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垚無語。
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一把甩掉了他的手。
“如果這是你幫我的條件,那就算了。”
江垚淡淡地應了一句,“你給我的錢我過幾天還你,公寓,我也不去住了。”
“垚垚,不許任性。”
“是你太迂腐,不是我任性。”
江垚冷笑一聲,望著陳禮執的眼里竟然有些不屑。
陳禮執臉色微變。
“你要去哪?”
“去哪都和你無關。”
“你給我回來!”
江垚走得頭也不回。
直到背影消失在轉角的那一刻,陳禮執才驚覺,江垚不是在賭氣,是真的打算走。
失聯五年的恐懼頓時覆蓋了他驕傲的自尊心。
陳禮執慌忙追上去的時候,江垚已經不見了。
他打開手機,想打電話,卻發現,自己的電話和微信都已經被拉進了黑名單。
陳禮執錯愕地垂下手,愣愣看著空空如也的巷子。
江垚變了。
她好像,已經不再依賴自己了。
*
剛拉黑陳禮執的下一秒,江垚就后悔了。
看著手機上,自己只剩下兩位數的賬戶余額,她無語的想笑。
人在無語至極的時候真的會笑一下。
外人都羨慕江垚的心態,仿佛無論遇到什么問題,都能隨時自洽,可只有江垚自己知道,哪來的什么好心態。
她只是又一次沒招了。
“師傅,前面靠路邊停吧。”
“哎,不是去喜來登酒店嗎?”
“哦,突然不想去了。”
“……”
江垚被罵罵咧咧的出租車司機趕了下去。
放狠話的時候又酷又決絕,露宿街頭的狼狽是一點都沒考慮。
江垚一腳深一腳淺地在店鋪后面的河道旁踩土,似乎在扮演一個精神失常的流浪漢,等待著下一秒能有收容所的人帶她走。
記得她剛去滬市的時候,整整兩個月都沒有找到工作。
那時候就喜歡去淮海西路散步。
每次路過那一排排鱗次櫛比的大樓,看著一柜子一柜子晃眼的奢侈品,江垚就覺得自己能蹭到點金水之氣,慢慢地就不焦慮了。
幸好滬市足夠包容,各大外賣平臺和商超的新客福利和剩菜盲盒,幫著她渡過了最困難的一段時間。
江垚從沒想過,自己的人生還能有比那時更窘迫的時候。
至少那時薅羊毛薅得理直氣壯,而此時,她卻不敢和任何一個人開口借錢。
孔乙己的長衫,陳禮執的白大褂,江垚的臉皮。
好巧不巧,停下來的地方,剛好是白天陳禮執開車帶她經過的,那個倒閉的奶茶店。
卷簾門上貼著一個泛黃破損的“旺鋪招租”。
她緩緩抬頭,將目光落在了眼前這一間狹小的鋪面上。
城鄉一體化建設后,下灘河道兩側的平方都變成了一排排的小高樓。就連插著小紅旗,畫著黑板報的丁實小,都從下灘搬到了九濱。
這個奶茶店,之前應該主要是做丁實小的生意。
如今這附近拆的拆,遷的遷,怕是也沒幾個活人路過。
正好,江垚可以撿漏,做點死人的生意。
男人會背叛自己,錢不會。
夫妻大難臨頭,都要各自飛,更何況陳禮執這種,情人親人都只占比五十的“疏遠”關系,江垚可不敢賭。
只是要了三十萬,對方就已經開始指手畫腳她的人生。
要是真告訴他,自己背了三千萬的高利貸,怕是要白天做兄弟,晚上做夫妻來償還。
江垚沒興趣吃回頭草。
任何一個都是。
就這樣想著,手機進來了一個電話。
望著上面的備注的【邱智悉】三個大字,江垚微微挑眉,笑得有幾分無奈。
“前妻姐,你可算接我電話了。”
“喲,前夫哥這么快就適應新身份了?”
二人的語氣若無其事,一如往昔。
特別是邱智悉,仿佛“離婚”只是隨口一句“明早吃什么”,而不是大眾眼中,那等需要嚴肅對待的事情。
“不適應不行啊,某人可是把離婚協議往我郵箱里一送,就算是和我徹底割席了。”
江垚笑笑。
“我既不是你第一個前妻,也未必是你最后一個前妻,邱大主唱至于這么難舍難分嗎?”
“行了江垚,別嘴硬了。”
電話那頭的邱智悉似乎不想虛與委蛇,只聽他繼續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嗯。”
江垚低頭,“所以呢。”
“我不同意離婚。”
江垚嗤笑一聲。
“別意氣用事。”
“我不是在意氣用事。”
江垚微微挑眉。
電話那頭的邱智悉,難得用了幾分正經的語氣。
“我邱智悉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可三千萬也不是賠不起。江垚,出事的時候我不在國內,我知道的時候你已經走了,現在是m國凌晨,我已經定了最快的機票回國,等我到了,就接你回去。”
江垚揉揉鼻子:“邱智悉,不帶這么欺軟怕硬的,你不敢找老爺子鬧事,就來捏我這個軟柿子?”
邱智悉笑了。
“哪個軟柿子敢欠三千萬高利貸?”
“三千萬,足夠把硬柿子捏軟了。”
江垚接了句梗后沉默了片刻,她舉著手機,靠著墻根緩緩坐下,想了想后還是鄭重地回答:“這件事你不要摻和了,我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去跳黃普江?”
“我在你眼里這么沒用嗎?”
“你這樣,顯得我很沒用。”
江垚笑得有幾分舒坦。
“行,前夫哥要是實在過意不去,眼下我倒是真的有個忙要找你幫。”
“嗯?”
“你那信用卡高會的積分,能借我兌換幾晚酒店嗎?”
“什么?”
電話那頭的邱智悉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江垚嘿嘿一笑。
“你前妻姐,馬上快露宿街頭了。”
……
半個小時后,喜來登的專車把江垚接到了行政套房。
雖然前夫哥的經濟大權被按死在了父親手里,可資產階級手指縫里漏出的一點特權,就已經夠救江垚于水火之間。
前夫哥豪氣地將信用卡的專屬額度開到了最大,足夠江垚在酒店白吃白喝住上一個多月。
有這些時間作為緩沖,江垚也能沉下心來,快速在錫川站穩腳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