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梧桐葉落
- 重生之我的好姐姐
- 瀛墨流光
- 2798字
- 2025-07-23 17:26:13
秋意漸濃時,學校的梧桐樹開始大片落葉。早讀課的窗外總有掃葉的沙沙聲,像首沒盡頭的催眠曲。我把下巴擱在物理練習冊上,盯著蘇瑤的座位發呆——她今天沒來上課,說是發燒請假了。
“喂,你姐沒事吧?”周磊啃著包子湊過來,熱氣糊在我臉上,“早上看她媽來給她請假,臉色白得像紙。”
我的筆“啪”地掉在地上,滾到前排張雅琪的椅子底下。她彎腰幫我撿起來,筆尖上的墨漬蹭在她手背上:“別急,你姐那么厲害,肯定很快就好了。”
可我怎么也靜不下心。早讀課背單詞時念錯了三個音標,被英語老師點名批評。走廊里的風卷著落葉撲在玻璃窗上,我總覺得那聲音像蘇瑤咳嗽的動靜——前世她總在秋冬季節犯支氣管炎,咳得整夜睡不著,卻總瞞著不說,怕耽誤我學習。
放學鈴剛響,我就拎著書包往校門口沖。周磊在后面喊我:“不打球了?”我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趕緊回家看看她。
巷口的梧桐葉積了厚厚一層,踩上去軟綿綿的。我老遠就看見我家陽臺上曬著的被子,是蘇瑤的碎花被,她總說這被子暖,冬天蓋著像揣了個小太陽。樓下的王奶奶坐在藤椅上擇菜,看見我就喊:“小宇回來啦?你姐病了,你媽買了只老母雞燉湯呢。”
我的腳步頓了頓,喉嚨發緊。前世蘇瑤生病時,我正跟著校外的人在網吧打游戲,接到她的電話還不耐煩地罵她嬌氣,說她就是想讓爸媽心疼。直到半夜被警察叫回家,才知道她咳得暈了過去,送醫院時體溫已經燒到三十九度八。
推開家門時,燉雞的香味撲面而來。蘇瑤的房間門虛掩著,我輕輕推開門,看見她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側臉埋在攤開的筆記本里,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桌上放著我的數學試卷,上面用紅筆改得密密麻麻,連計算錯誤都圈了出來。
窗臺上的仙人掌開了朵嫩黃的花,是我去年隨手丟在那兒的,沒想到被她養得這么好。我走過去想給她蓋件外套,卻看見她手心里攥著顆水果糖,透明的糖紙映著陽光,閃閃爍爍的——是我昨天給她的,說含著能潤嗓子。
“醒了?”她突然抬起頭,眼里還蒙著層剛睡醒的水汽,看見我時嚇了一跳,手里的糖滾到地上,“你怎么回來了?”
“請假了。”我彎腰撿起來,糖紙沾了點灰塵,我吹了吹塞進她手里,“老師說你病了。”
她的指尖縮了縮,把糖往口袋里藏,動作慌慌張張的:“我沒事,小感冒而已。”說話時嗓子啞得厲害,像被砂紙磨過。
我盯著她發紅的眼眶:“又熬夜給我改試卷了?”
她的肩膀抖了一下,沒說話,只是把筆記本往抽屜里塞。我按住她的手,紙頁邊緣割得我掌心發疼——那是本新的錯題集,封面上寫著“林宇高三適用”,字跡娟秀又認真。
“姐,”我的聲音有點抖,“你能不能對自己好點?”
