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秋的馬蹄踏碎官道薄冰,袖中青銅棋子發燙,星塵順著韁繩在雪地上畫出“逃”字棋路。身后秦無常的呼喝隔著風雪傳來,節奏刻意放緩——這是錦衣衛密檔庫約定的暗語:“追聲越急,實則離得越遠。”
他勒馬回望,長安城墻縮成道灰線。三日前民衛司截獲的密報突然清晰:蕭衍在潼關布了“天羅陣”,溫守仁坐鎮陣眼,青銅令牌紋路與廢社血書霉斑完全一致。而秦無常的隊伍在雪地里拉出細長影子,像串擺錯位置的黑子,故意給溫守仁的眼線看“全力追捕”的假象。
“大人,石橋斷了!”親衛指向官道盡頭的斷橋——橋板鑿出棋盤狀破洞,每個洞眼嵌著生銹鐵棋,銹跡里的銀粉與靖王檄文星塵符號同源。沈硯秋俯身,鐵棋背面的刻字顯影:“西廠‘落子陣’,按‘截殺篇’擺的,繞右側岔路。”這是沐王舊部提前留的警示,與“四方圍棋”的暗合。
他調轉馬頭往岔路馳去。雪地上極淺的馬蹄印泛著星塵——秦無常舊部的標記,指向三里外的廢棄驛站。“按‘金蟬脫殼’篇換馬。”沈硯秋的青銅棋子與親衛令牌相觸,星塵顯影驛站暗格,“把馬韁上的梅花結解開,給秦大人留信。”暗格里,舊部已備好替換的馬掌,上面刻著東海航線圖,還壓著包北境鹽磚磨成的粉:“溫守仁母蠱的克星。”
秦無常在斷橋前勒馬,看著沈硯秋身影消失在岔路。“大人,西廠的人在谷口探頭。”副將低聲道。秦無常故意讓隊伍在橋邊磨蹭,親衛趁機在鐵棋上刻星塵符號:“溫守仁伏兵在左谷。”刀鞘冰棱墜落,砸在鐵棋上發出“咚”的脆響——與《長安弈》“示警”棋音完全一致。
“搜橋左,不搜橋右!”秦無常策馬踏上斷橋,鐵棋在馬蹄下脆響,“沈硯秋定往潼關跑——藩王檄文寫著要‘誅’他,誰會信他反走南疆?”這話故意說給溫守仁的眼線聽,實則暗指沈硯秋去沐王草藥營。
廢棄驛站的木門吱呀作響。沈硯秋推門,星塵在地上拼出半局棋:黑棋圍“九宮”,白棋在“界河”藏孤“卒”,棋路盡頭是蘇卿顏銀簪的梅花紋。“蘇小姐早料到此局。”親衛從暗格拖出黑馬,馬鞍錦緞繡著棋盤紋,“天元”位字條是蘇卿顏筆跡:“母蠱遇‘皇后棋’血脈會躁動,驛站水缸有解蠱草,需民心印激活。”
他翻身上馬時,窗外傳來溫守仁的呵斥。秦無常的隊伍正與西廠伏兵“交火”,刀光劍影里,雪地上星塵拼出“拖延”二字。沈硯秋突然懂了:秦無常在用假打斗為他爭取時間,而這場“奉旨追捕”,本就是給蕭衍演的戲。
“往南去沐王草藥營!”黑馬蹄鐵敲出“急行”棋路,“告訴沐王,對外喊‘捉拿叛臣沈硯秋’,對內用俚語傳信——母蠱需十二州民心印壓制。”沈硯秋特意叮囑,要沐王演足“表面反抗”的戲碼,與民衛司的暗中配合形成反差。
秦無常的刀劈開溫守仁劍鋒時,余光瞥見沈硯秋的黑馬消失在林莽。“秦大人這刀夠‘慢’的。”溫守仁袖中蠱蟲嘶鳴,“陛下說了,抓不到沈硯秋,你父親的舊部都得陪葬。”
秦無常刀背磕在溫守仁手腕,蠱蟲嘶鳴驟停。“某父親的舊部,當年換真棋譜是護長安;如今護沈硯秋,也是護長安。”他故意讓劍鋒劃破衣袖,露出半枚梅花令牌——缺角與廢社車夫的令牌完全一致,“這些人,輪不到西廠指手畫腳。”話音剛落,親衛“爭搶”令牌時,用刀背在雪地上劃“南行”箭頭,直指沐王營。
暮色中,沈硯秋的黑馬闖入南疆密林。草藥營篝火如散落的白子,沐王親衛捧著陶甕迎上來:“十二州民心印在甕底壓著,就等您的青銅棋子。”陶甕外插著“奉旨緝拿”的旗號(表面迎合蕭衍),甕內解蠱草泛著銀光(實則協助破局)。沈硯秋將棋子按在甕口,星塵炸開,葉片顯沈母字跡:“母蠱怕民心之熱——鹽工汗、俚人血、漁戶淚為引。”
營外馬蹄聲驟起,秦無常的親衛滾鞍下馬,帶刀傷稟報:“秦大人引溫守仁往潼關去了,讓您趁機去東海找越王。”親衛遞來染血令牌,與沐王令牌拼成東海航線圖,“他說,‘四方局’最后一眼在海上,舊部已備好船。”
沈硯秋望著陶甕里翻騰的星塵,突然讀懂母親“舍”字的含義——秦無常正在用自己做餌,引開蕭衍主力。他將青銅棋子揣回袖中,黑馬的蹄聲再次響起,這次的方向,是東海的濤聲深處。
夜色中的密林里,秦無常的刀仍在與溫守仁周旋。他袖口的舊部名冊泛著微光,十二根青銅鏈對應著十二州的暗線,正隨著沈硯秋的行蹤逐一亮起。這場追逃棋局,看似是沈硯秋在逃,實則是四方勢力借“追捕”之名,布下了圍獵蕭衍的天羅地網。
“追!往東海追!”秦無常的呼喝聲在風雪中傳開,帶著刻意放大的急切。他知道,這局棋的勝負,不在馬蹄下的距離,而在那枚正往東海奔去的“白棋”,能否落進最后的“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