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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滾出去

魔杖的力量如同爆發的火山熔巖,純粹而爆裂,瞬間撕裂了帽子入侵的黑暗意志。

僵持片刻后魔杖終于占據上風,猩紅的契約紋理寸寸崩斷。

夏洛克趁機撕裂最后的契約紐帶……

溫室驟然寂靜,木盒化作灰燼。

他如釋重負跪倒在地,卻見魔杖上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痕。

一聲刺穿夜幕的尖叫自帽中炸響:“記住——森林會奪走一切!”

那根緊貼著他大腿的山楂木魔杖,一直如一塊沉默的寒冰。然而此刻,就在夏洛克的意識即將被【小紅帽】那污穢粘稠的意念洪流徹底吞噬之際,它爆發了!

“滾出去!”

這不再是夏洛克心中無聲的吶喊,而是來自魔杖本身的、一個決絕、憤怒、帶著一種摧枯拉朽毀滅氣息的意志!它不再是被動守護,而是悍然亮出利爪的猛獸!這股意念如同黑暗中炸響的無聲驚雷,又像沉寂萬載的山岳驟然崩裂怒吼!

在夏洛克那正被【小紅帽】恐怖意志碾壓蹂躪的識海中,異變陡生。

魔杖的力量并非針對夏洛克脆弱混亂的靈魂,而是精準無比地化作一柄無形的、裹挾著烈焰與寒冰的神罰之矛!它的形態狂暴而純粹,帶著古老的憤怒,以夏洛克想象不到的迅捷和霸道,對著那股盤踞在他識海核心的陰冷意志猛刺過去!

那股源自【小紅帽】的意志剛剛還得意洋洋地獰笑著,將夏洛克拖入無邊羞辱與恐懼的深淵。它冰冷、粘稠、散發著腐朽的惡意,如同億萬條毒蛇的嘶鳴糾纏在一起,試圖將夏洛克最后的人性拖入永恒的泥沼。它正在向他展示成為禁林中一只嗜血爪牙的可怖未來。

瞬間,“轟——!”

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夏洛克的精神世界里狠狠撞在一起!

無聲的巨爆在識海中蕩開!劇烈的精神沖擊讓夏洛克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撕碎的破布娃娃,靈魂在無法言喻的巨大撕裂感中被碾過。他悶哼一聲,七竅幾乎同時滲出血絲,身體猛地向后撞在冰冷的石基上,骨骼撞擊的聲音令人心顫。現實中,他手中那個粗糙的木盒“啪嗒”掉落在泥濘冰冷的地面,那頂猩紅褪色成暗褐色的舊氈帽翻滾出來,無聲地躺在污穢之中。

在精神層面,景象卻狂暴如地獄熔爐。

魔杖的力量化形了——那不再是無形意念,而是在夏洛克支離破碎的視野邊緣,勾勒出一道耀眼的光影!它扭曲、拉長,如同擁有生命的銀色熔流,爆發出摧枯拉朽的古老憤怒。它赫然化作一條巨大無朋的銀色光龍!鱗甲分明,仿佛自太古星辰的核心凝練而出,璀璨純粹到極點,卻又散發著焚盡一切污穢的毀滅氣息!它無聲地咆哮著,帶著山巒傾塌、星辰隕落的霸道威勢,巨口張開,并非撕咬,而是噴薄出一股席卷一切的銀炎風暴,目標直指識海中心那團蠕動的巨大黑暗!

那團黑暗正是【小紅帽】意志的顯化。此刻它驚恐萬狀,發出億萬重疊的尖利嘶鳴,如同被投入火爐的億萬毒蟲。面對魔杖化形巨蛇的神威轟擊,它瘋狂地收縮、凝聚、變型。原本彌散的惡念洪流瞬間收縮扭曲,化作一張巨大無邊、猩紅粘稠的血肉網絡!每一根“絲線”都在灼燒中瘋狂抽搐,散發出比地獄硫磺更惡臭百倍的氣息。無數張痛苦哀嚎、充滿怨毒的虛幻面孔在這血網孔隙間沉浮變幻,試圖編織起最后的防御!

嘶——!

銀炎的焚世風暴與猩紅的血肉網絡劇烈沖撞!每一次接觸都迸濺出足以撕裂靈魂的精神碎片。銀炎無物不焚,帶著最純粹的驅邪破厄之力,燒灼得那血網滋滋作響,扭曲湮滅,無數哀嚎的面孔瞬間化為青煙。而那猩紅的網絡也展現出極其污穢頑強的侵蝕力量,不斷有怨毒黑煙如觸手般纏繞向巨大的光蛇,試圖污穢其璀璨的本質。

這是最直接、最殘酷的對撞!是光明與黑暗,驅邪與污穢的原始搏殺!

