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一因倉庫過期產品被查封的消息剛傳開，王麗麗就從同行那里打聽到華中農產品與“思思工作室”的合作，眼線發來的照片里，蔣思思站在張強身邊簽合同，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她翻出衣柜里去年張強送的限量款裙子，熨燙時發現裙擺處的勾絲——就像她此刻的處境，看似光鮮，實則早已殘破。妝容花得像被雨打濕的畫，攔住張強的車時，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張總，我知道蔣思思的軟肋！您幫我出了這口氣，以后天一的渠道我全給您！”

車窗降下三分之一，露出張強冷淡的側臉，古龍水味混著尾氣飄出來。“她媽有嚴重的萎縮性胃炎，前年住了三次院，掏空了家底，”王麗麗的聲音抖得像秋風里的葉，刻意壓低的語調帶著邀功的急切，“現在全靠進口藥吊著，林曉波那點死工資，連藥費零頭都不夠！您只要肯掏錢給她媽轉院，再許個副總位置，她肯定跟您走——女人嘛，終究要為現實低頭。”她以為這消息能換得青睞，卻沒看見張強眼里一閃而過的鄙夷，像在看跳梁的小丑。

張強沒理會王麗麗的挑撥，卻在次日和林曉波對接供應鏈時，特意把會面地點改在華中農產品的頂層辦公室。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寫字樓，他靠在真皮座椅里，漫不經心地轉著鋼筆：“昨天和思思聊起未來規劃，她說跟著你太委屈了，連個像樣的辦公室都沒有，樣品堆在出租屋客廳，粉絲寄來的信只能塞紙箱。”他頓了頓，觀察著林曉波的反應，像在測試繃緊的弦何時會斷。

林曉波正在核對的供貨單突然頓住。筆尖在“青山村獼猴桃”幾個字上洇出墨團，暈染了旁邊“甜度14%”的標注。他抬頭時，眼里的平靜沒被打亂，指尖反而輕輕敲了敲桌面：“她不是這樣的人。”他想起上周蔣思思把第一筆盈利打給醫院時，特意截了轉賬截圖發給他，配文“媽媽說這比買鉆戒踏實”；想起她蹲在出租屋地上打包，笑著說“等農戶們都賺到錢，咱們再換大地方”，突然明白對方這話里藏著的鉤子——用最親近的人的“委屈”，來動搖彼此用信任筑起的堤壩。

張強挑眉，從煙盒里抽出支雪茄，并不點燃，只是夾在指間把玩：“哦？可她確實提過，你拒絕了我提供的兩名助理和市中心的辦公場地。”他故意加重“拒絕”二字，雪茄灰落在光潔的桌面上，“年輕人有骨氣是好事，但總不能讓身邊人跟著遭罪。你看，她直播時用的補光燈還是去年的舊款，鏡頭都磨花了。”窗外的陽光落在他的鉆戒上，折射出冰冷的光，和蔣思思無名指上那枚二十塊錢的素圈銀戒形成刺眼的對比，像在無聲地嘲諷著寒酸。

林曉波合上文件夾，指尖在桌沿敲出規律的節奏——那是他大學辯論時梳理邏輯的習慣，每敲三下，就能拆解一個詭辯。“她要的不是助理和辦公室，”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像敲在石板上的雨，“是周家村的臍橙能賣出好價，讓老張給孫子湊齊學費；是青山村的獼猴桃能打開銷路，讓李嬸的關節炎能看上專家。這些，不用靠任何人施舍。”他站起身要走，突然回頭補充，目光掃過桌上那支未點燃的雪茄：“張總要是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思思還在等我打包今天的訂單，粉絲催得急。”

走出寫字樓時，林曉波給蔣思思發了條消息：“晚上帶你去吃那家新開的魚粉，加雙倍酸筍。”很快收到回復，附帶個貓咪蹭臉的表情包，后面跟著句“剛把王大爺的辣醬發完，手都是辣的”。他看著屏幕笑了笑，指尖摩挲著屏幕上她的名字，突然覺得張強的挑撥像根輕飄飄的羽毛，連擾亂心緒的分量都沒有——那些藏在柴米油鹽里的懂得：她知道他拒絕高薪是想陪她穩扎穩打，他懂得她拒絕奢華是怕農戶覺得生分，早就在彼此心里筑起了堅不可摧的墻。

而王麗麗還在公司樓下徘徊，高跟鞋跟陷進地磚縫里，看著張強的車絕塵而去，尾氣卷著落葉撲在她臉上。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握著“軟肋”卻輸得徹底，為什么蔣思思住著出租屋還能笑得那么踏實。她不知道，真正牢固的感情從不怕讒言，就像扎根深土的樹，風再大也吹不散盤結的根，那些藏在日常褶皺里的默契，早已把“信任”兩個字，刻進了彼此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