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梅將英會突然間醒悟,選擇離婚重來,更年輕的葉舒然已經學會了及時止損。
江垚看向喬燁的眼里充滿了同情。
“人之常情。”
江垚伸手在喬燁的肩膀上拍了拍,“這不怪你,要怪就怪錫川太小,二院太破,陳禮執這個人太壞。女人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江垚托著下巴,言不由衷地安慰起了人,虛偽的語氣聽得喬燁越發郁悶。
陳禮執一直沉默著看著江垚夸夸其談。
“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正好,我哥在這兒,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說清楚?!?
酒精作用下,喬燁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什么?”
江垚看了陳禮執一眼,忽然從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沓用紅紙卷好,規整的三萬塊錢。
“喏——給你的?!?
喬燁挑著一側的眉毛,頗為不解地盯著江垚。
“什么地方的規矩,分手還給份子錢?”
江垚“嘖”了一聲。
“老板挺幽默,誰家份子錢給三萬啊,我又不是富二代?!?
見喬燁不動,江垚直接將手里的錢塞進對方的懷里:“你自己掂一下,一共三萬,一分不少。”
喬燁低頭看著這一疊鈔票。
“所以是什么意思?”
“官方解釋的話?!苯瓐惾嗔巳啾亲?,“算我潑你一頭鴨血粉絲的賠款?!?
喬燁輕笑一聲,“那不官方的解釋呢?”
“靈山公墓的回扣?!?
江垚努努嘴,“我不收,都還你。”
喬燁第一次見到,花出去的錢還能被送回來的。
喬燁盯著她足足看了四五秒。
奸商和陳禮執妹妹的身份,無論哪個,江垚都不具備為他好的立場。
“你不是說不會幫我還價嗎?”
“對啊?!苯瓐愋πΓ八哉f,這是非官方解釋。”
喬燁更困惑了。
“所以,江老板有什么目的?”
江垚笑而不語。
喬燁又把目光投向陳禮執,可對方低頭吃菜,似乎對面前的一切毫無反應。
“喬大夫,交個朋友吧?!?
江垚人往前坐了點,眼神亮晶晶的。
“——這三萬,算是我的一點誠意。你如果愿意那就收下,就當咱們之前的過節一筆勾銷?!?
喬燁莫名被她的話挑起了興趣,連帶著分手帶來的郁悶都壓了下去。
“那不愿意呢?”
江垚皺起臉,嘴角卻帶著笑意又“咝”了一聲,“不愿意,那也沒有辦法,做不了朋友,那就做生意唄?!?
沉默持續的時間有些久。
久到江垚覺得自己似乎預料錯了的時候,喬燁將那一疊卷好的錢放進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行,三萬塊,交個朋友,不算虧?!?
*
回去的路上,江垚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否極泰來果然有跡可循。
前幾天的江垚又多倒霉,這幾天就有多順利。
陳禮執捏緊方向盤。
車庫里的熱浪順著車窗縫隙鉆進鼻腔,讓人覺得呼吸道澀澀的,有種黏膩的難受。
翻著賬本,江垚對著手機扒拉著手指頭算賬,數字像流水一樣鉆過腦子,又從心里盤了出去。
還不錯,三千萬大債總算是往前挪了挪,不至于這么拙荊見肘。
想著,江垚的嘴角就咧了開來。
“這么高興啊?!?
陳禮執透過反光鏡看了她一眼,望著她飛起的眉眼微微抿嘴。
陳禮執的開口打斷了江垚的思緒,她扭頭冷不丁問道:“剛剛喬燁說的項目,是什么?”
“一個愛丁堡發起的心內研究的聯合項目?!标惗Y執捏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我不想去。”
想起喬燁剛剛看自己的那一眼,江垚的心里莫名打鼓。
“為什么?”
“我不想離開錫川?!?
江垚捏緊手機看著陳禮執的側臉:“因為陸辛夷?”
陳禮執煩躁更甚,微微皺眉。
“不是。”
江垚搖下車窗,從口袋里摸了根煙出來叼上。
陳禮執側頭,冷不丁看到了她的動作,下意識就把她的煙從嘴里抽了出來。
“你干嘛!”
“不許抽煙?!?
“要你多管閑事!”
江垚轉身就要搶,卻被陳禮執的眼神瞪得縮了回去。
“我是你哥?!?
“你才不是!”
江垚回了一句。
陳禮執猛地踩下剎車。
陳禮執將手腕擱在方向盤上,搖下車窗,伸手將剛剛從江垚嘴里奪過來的煙塞進自己嘴里。
“咔嚓——”
煙草的渾厚沖淡了一點陳禮執躁動不安的情緒。
江垚愣神,似乎沒想到曾經煙酒不沾的陳禮執,也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學會了不良嗜好。
“我不走是因為你?!?
陳禮執的語氣淡得像耳邊擦過落葉。
江垚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么?”
“我說——”
陳禮執將煙頭扔出窗外。
“江垚,我喜歡的人是你?!?
他開口的一瞬間,身側一聲格外刺耳的喇叭聲徹底覆蓋了陳禮執的話語。
江垚看著他的嘴巴張合,話卻模糊不清。
嘈雜隨著車流涌動歸于平靜。
江垚拉住了陳禮執的袖子。
“你剛剛和我說什么?”
陳禮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沒什么?!?
*
江垚失眠了。
邱智悉雖然嘴賤,但不得不說他確實是眼光毒辣,洞悉本質。
自欺欺人并不是一個灑脫大女人該有的自洽方式。
遮住羞體的頭巾是蓋不住愛意的。
就像她五年里反復告誡自己,陳禮執是哥哥,她對陳禮執的愛只是妹妹對哥哥的崇拜。
周敦頤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
曹植欣賞洛神出塵之柔情綽態……
可陳禮執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看得見摸得著,伸手一夠,就能抓到鼻尖的位置狠狠咬下去的,近在咫尺的人。
方才車上的氣氛太曖昧了,曖昧到她險些要以為陳禮執要表白。
表白?
呵呵。
江垚開始心煩意亂。
左右腦因為理性和欲望開始本能互搏。
信陳禮執會喜歡自己,不如信邱智悉是秦始皇。
勾搭陳禮執這件事,五年前江垚就已經做過了。
只是被羞辱的體無完膚。
回頭草絕對是不能吃的,否則這五年好不容易重新縫補的臉皮,又會在一瞬間丟得到處都是。
可江垚好像有點難以克制。
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陳禮執的樣子。
無奈,她只能把眼睛睜開,一直凌晨兩三點,江垚披著毯子,頂著黑眼圈去外頭上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