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母把疊好的紅被子放進樟木箱時，蔣思思正在給喜帖蓋郵戳。“張大爺家的臍橙熟了，說要送兩筐當喜糖。”林曉波進門時帶進來片落葉，正好落在“10月18日”的日期上，“剛才張曉芳發消息，說劉天一的倉庫查封案結了，判了緩刑。”

蔣思思蓋郵戳的手頓了頓，油墨在紙上洇出個小圈。她想起上周去周家村，李嬸偷偷說“看見劉天一在村口轉悠，跟張強的司機說了好一會兒話”，當時只當是巧合，此刻卻像根細刺鉆進心里。林曉波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把剛晾好的橘子干塞進她手里：“別擔心，兵來將擋。”

蔣思思把最后一張喜帖裝進信封時，陽光正透過百葉窗，在“新婚快樂”的燙金字體上投下斑駁的影。林曉波在旁邊貼郵票，突然接到張曉芳的電話，她的聲音壓得極低，背景里能聽見鍵盤敲擊的脆響：“壞消息！劉天一上周從拘留所出來，第一站就去了張強的公司，我托人查了訪客記錄，他待了整整三個小時。”

這話像塊冰，猝不及防掉進剛沸騰的水里。蔣思思捏著喜帖的手微微收緊——她想起張強追求被拒時，那句意味深長的“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安穩”；更想起劉天一因倉庫存放過期產品被查封，警方在他倉庫查出大量過期農產品，因其惡意打價格戰、搶奪農戶資源等不正當競爭行為，被帶走調查的場景，那時他盯著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原來這兩個各懷鬼胎的男人，會因為同一份不甘，走到一起。

果然，三天后，一段“蔣思思收受農戶紅包”的視頻在網上流傳。畫面里的她笑盈盈接過信封，背景音是刻意剪輯過的“這點意思您收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詭異——她的唇形和聲音對不上，耳環的款式還是去年助農頒獎時戴的舊款，現在早換成了林曉波送的銀質橘子耳釘。張曉芳盯著視頻逐幀分析，指尖在屏幕上劃出殘影：“是 AI換臉，用的是上次助農頒獎的素材，拼接了劉天一偷拍的果園視頻。”

更惡毒的是稅務部門的核查通知。劉天一偽造了厚厚一沓“陰陽合同”，舉報“思思公司”偷稅漏稅。當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走進辦公室時，蔣思思正在核對公益捐款的發票——那是她和林曉波商量好的，每筆訂單捐出一塊錢，半年來攢了整整十二萬，收款人是“青山村希望小學”。

“所有賬目都在這里。”林曉波打開加密硬盤，里面是從工作室成立第一天起的流水：農戶收款記錄精確到分，粉絲打賞全部標注用途（買樣品、補貼物流），連他自己的工資條都清清楚楚，每個月固定往“蔣母醫藥費”的賬戶轉三千。核查人員翻到最后，突然指著份異常的進貨單：“這份‘臍橙采購合同’的印章是假的，和劉天一提供的證據一致。”

真相像剝洋蔥，辛辣卻清晰。偽造的合同里留著劉天一的指紋（他當年在倉庫偷蓋過空白合同），AI換臉的原始素材來自他當年偷拍的視頻，甚至連舉報信的筆跡，都和他給蔣思思寫的威脅信如出一轍。稅務部門的工作人員合上文件夾，語氣嚴肅：“我們會追究誣告者的責任，同時會發布官方澄清。”

可謠言的殺傷力，從來不等真相發酵。等核查結果公布時，公司的粉絲數已經掉了十萬。李萌萌看著后臺不斷彈出的“取關”提醒，眼圈紅得像熟透的櫻桃：“他們根本不看澄清，就信那些臟水，還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趙磊把剛打印的物流單摔在桌上，紙張邊緣卷成波浪：“劉天一這招太損，專挑結婚前搞事，就是想讓咱們添堵！”

深夜的辦公室，只剩下蔣思思和林曉波。他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著她的發頂，掌心的溫度透過毛衣滲進來：“你看，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們——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蔣思思望著窗外的月光，突然笑了，眼里的光比星光還亮：“掉的粉絲，說明本就不是一路人。留下的，才是真的懂我們，懂農戶們凌晨三點摘果的辛苦。”

她打開直播后臺，發現新增的留言里，有人貼出了自己拍的視頻：畫面里的蔣思思蹲在果園，幫張大爺挑出壞果，說“我們只賣最好的，不能砸了農戶的招牌”；有人曬出收到的“瑕疵品補償包”，里面夾著林曉波手寫的道歉信，字跡遒勁，末尾畫著個歪歪扭扭的橘子。

“明天開場直播吧。”蔣思思轉身吻他的下巴，帶著橘子干的甜香，“就講我們為什么做助農，講那些和農戶一起熬夜打包的日子，講張大爺的臍橙怎么從爛在地里，到賣出大山。”林曉波點頭時，手機收到條陌生短信，是張強發來的：“恭喜。”他刪掉信息，握緊她的手——有些對手，不必回應，因為他們早已輸了，輸在不懂“真誠”二字的重量。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在為這場鬧劇鼓掌。蔣思思摸著無名指上的橘子核戒指，紋路被體溫焐得溫潤。她突然明白：能打倒你的從不是陰招，是自己對初心的動搖。而她和林曉波，從 19歲在辯論臺相遇，到26歲并肩對抗風雨，最沒丟過的，就是那份“要把好東西帶給更多人”的篤定，像周家村的臍橙樹，扎根土地，不懼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