她猛地抽回手,轉身往門口走,辮梢甩過我的胳膊:“湯快好了,我去看看。”走到門口時,我聽見她很小聲地說,“你好好的,我就好。”
廚房飄來的香味里混著當歸的味道,我知道那是補氣血的。前世我總嫌這味道難聞,每次蘇瑤燉湯都躲得遠遠的。現在卻覺得,這味道里藏著她沒說出口的話。
吃飯時,媽媽一個勁地給蘇瑤夾雞腿:“多吃點,補補身子。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病了也不說。”爸爸皺著眉抽煙:“不行就請幾天假,身體要緊。”
蘇瑤把雞腿往我碗里撥:“小宇正長個子,給你吃。”我又夾回去,她再推過來,筷子碰在一起的瞬間,我們都笑了。媽媽愣了愣,突然說:“你們姐弟倆,好久沒這樣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是啊,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小時候我們總搶同一碗紅燒肉,蘇瑤每次都把肥的那塊夾給我,說她不愛吃;久到我都忘了,下雨天她總把傘往我這邊歪,自己半邊身子淋濕了也不說;久到我都忘了,她其實一直都在我身后,只是我從沒回頭看過。
下午蘇瑤要去學校拿作業,我自告奮勇陪她去。走到巷口時,秋風卷著落葉打在她臉上,她打了個噴嚏,我趕緊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是件洗得發白的運動服,帶著我身上的味道。她拽著衣角想脫下來,被我按住手:“穿著,別再發燒了。”
她的手指在衣角上絞了絞,突然說:“上周運動會,你跑三千米的時候,我在終點線給你準備了葡萄糖。”
我愣了一下。前世的運動會,我跑完步就跟人去網吧了,根本沒注意到終點線有人等我。
“沒看到你。”我的聲音有點澀。
“嗯,”她踢著腳下的石子,聲音很輕,“你跟周磊他們走了,我等了好久,葡萄糖都涼了。”
梧桐葉落在她的發梢,我抬手替她摘下來,指尖碰到她的耳廓,燙得像團火。她猛地抬頭,撞進我眼里,睫毛忽閃忽閃的,像只受驚的小鹿。
“今年的運動會,”我看著她的眼睛說,“我跑給你看。”
她的眼眶突然紅了,轉身往前走,腳步有點快。我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突然覺得,這條路好像也沒那么難走。
學校的走廊空蕩蕩的,只有我們的腳步聲。蘇瑤的教室門沒鎖,她走到座位前拿作業,我看見她桌肚里放著個保溫杯,里面是媽媽燉的湯。她大概是想帶到學校喝,怕耽誤給我改作業。
“這道題,”我指著她筆記本上的附加題,“我會做了。”她眼睛一亮:“真的?”我拿起筆在草稿紙上演算,她湊過來看,發梢掃過我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對嗎?”我抬頭時,鼻尖差點碰到她的額頭。她猛地往后躲,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我們都笑了。窗外的梧桐葉還在落,陽光透過葉隙灑在我們的草稿紙上,像撒了把金粉。
走在回家的路上,蘇瑤突然從書包里拿出個小盒子:“給你的。”打開一看,是塊電子表,黑色的表帶,數字在陽光下閃著光。“上次看你體育課總看別人的表,”她撓撓頭,“省了半個月早飯錢買的。”
我的手指撫過冰涼的表盤,突然想起前世我生日時,蘇瑤送了我雙運動鞋,我嫌不是名牌,當場就扔了。后來才知道,那是她兼職發傳單攢了一個月的錢買的。
“謝謝姐。”我把表戴在手上,大小正合適,“我很喜歡。”
她笑得眉眼彎彎:“喜歡就好。”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幅溫暖的畫。我突然想起張雅琪說的話,她說蘇瑤在織圍巾,銀灰色的。我摸了摸手腕上的表,覺得這顏色比銀灰色更好看,因為上面有她的溫度。
回到家時,媽媽正在給蘇瑤熬藥,藥香混著桂花香飄滿了整個院子。爸爸坐在葡萄架下修我的自行車,鏈條卡啦卡啦響。蘇瑤把作業攤在桌上,開始給我講今天落下的課程。
我看著她認真的側臉,突然覺得,重生真好。好到可以重新撿起被我弄丟的時光,好到可以聽她再講一次函數題,好到可以告訴她,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夜里,我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咳嗽聲,悄悄起身倒了杯溫水。蘇瑤的房門沒鎖,她趴在桌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我的英語單詞本。我把水杯放在她手邊,替她蓋上毯子,月光從窗欞照進來,落在她的睫毛上,像落了層霜。
桌角的日歷翻到了九月底,梧桐葉還在不停地落。我知道,這個秋天和前世不一樣了。因為這一次,我抓住了那片落在她發梢的葉子,抓住了那雙總往我碗里夾雞腿的筷子,抓住了那個沒說出口的“愛”字。
窗外的風還在吹,卻不再覺得冷。因為我知道,晨光總會穿透云層,照亮那些藏在影子里的溫柔。而我,會一直等在那里,等她回頭,等她看見,我也在學著,像她愛我那樣,去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