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思思把直播數據報表拍在會議桌上時，王麗麗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屏幕上“復購率 42%”的紅色數字刺得人眼疼，劉天一卻突然鼓起掌：“做得不錯，值得獎勵。”他這話讓王麗麗的冷笑僵在臉上，更讓蔣思思心里警鈴大作——她太清楚，這“獎勵”背后藏著怎樣的鉤子。

果然，第二天上午，前臺就送來一束99朵的紅玫瑰，包裝紙燙著金邊，卡片上“劉天一”三個字用金粉寫就，燙得像火。蔣思思捏著卡片的指尖泛白，徑直走向茶水間的垃圾桶，花瓣墜落時擦過王麗麗锃亮的高跟鞋，像攤無聲的嘲諷。“蔣小姐真是好福氣，”王麗麗踩著花瓣走過，假睫毛忽閃忽閃的，“劉總追人的架勢，當年連李老板千金都扛不住——聽說那套江景公寓，三天就送到人家名下了。”

被拒的紅玫瑰沒再出現，換成了印著奢侈品牌標的紙袋。HR送來時笑得意味深長：“劉總說直播需要撐場面，這是公司福利。”蔣思思捏著紙袋邊緣，觸感冰涼的鱷魚紋皮革硌得手心發麻。她想起果農老張說的“天上掉的果子，要么澀要么酸”，回辦公室就把包鎖進了抽屜最深處，鑰匙串上的桃木珠紅繩硌著掌心——她寧愿背帆布包裝樣品，帆布包上還沾著周家村的泥土，也不想欠這份帶著算計的人情。

轉折發生在第三次直播后。蔣思思剛幫李嬸賣完最后一雙布鞋，手機就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劉總”。接起的瞬間，背景音里的酒杯碰撞聲脆得像冰裂：“周家村的合作細節有點問題，你來趟江景酒店2307房，我在這等你。”蔣思思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半的指針像根刺，她想說“明天辦公室談更方便”，對方卻“咔嗒”掛了電話，忙音像鈍刀子割著空氣。

林曉波送她到酒店樓下時，把顆橘子糖塞進她手心，糖紙被體溫焐得發軟：“我在大堂等你，半小時不出來就上去找你。”他指了指旋轉門旁的沙發，“就坐那兒，你出來第一眼就能看見。”電梯上升的數字跳得像心跳，蔣思思攥著那顆糖，突然明白劉天一的算計——他知道她需要周家村的合作穩住直播，知道她不敢得罪老板，更知道溫水煮青蛙的道理，用“獎勵”鋪墊，用“工作”誘騙，一點點消磨她的警惕。

2307房的落地窗外是江城夜景，霓虹燈在江面織成金網。劉天一正對著文件皺眉，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領口的鉆石別針在壁燈下閃著冷光。“坐。”他推來杯紅酒，酒液在水晶杯里晃出猩紅的弧，“其實也沒大事，就是想聊聊你直播里說的‘人間煙火’。”他從果農收入聊到品牌溢價，從農村婦女的鞋底聊到市場定位，句句都在工作范圍內，卻偏要選在深夜的酒店房間，空調風里混著他身上的古龍水味，濃得讓人窒息。

蔣思思的手機在口袋里震了震，是林曉波發的“倒計時十分鐘”。她突然起身，帆布包的帶子勒得肩膀生疼：“劉總，細節我明天整理成郵件發您郵箱，現在太晚了。”走到門口時，聽見他在身后低笑，笑聲里的篤定像冰錐：“蔣思思，你比我想的更能忍。”

大堂的沙發上，林曉波正對著手機屏幕發呆，上面是她下午在縫紉鋪直播的截圖，李嬸舉著鞋底說“這丫頭心善”。看見蔣思思出來，他立刻站起來，掌心全是汗：“沒事吧？”蔣思思搖搖頭，把那顆沒化的橘子糖塞進他嘴里，甜味漫開時突然懂了——有些樊籠看著精致，鋪著名利的錦緞，可只要身邊有愿意等你、護你的人，就總能找到掙脫的縫隙。

而酒店房間里，劉天一正對著王麗麗發來的消息冷笑。屏幕上“蔣思思抽屜里的名牌包沒動過，鑰匙藏在《萬歷十五年》里”的字樣，讓他突然覺得這場游戲更有趣了。他端起紅酒杯，對著窗外的燈火抿了口，酒液的澀味漫過舌尖——青蛙既然沒跳，那就再加點溫。他點開通訊錄，給 HR發了條消息：“下周起，讓蔣思思接手青山村的獼猴桃項目，所有對接必須經過王麗麗。”反正他有的是耐心，等她在刁難里耗盡力氣，總會自己走進籠子里。

走廊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亮起，照亮地毯上蔣思思不小心蹭掉的梧桐葉標本——是她帆布包上掉的，邊緣還沾著點周家村的泥土。劉天一用皮鞋碾過那片葉子，像在碾碎某種微不足道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