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8章 夜探相府

寅時的梆子剛敲過第一響,沈硯秋已在編修房的燭火前坐了半個時辰。案上的《永熙起居注》被人動過手腳,昨夜整理好的焚棋案卷宗頁碼全被打亂,最關鍵的“棋待詔逃亡”那頁,被換成了太子府編撰的《棋道輯要》,扉頁蓋著東宮的朱印,像枚炫耀勝利的棋子。

“沈編修倒是勤勉。”靠窗的編修打著哈欠進來,將茶杯重重墩在案上,茶水濺在沈硯秋的手背上。那人袖口的云紋沾著淡墨,與《永熙起居注》上添改的字跡同源——是太子衛率特用的“隱墨”,遇熱才會顯形。廊下傳來細碎的議論聲,幾個編修正圍著茶水間低語,“聽說沈編修總跟廢社余孽來往”的字句像帶刺的棋子,精準扎向巡邏經過的錦衣衛。

沈硯秋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指尖在燭火上虛晃,茶水漬里果然浮現出“速離翰林院”的字樣。他翻到《棋道輯要》的“棄子篇”,老翰林用銀粉寫的批注被人用墨涂過,只留下“舍車保帥”四個字的殘痕,與昨夜星塵結晶背面的“牽機引”字樣形成詭異呼應。

“這書是溫大人留下的?”沈硯秋故意提高聲音,編修倒水的手頓了頓,壺嘴的水流在案上沖出“圍剿”的棋路。“聽說是太子殿下賞賜的,”那人笑得陰惻,“沈編修若看不懂,某可以教你,畢竟……”他湊近,鼻息里帶著與太子府幕僚相同的檀香,“某可是跟著當年那位棋待詔學過棋的。”

沈硯秋突然將茶杯掃落在地,瓷器碎裂的脆響中,他瞥見編修靴底沾著的泥垢——與西配殿血泊里的星塵土完全相同。“多謝大人好意,”他彎腰拾碎片時,指尖在對方靴筒上飛快一觸,摸到枚硬物,形狀與太子衛率的弩箭尾端吻合,“只是這等東宮秘籍,還是大人自己留著吧。”

編修的臉色瞬間鐵青,卻礙于廊下錦衣衛的目光不敢發作。沈硯秋望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突然想起老翰林“棄子生局”的提點——這人分明是太子拋出來的誘餌,故意暴露身份引自己出手,好坐實“私通廢社”的罪名。

巳時的日頭斜斜照進茶水間,沈硯秋剛提起銅壺,就見秦無常握著個青花瓷杯站在窗邊,杯沿的梅花紋缺了個角,與蘇卿顏鏈環吊墜的缺口完全吻合。“沈編修也來添茶?”他轉動茶杯的動作很緩,杯底殘茶在桌面上轉出“困龍局”的雛形,從袖中摸出半頁泛黃的《長安弈》,“昨夜翻到‘夜探’篇,這‘借勢’二字,編修可有見解?”

沈硯秋往茶盞里注熱水時,蒸汽中突然浮現出蘇卿顏密信的內容:“西墻浣衣局的馬車亥時出發。”他故意讓茶水溢出來,在桌面上沖開殘茶棋局,“秦大人說笑了,晚生對棋道生疏得很。”目光掃過那半頁棋譜,上面“借勢”二字旁的批注,竟與母親舊棋譜上的筆跡如出一轍。

秦無常的目光落在他濕透的袖口,那里正泛著星塵的微光——是昨夜藏密信時沾上的銀粉。“這棋譜倒是有些年頭了,”他指尖點著“夜探”篇的某行字,“上面說‘月上中天時,崗哨換防如移子’,編修覺得幾分可信?”將茶杯重重一磕,杯底與桌面碰撞的節奏,正是蘇卿顏密信里“換崗間隙半刻鐘”的暗號。

沈硯秋剛要接話,老翰林的竹杖聲從回廊傳來。那佝僂的身影提著個食盒,杖頭的青玉棋子在陽光下泛著暖光,與編修房案上的《棋道輯要》產生共鳴。“沈編修還沒吃早食吧?”老翰林將食盒推過來,里面的梅花糕擺成“活棋”的形狀,最中間那塊的棗泥餡里,裹著片竹簡,“這是家母傳下的手藝,她說‘看著是死子,實則能活全局’,就像這杖頭的青玉棋。”

食盒底層墊著張棋譜,上面擺著局殘棋:黑棋已將白棋逼至絕境,唯獨右下角的“棄子”沒被吃掉,反而像枚釘子釘在那里。老翰林用竹杖點了點那枚子:“年輕人總想著保全所有子,卻不知有些子留著是累贅,丟了才是生路。”他說話時,杖頭的青玉棋子在棋譜上劃出道銀線,恰好繞過黑棋的圍剿,指向相府的方向。

秦無常的目光在棋譜上轉了圈,突然笑了:“老翰林也懂棋?”他放下茶杯起身時,佩刀穗子的銀線掃過食盒,沾起的梅花糕碎屑里,藏著與相府暗哨衣料相同的絲線,“本衛還有公務,先行一步。”

待秦無常走遠,老翰林迅速將竹杖遞給沈硯秋:“杖柄里有相府密道圖。”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呼吸里帶著藥味,“太子府的‘牽機引’解藥,藏在相府西配殿的棋盤底,你今夜去……”話未說完,編修房方向傳來瓷器碎裂聲,老翰林立刻恢復佝僂的姿態,背著雙手往典籍庫挪去,竹杖敲擊地面的節奏,換成了“速離”的暗號。

