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一直呆在廁所里，突然手機響了。

“林晚女士，你好。關于昨晚老鷹巖水庫的案件，需要你再來局里一趟，配合做一份詳細的筆錄。上午方便嗎？”

手機屏幕上，是趙峰發來的信息。

林晚掙扎著爬起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她翻箱倒柜，找出最寬大的連帽衛衣，最遮臉的口罩，幾乎能蓋住半張臉的墨鏡。

對著鏡子，看著里面那個眼窩深陷、憔悴得像鬼一樣的自己，她恨不得再加條圍巾把整個頭包起來。

“元寶……”

她有氣無力地看向蹲在貓爬架

上、一臉“莫挨老子”表情的胖橘，

“我出門了……你……你乖乖的……”

元寶甩了甩尾巴，金瞳里滿是嫌棄：【快滾快滾！臭烘烘的兩腳獸！記得帶罐罐回來！要新口味！還有，離那些臭條子遠點！晦氣！】

林晚：“……”行吧，至少這金手指在挨罵方面是穩定發揮。

她像做賊一樣溜出單元門，低著頭，步履虛浮地走向小區門口準備打車。

心里祈禱著千萬別遇上熟人，更別被什么亂七八糟的鏡頭拍到。

然而，墨菲定律從不讓人失望。

就在她剛剛走出小區大門，一輛黑色越野警車正緩緩停穩在她面前。

車窗降下，是上次的那個小警員小陳。

“林女士，上車吧。”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硬著頭皮拉開后座車門，幾乎是把自己“塞”了進去，盡量縮成一團，降低存在感。

車子啟動，匯入車流。

林晚縮在后座，祈禱著這段路快點結束。

然而，就在警車駛過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的片刻——

咔嚓！咔嚓咔嚓！

刺眼的閃光燈毫無預兆地亮起！像幾道突然劈下的閃電！

林晚嚇得猛地一縮脖子，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她驚恐地扭頭看向車窗外。

路邊的人行道上，幾個扛著長焦鏡頭、穿著沖鋒衣、眼神像鬣狗一樣貪婪的男人，正興奮地對著警車后座狂拍！

其中一個甚至還得意地比了個“V”的手勢！

完了！

林晚腦子里瞬間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下意識地用手擋住臉，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

小陳顯然也發現了，眉頭瞬間擰緊，臉色沉了下來。

他猛地踩下油門，警車在綠燈亮起的瞬間沖了出去，試圖甩掉狗仔。

但為時已晚。

林晚癱在后座上，心如死灰。她知道，不出一個小時，不，可能只需要幾分鐘，

#林晚警車#

#林晚被警方帶走#

之類的詞條，牢牢扒上熱搜榜，成為新一輪網暴的狂歡燃料。

警局，詢問室。

這次是一個面生的女警官，態度還算溫和，但問題依舊細致入微。

時間、地點、怎么發現的行李箱、怎么釣上來的、魚竿怎么斷的、當時周圍有沒有異常……事無巨細。

林晚精神萎靡，回答得磕磕巴巴，盡量把過程描述得簡單又“幸運”。

她反復強調自己就是手賤去釣魚，純粹是點背撞上了。

女警官記錄著，最后合上本子，例行公事地問：“林女士，關于這個案子，或者……關于那個行李箱，你還有沒有想起什么其他的細節？任何你覺得奇怪的、不對勁的地方都可以說。”

林晚心里苦笑。她能有什么線索？唯一的“線索”來源是水里的魚，結果魚根本不鳥她！還有岸邊的鳥……昨晚光顧著吐和害怕了，壓根忘記自己有金手指了。

她只想趕緊回家，抱著她的貓主子！

元寶雖然嘴毒，但至少……至少它能出去溜達！

讓它去聽別的貓貓狗狗甚至鳥雀的議論！

這才是她的金手指正確打開方式啊！

“沒……沒有了。”林晚疲憊地搖頭，聲音沙啞，

“我當時嚇壞了，腦子一片空白……真的想不起什么了。如果……如果以后想起什么，我一定第一時間打電話。”

