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宮入局
- 長安弈
- 胡桃味氣泡水
- 2322字
- 2025-07-24 19:37:10
卯時的梆子剛撞碎晨霧,沈硯秋已握著藏有竹簡的《長安弈》站在翰林院門前。門楣“文淵閣”匾額的鏤空花紋,在青石板投下九宮格陰影,“中宮”位的光點隨他腳步移動——那是袖中引星石透過衣料的反光,與太極宮長廊的銀線棋局形成奇妙共鳴。
“沈編修來得巧,溫大人剛吩咐開典籍庫。”門房老周頭遞過腰牌,牌面“中宮”二字邊緣的梅花紋,與母親銀簪的紋路嚴絲合縫。沈硯秋指尖撫過牌后刻痕,《長安弈》“守中宮”口訣的首字“藏”正嵌在紋路凹槽里,指甲刮過便泛起銀粉。
編修房的窗紙洇著潮氣,昨夜溫守仁帶的四個編修已端坐案前,為首者袖口的太子云紋在晨光中泛著暗芒。沈硯秋的案幾仍堆著半人高舊檔,最上面那冊《永熙起居注》的封皮帶著蘇卿顏鏈環吊墜的冷香,書脊里嵌著的硬物硌得掌心生疼——觸感與典籍庫的青玉棋子完全相同。
“喲,這不是沈侍郎家的公子嗎?”靠窗的編修突然嗤笑,將硯臺往案上重重一磕,墨汁濺在沈硯秋的卷宗上,“聽說連《棋經》都背不全,也敢來編修國史?”其余三人跟著哄笑,袖口的云紋在笑聲中抖出細碎的銀粉,與廢社車夫令牌的缺角紋路同源。
正尷尬間,一個佝僂的身影從典籍庫方向挪來。老翰林須發皆白,手里拄著的竹杖頂端鑲著枚青玉棋子,杖身刻滿《長安弈》的棋路批注。他將一摞舊檔放在沈硯秋案頭,竹杖在墨漬上輕輕一點,墨汁竟順著“棄子”的棋路紋路縮回硯臺,留下行銀粉小字:“看似無用的子,往往藏著整局的氣。”
“年輕人剛入局,難免手生。”老翰林的聲音像磨過的棋盤,帶著木質的溫潤,“這些是永熙年間的棋待詔名錄,或許對編修國史有用。”他翻到某頁時,竹杖頂端的青玉棋子突然發燙,與沈硯秋袖中引星石產生共鳴,那頁名錄的邊緣,用銀粉畫著枚被圈住的“棄子”,旁邊注著“西配殿第三磚”。
沈硯秋剛要道謝,老翰林已背著雙手走向回廊,竹杖敲擊地面的節奏,與《長安弈》“活棋”口訣的音節完全吻合。編修們的笑聲戛然而止,為首者望著老翰林的背影啐了口,卻沒注意到對方竹杖劃過門檻時,留下道與引星石同源的銀線。
“沈編修可算有心思看卷宗了。”溫守仁從卷宗里抬頭,胖臉上的油光比昨日更甚,捏著青銅令牌的指節泛白,露出道新鮮牙印,形狀與太子衛率弩箭的尾端吻合。他叩擊令牌的節奏很特別,三短一長,與廢社飛蛾振翅的頻率形成詭異呼應,“陛下特意交代,永熙三年的‘焚棋案’卷宗里,有處記載與《長安弈》有關。”
沈硯秋翻開《永熙起居注》,夾層里的梅花瓣背面銀粉,與太極宮茶盞底的半朵梅花拼成完整圖案,銀粉的光澤竟與引星石同源。他故意將書頁翻得嘩啦響,余光瞥見對面編修的喉結滾動,那人按在腰間的手正微微發力,袖口露出的弩箭尾端,沾著與廢社人骨相同的黃色粉末。
“溫大人也對《長安弈》感興趣?”沈硯秋突然將棋譜拍在案上,引星石的光芒透過紙頁,在卷宗上投下“困龍局”的眼位。溫守仁的瞳孔驟縮,案下的腳猛地踢向編修凳腿,發出“咚”的悶響——與廢社空石階的回聲分毫不差,正是太子府“催命鼓”的信號節奏。
午時的日頭斜切窗欞,沈硯秋借口查典籍起身,編修的目光如影隨形。剛到回廊,就撞見秦無常帶著兩個錦衣衛“巡查”,玄色勁裝的領口沾著與相府相同的梅蕊香。“沈編修也來查檔?”秦無常把玩著令牌,缺角的梅花紋在陽光下投出半局殘棋,“昨夜宰相府丟了本棋譜,聽說與《長安弈》有關,不知編修見過沒?”
