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瀾棋院的晨露里,蘇卿顏用竹枝在青石板上畫“桑蠶局”,絲線纏繞的交叉點上,星塵正顯影出南疆藥農的急報:“糯米灰告罄,需江南糙米補配”。賣花姑娘的花粉落在絲線上,瞬間暈開北境鹽井的圖樣——滲水裂縫像道未愈合的傷疤,與三日前投進棋院的竹筒急報完全吻合。“這局棋要算的,是糙米換糯米灰的運價,得讓北境鹽工和南疆藥農都不吃虧。”蘇卿顏將《女子商事律》的草稿壓在絲線下,頁邊已有長安女賬房的批注:“按桑蠶局的配比,糙米三成可抵糯米灰兩成”。
沈硯秋正給新到的竹筒編號,其中“東海七”的星塵格外明亮。越王在奏折里說“漁期將至,難調船運糯米灰”,竹筒夾層卻藏著漁民的私語:“越王怕北境鹽價壓過低,故意留難”。他將東海漁戶的“深海漁網圖譜”塞進回函竹筒——那是能讓捕魚量增四成的新法子,附言“以圖譜換三月船期,北境鹽價按市價上浮半文”。檐下的風鈴聲突然變調,與長安共議堂的銅鐘共振,星塵在半空拼出“互利”二字。
長安太極殿的共議堂,周顯的鐵券正與張屠戶的豬肉對峙。“漁民掌漕運,女流管賬目,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前太子黨羽余脈周顯將鐵券往案上一拍,星塵顯影出蕭衍手書的“官治民從”,卻被張屠戶甩來的漕運賬冊壓住——冊頁上“官運損耗三成”與“漁運損耗一成”的朱紅批注,是瞎眼老嬤嬤用指尖“讀”過的。
蕭澈踩著凳兒夠到天平,左邊托盤放鐵券,右邊堆賬冊、鹽樣、漁民畫的漕運圖,指針立刻偏向右側。“周大人說祖制重,可這天平說民心更重。”他突然指向青銅鏡,鏡中星塵顯影出沈硯秋的批注:“祖制如舊棋譜,可變通者三:利民生者、順時勢者、合民心者”。當周顯還在喊“此例一開,綱紀蕩然”時,十二州代表的指印已在處罰書上排滿——按共治錄,阻撓新政者罰去民生倉舂米,由張屠戶監督。
消息傳到江南時,蘇卿顏的女子棋課剛收了個新學生。那是周顯的女兒,背著父親藏的《商算經》來投師:“爹說女子算賬是禍水,可我算清了民生倉的糧賬,他卻罵我胳膊肘往外拐。”蘇卿顏讓她用“桑蠶局”的絲線算“女賬房薪資”,星塵在絲線上顯影出長安女賬房的收入——竟比同級男賬房高兩成,注腳是“算錯賬罰三倍,算對獎兩成,男女同例”。周顯的女兒突然將《商算經》扔進火盆:“這書說女子只配記針線賬,燒了才好!”
北境鹽井的急報第三日抵達時,蕭澈正在共議堂算“鹽稅補償賬”。南疆藥農愿出糯米灰,卻要北境以低價鹽抵賬;北境鹽工說“鹽價太低,不如不修井”。他突然讓人取來十二州的物產圖譜,指著其中“北境鹽鹵可制染料”的注解說:“用鹽鹵換南疆草藥,再把染好色的布匹賣給東海漁民,利潤夠補鹽價差額”。星塵在圖譜上連成線,像盤跨州的大棋,鏡中突然顯影出沈硯秋的笑臉。
暮色中的驚瀾棋院,竹筒們在檐下排成陣。蘇卿顏將周顯女兒擬的《女子商事律》塞進“長安急報”筒,星塵在律條上添了行小字:“女子可入互市監”——那是蕭澈剛定下的新職,專管十二州物產交換。沈硯秋翻開《長安弈》江湖續篇,最后一頁已繪出“互市監”的圖樣:正中央是驚瀾棋院,絲線從棋院牽向十二州,每個節點都有朵會結果的梅花。
賣花姑娘突然指著江面驚呼,月影里漂來無數紙船,每艘都載著片鹽磚——那是北境鹽工的謝禮,磚上刻著“棋院絲線,比圣旨管用”。蘇卿顏的銀簪鏈輕響,與長安共議堂的銅鐘、北境鹽井的轱轆、南疆藥田的搗藥聲,在夜色里譜成新調。
“你聽,這才是君臣共弈的真聲響。”沈硯秋望著紙船匯入江流,星塵在浪尖拼出“驚瀾”二字,既像棋院的名字,又像這天下正在生長的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