女警官點點頭，表示理解她受驚的狀態，結束了詢問。

走出警局大門，外面陽光刺眼。林晚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覺得如芒在背。

她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網上正如何編排她。

果然，手機剛開機，瘋狂的消息提示音就炸開了鍋。

她根本不敢點開微博，光是微信上張姐那幾十條未讀語音和不斷彈出的新消息提示，就足夠讓她窒息。

她顫抖著手，幾乎是抱著赴死的心態點開了張姐的對話框。

下一秒，張姐氣急敗壞的咆哮聲就從聽筒里炸了出來，即使沒開免提也震得林晚耳膜生疼：

“林晚！林晚！！你真是我的活祖宗！你能不能消停一天？！啊？！昨天剛消停一天，今天又給我整這么大一個‘驚喜’？！警車？！你又被警車帶走了？！你告訴我，這次又是因為什么？！你是不是真的要去踩縫紉機了？！”

林晚把手機拿遠了些，有氣無力地解釋：“張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就是……配合調查……”

“配合調查？配合調查能配合到熱搜第一？！#法制咖林晚再進局子#！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公司公關部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品牌方那邊直接發解約函了！違約金！你賠得起嗎？！”

張姐的聲音尖銳得能戳破屋頂。

林晚感覺一陣眩暈，她扶著路邊的電線桿才站穩，聲音帶著哀求：“張姐……那……那能不能幫我澄清一下？就說……就說我是證人，不是嫌疑人……”

“澄清？”張姐在電話那頭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林晚，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你都被黑成炭了，洗得白嗎？現在澄清？誰信？浪費那個錢干嘛？”

她的語氣忽然一轉，帶著一種冷酷的算計：“再說了，現在這樣……也挺好。”

林晚一愣：“……好？”

“當然好！”張姐的聲音透著一股理所當然，“你越黑，越能襯托出我們家蘇澈的干凈、努力、不容易！你看，#心疼蘇澈攤上這種前同事#這不也上熱搜了？多好的話題度！多好的虐粉素材！你就老老實實當你的‘晦氣背景板’，也算是為公司、為蘇澈做最后的貢獻了！這幾天給我在家待著！哪兒也別去！再惹出幺蛾子，你就等著被公司徹底封殺雪藏吧！違約金賠死你！”

電話被粗暴地掛斷，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林晚握著手機，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陽光照在她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周圍路人偶爾投來的目光，在她看來都充滿了探究和鄙夷。

她點開微博，都不用搜索，熱搜榜前幾赫然在目：

1.#法制咖林晚再進局子#

2.#心疼蘇澈#

3.#林晚滾出娛樂圈（爆）#

4.#林晚晦氣#

點開詞條，里面充斥著各種不堪入目的謾罵、惡搞P圖。

偶爾有幾個微弱的聲音質疑“也許是配合調查呢？”，瞬間就被淹沒在洶涌的惡意浪潮里。

“呵……”林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麻木的笑。

澄清？她算個什么東西。

在公司和資本眼里，她連最后一點“襯托”別人的剩余價值都被榨取得干干凈凈。

她像個游魂一樣打車回到家。

打開門，迎接她的是元寶大爺不滿的喵喵叫：【蠢奴才！怎么才回來！罐罐呢？新口味的呢？！空著手？你想餓死本大爺嗎？！】

看著元寶氣鼓鼓的胖臉和寫滿“飯呢？”的金色眼睛，林晚心中那沉重的、被世界拋棄的冰冷感，奇異地被沖淡了一絲。

至少……還有只貓等著她喂。雖然嘴毒，但至少真實。

她沒力氣跟元寶斗嘴，默默地去開了個最貴的罐頭，放到元寶面前。

元寶立刻埋頭苦干，吧唧吧唧吃得香甜，暫時忘記了控訴。

林晚癱坐在元寶旁邊，看著它毛茸茸的后腦勺，一個念頭無比清晰地冒了出來，帶著孤注一擲的希望：

“元寶大爺……”她小心翼翼地、帶著點討好的語氣開口。

元寶頭也不抬：【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耽誤本大爺用膳！】

“那個……您老人家……吃飽喝足后……能不能……屈尊降貴……出去溜達一圈？”

林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亮得驚人，“就……就去西郊，老鷹巖水庫附近……聽聽……聽聽你的好朋友們……有沒有聊什么新鮮八卦？比如……這幾天那里……有沒有什么奇怪的動靜？或者……有沒有誰看到……什么特別的人或者車？”

元寶終于從罐頭里抬起頭，沾著肉醬的胡須抖了抖，金黃色的豎瞳斜睨著林晚，里面充滿了看傻子的神情：

【呵，愚蠢的兩腳獸！就知道使喚本大爺！那破水庫臭死了！本大爺高貴的爪子怎么能踏足那種地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