“秦大人說笑了,翰林院哪有這等寶貝。”沈硯秋注意到他令牌缺角處的新傷,形狀與蘇卿顏鏈環吊墜的鏈扣吻合,“倒是剛見老翰林拿著本棋譜,或許是您要找的?”秦無常的眼神閃了閃,揮手讓錦衣衛繼續巡查,自己卻慢悠悠跟在沈硯秋身后,像在丈量回廊的棋路距離。
典籍庫的書架按“士、相、馬”位排列,“士”位書架的第三層刻著與竹簡相同的朱砂標記,《棋經》里夾著的青玉棋子,玉質中的銀線與母親玉佩拼接后,露出“西配殿第三磚”的刻字。棋子背面“相府暗樁”四字的凹槽里,嵌著半張密道地圖,旁邊用極小的字標注:“相府東墻有錦衣衛的暗哨,共三人。”
“沈編修查得如何?”溫守仁堵在庫門口,胖臉在書架陰影里像塊發霉的棋子。他身后的編修已不見蹤影,廊下傳來極輕的靴聲,正往九宮格“相位”對應的西配殿移動。
“正要請教溫大人。”沈硯秋舉起《永熙起居注》,星塵光芒在對方臉上投下“困龍局”陰影,“卷宗記載,焚棋案當日有位棋待詔帶著半本《長安弈》逃到翰林院,不知大人可知其下落?”
溫守仁的笑聲突然卡頓:“沈編修說笑了……”他的話被西配殿方向的異響打斷,重物墜地的悶響里,混著鏈環碰撞的脆響——與蘇卿顏銀簪的鏈環聲完全一致,只是節奏更為急促。
沈硯秋突然沖向庫外,溫守仁伸手去攔的瞬間,他故意將棋譜甩落在地。引星石的光芒在地面鋪開完整九宮格,溫守仁的靴底恰好踩在“中宮”位,星塵突然組成鎖鏈狀紋路,與他腰間玉帶的束縛痕跡嚴絲合縫,整個人僵在原地,像被釘死的棋子。
西配殿的門虛掩著,門縫漏出的血跡在青磚上蜿蜒,拼成《長安弈》“死局”的標記。沈硯秋推門時,正撞見蘇卿顏的鏈環銀簪落在血泊里,她手里的燙金名錄上,相府暗樁的名字被紅圈標出,旁邊用銀粉寫著“錦衣衛昨夜換了三班崗”。
“名錄你收好。”蘇卿顏從梁上躍下,月白勁裝的血污里混著星塵,“家父說,他們盯上了老翰林藏的那半本《長安弈》。”她突然指向殿梁,那里藏著塊與引星石同源的星塵結晶,光芒正隨著遠處的腳步聲逐漸變亮——秦無常的玄色身影已出現在回廊盡頭,手里的令牌缺角,正對著名錄上相府暗樁的名字。
沈硯秋望著懷里的名錄與棋譜,突然明白老翰林“棄子藏氣”的深意。西配殿血泊里的青玉棋子正隨著引星石顫動,像在預示:困龍局的死棋,終將在中宮的方寸之地,活出意想不到的生路。而秦無常站在回廊的陰影里,令牌缺角的梅花紋與地上的血跡組成完整棋局,不知是在守護,還是在等待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