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凡在辯論賽后臺那句“眼里的光”，像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校園的角落里悄悄蕩開漣漪。蔣思思參加模擬職場大賽那天，林曉波特意去文創店轉了三趟，最后攥回一小截紅繩和塊桃木珠——是他看攤大爺說“桃木辟邪，適合情侶戴”才買的。他躲在宿舍刻了半夜，木珠邊緣被小刀劃得坑坑洼洼，卻在中心刻了個極小的“思”字，刻完又覺得太刻意，用砂紙磨掉半分，倒像顆沒長圓的橘子糖。

蔣思思把紅繩系在手腕上時，林曉波的手指還沾著木屑。“丑是丑了點。”她晃著手腕笑，陽光透過木珠的紋路，在試卷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但比吳凡學長送的鋼筆暖和。”那支鋼筆此刻正躺在她的筆袋里，銀質筆帽亮得晃眼，卻是她借來準備還給吳凡的——比起精致的禮物，她更愛這帶著體溫的笨拙。

這話偏被打水回來的王麗麗聽了去。她剛在學生會領了“優秀干事”的獎狀，指甲上的亮片還沾著頒獎臺的金粉。“暖和？”她故意撞了下蔣思思的胳膊，紅繩在碰撞中滑到手肘，桃木珠磕在她的銀手鐲上，發出沉悶的響，“我看是窮酸吧？林曉波就給你戴這個？難怪站在一起像姐弟——哦不對，他連姐姐的肩膀都夠不著。”

蔣思思彎腰把紅繩重新系緊，木珠貼著腕骨，傳來點溫溫的癢。“比某些靠別人送手鐲的強。”她抬頭時，眼里的光比王麗麗手鐲上的鉆還亮，“這是他刻了半夜的，你有嗎？”

王麗麗噎了下，轉身對同行的室友翻了個白眼：“裝什么清高？等她見了張少送我的限量款手鏈，保管把這破紅繩扔垃圾桶。我賭一百塊，他倆撐不過畢業。”

回到宿舍，她卻鬼使神差地點開了二手平臺。搜索框里敲“桃木珠紅繩”時，指尖還在發顫——她就是想看看這破玩意兒值多少錢，好明天添油加醋地編笑話。可跳出的價格讓她猛地攥緊了手機：最便宜的九塊九包郵，最貴的也沒超過三十，連她一支口紅的零頭都不夠。

“就這？”室友湊過來看，“還沒你上次丟的發圈貴。”

王麗麗突然把手機摔在枕頭上。她氣的不是紅繩廉價，是氣蔣思思戴著九塊九的東西，笑起來比她戴限量款時還甜；是氣林曉波連支正經手鏈都買不起，卻能讓蔣思思把那歪瓜裂棗的木珠當寶貝——就像當年食堂里，蔣思思說“170是英雄”時那樣，她永遠不懂，有些珍貴，從來和價格無關。

第二天在教學樓撞見，蔣思思的紅繩還在手腕上，木珠被摩挲得發亮。林曉波從后面追上來，很自然地幫她把勾在袖口的紅繩理出來，指尖碰到她皮膚時，兩人同時縮了下，卻都笑得像偷吃到糖的孩子。

王麗麗踩著高跟鞋快步走過，手鐲在陽光下晃出冷光。她突然覺得那光很刺眼，刺得她眼睛發酸——原來有些東西，再貴也照不亮心里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