沈硯秋握著溫熱的竹杖回到編修房,案上的《棋道輯要》已被翻到“夜戰”篇,頁邊用隱墨寫著“亥時三刻,相府東墻有錦衣衛換崗”——與蘇卿顏密信的時間差了一刻鐘,顯然是太子勢力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他將竹杖藏進書架暗格,杖柄的星塵結晶與引星石產生共振,在墻上映出相府密道的完整路線,西墻浣衣局的位置被紅圈標出,旁邊注著“馬車夫是老棋待詔”。

暮色降臨時,趙小滿送來個藍布包裹,里面除了件玄色夜行衣,還有本線裝的《長安弈》。“蘇小姐說這棋譜是家父要還您的,里面夾著些‘浣衣局的賬目’。”小廝的聲音發顫,手里攥著半塊梅花糕,與老翰林食盒里的味道相同,“她還說,衣服夾層能藏東西,防箭得很。”

沈硯秋展開《長安弈》,某頁的空白處用銀粉寫著密信:“相府東、南、北三面暗哨每刻換崗,唯西墻浣衣局馬車亥時出發,車夫是自己人。”翻到“夜探”篇,夾著的紙條上補充道:“老翰林藥箱被搜,《長安弈》殘頁已被秦無常扣下,他似乎在找‘困龍局’的解法。”信末畫著枚被圈住的“棄子”,旁邊注著“母親的棋譜批注,與老翰林竹杖的銀線同源”。

亥時的更鼓聲剛落,沈硯秋已伏在相府西墻的老槐樹上。墻內的浣衣局燈火通明,三個錦衣衛暗哨正圍著馬車閑聊,腰間佩刀的穗子在月光下泛著銀線——與秦無常的佩刀同款,顯然是“自己人”。他盯著更夫敲過亥時三刻,暗哨果然如密信所說開始換崗,交接的口令是“棋譜第三頁”,與《長安弈》“夜探”篇的頁碼完全吻合。

借著換崗的間隙,沈硯秋翻身落入墻內。浣衣局的馬車夫正往車轅上綁洗衣簍,帽檐下露出的下頜線有道淺疤,與廢社車夫的疤痕形狀相同。“沈公子來了?”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往洗衣簍里塞了件染血的官袍,“老翰林的藥箱在西配殿,只是……”他突然指向殿頂,那里的瓦當少了三塊,組成“危險”的暗號,“太子府的人比錦衣衛先到一步。”

沈硯秋接過官袍,布料里的星塵結晶燙得驚人——與焚棋案受害者骨頭上的粉末同源。他剛要往西配殿走,就聽見殿內傳來棋盤碎裂的脆響,夾雜著蘇卿顏的怒聲:“這步‘棄子’是假的!你們被騙了!”

沖進殿門的瞬間,沈硯秋看見蘇卿顏被三個蒙面人圍在中央,鏈環銀簪抵著自己的脖頸,棋盤上的殘棋與老翰林食盒里的那局完全相同,只是右下角的“棄子”已被捏碎,碎屑里滾出半塊星塵結晶,與自己袖中的引星石拼成完整的“天元”。

“沈編修來得正好。”為首的蒙面人摘下面罩,竟是編修房里那個自稱“學過棋”的同僚,他手里把玩著枚弩箭,箭鏃的“牽機引”泛著幽藍,“只要你交出《長安弈》,蘇小姐就能活命,否則……”

沈硯秋突然笑了,將引星石拋向空中。星塵在月光下散開,映出殿梁上藏著的人影——秦無常的玄色勁裝在陰影里若隱若現,佩刀已出鞘半寸。“你以為老翰林的‘棄子’是蘇小姐?”他指著地上的碎棋,“錯了,是你。”

蒙面人轉身的剎那,秦無常的刀已劃破夜空。沈硯秋趁機拽過蘇卿顏往殿外沖,鏈環銀簪的光芒在前方引路,照亮了西配殿墻角的密道入口——那里的地磚刻著與老翰林竹杖相同的“活棋”紋路,正等著他們走出這局險棋。

殿內的打斗聲逐漸遠去,沈硯秋攥著蘇卿顏帶血的手,突然明白老翰林那句“棄子的關鍵是讓對方以為你真要丟”的深意。太子府的蒙面人、錦衣衛的暗哨、甚至老翰林的藥箱,都是這局棋里的“棄子”,而真正的“活棋”,藏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密道盡頭。

夜風吹過相府的西墻,浣衣局的馬車已駛遠,車轍里的星塵正順著月光,在長安城的棋盤上,畫出道通往廢社的弧線。

主站蜘蛛池模板: 民和| 区。| 夏河县| 聂荣县| 吴桥县| 昌邑市| 奉贤区| 丰原市| 化州市| 桐梓县| 马公市| 古浪县| 左贡县| 革吉县| 德江县| 监利县| 孟津县| 陆河县| 沁水县| 昆明市| 田阳县| 昌乐县| 托克托县| 乌兰察布市| 南通市| 昌邑市| 临西县| 扶绥县| 绥德县| 舒城县| 罗江县| 阜南县| 日土县| 洞口县| 自治县| 合肥市| 衡山县| 雅安市| 邳州市| 武宁县| 南溪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