的劇痛瞬間將他吞沒。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倒在了雪影貂冰冷的尸體旁。

破廟的黎明,終于透進第一縷微光,照亮了地上的三具尸體(人二貂一)和一個昏迷的少年。血腥味混合著塵土的氣息,彌漫在冰冷的空氣中。

而在距離破廟數里之外的一處高坡上,青衫落拓的李忘機負手而立,遙望著破廟的方向,渾濁的老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殺伐果斷…心志初成。只是這‘行路難’…才剛剛開始。”他低聲自語,身影在漸亮的晨光中,如同水墨般緩緩淡去,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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