夏洛克成了雙方角力最核心也是最痛苦的戰場。他的意識在這非人的沖擊下如同暴風雨中徹底失舵的小舟,被拋入萬米浪峰又砸入漆黑深海。他甚至無法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存在,只有無邊無際的撕裂、灼燒與冰寒交雜的劇痛。身體在冰冷的地上痙攣,汗水混合著血絲浸透了破舊的衣物,每一次肌肉抽動都牽動著內腑的劇痛。

【小紅帽】那冰冷粘稠的意念在被銀炎不斷灼燒、逼退中,依舊發出扭曲而充滿蠱惑的尖嘯:

“看看祂!祂守護的是誰?是你這個殘渣?一個注定被狼撕碎的半成品!”“祂在燃燒祂自己!為你!值得嗎?!那只會讓你們同歸于盡!”“回歸吧!只有黑暗、只有野性才是永恒的真實!擁抱它,你將不再痛苦,不再卑微!你將擁有撕碎一切規則的力量!”“成為森林的主宰!比狼更強大!比任何人都強大!回來!!!”

這些話語仿佛帶著鉤刺,狠狠扎進夏洛克混亂意識里最深的恐懼與懷疑碎片中。他想起了塞德里克憂慮的臉,麥格教授的審視,弗立維課堂上無助的眩暈……那“我是負擔”的念頭再次浮現。

然而,識海之中,銀蛇的巨瞳燃燒著,沒有絲毫動搖。祂的攻擊只有更加狂暴!銀炎風暴的中心,一點更加凝聚、熾亮到無法逼視的核心出現。那不是烈焰,而是——劍!一柄由純粹到極致的“破邪”意志凝聚成的精神之劍!它在蛇首前方成形,劍尖繚繞著破碎星辰的力量,無聲地旋轉,驟然刺出!

“鏗——!”并非真實的聲響,而是靈魂層面的破碎之音。

那凝聚了【小紅帽】所有污穢力量、承受了無數次焚灼的猩紅血網,終于再也無法支撐!被這柄決絕之劍刺中的核心之處,無數根猩紅的、由契約之力與詛咒惡意構成的古老“絲線”,如同被高溫切割的蛛網,寸寸崩斷!

噗——

仿佛巨大的水囊被刺破。一股污穢腥臭、混合著絕望、恐懼和無數生命負面情感的膿液幻象,猛地從血網破口處噴濺出來!瞬間被周圍的銀炎蒸發凈化!

【小紅帽】意志發出了最后一聲非人的、飽含劇痛與不敢置信的尖利哀嚎!整個猩紅的意識體網絡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在銀炎的席卷下迅速崩潰、瓦解、被蒸發!那恐怖的存在感,如同烈陽下的污雪,急速消融!

現實世界,滾落在污泥中的那頂舊氈帽劇烈地震動起來!仿佛有某種東西在里面痛苦掙扎,要將帽子撕裂!一股凝成實質的、令人作嘔的恐懼與憤怒的意念驟然從中爆發,仿佛垂死野獸最后的反撲,狠狠沖擊向夏洛克的身體和靈魂!

機會!

就在【小紅帽】意志在魔杖的神威下被徹底擊潰、其力量在現實和靈界同時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混亂的那一刻!

那被撕裂靈魂的痛苦幾乎讓夏洛克失去一切知覺,但有一股力量從他殘破的意識深處頑強地鉆了出來。那不是勇氣,不是智慧,而是源于最本能的恐懼——一種對徹底喪失“自我”、淪為黑暗爪牙的、比死亡更強烈百倍的恐懼!以及對那頂帽子無盡的憎恨!

塞德里克憂慮的眼神在記憶中閃過。不是為了溫暖,而是化作了淬毒的針刺:走!離開!別成為拖累!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啊啊啊——!”

夏洛克爆發出不像人類的、極度壓抑的嘶吼。那是靈魂的咆哮!在身體劇烈痙攣、識海風暴席卷、耳朵嗡嗡作響的絕境中,他不知從哪里榨取出了最后一絲力氣。雙眼布滿血絲,死死鎖定泥水中那頂掙扎蠕動的破帽!那不是帽子,那是吸食他靈魂的螞蟥,是啃噬他人格的蛀蟲!

他并非試圖摧毀它——他清楚自己做不到。他唯一的目標是——“解除”!

這念頭并非清晰指令,而是被仇恨和求生欲燒灼成的執念!如同烙印般燙進每一條顫抖的神經末梢!他所有的意志——那在反復撕裂中被磨礪得格外鋒利的最后一線人性意志——化作無形尖刀,對準了那頂帽子在精神層面與靈魂之間僅存的最關鍵的“紐帶”!

那是一條污穢猩紅的、由古老契約和詛咒層層加固的“鎖鏈”,此刻正因【小紅帽】意志的潰散而瘋狂扭動、明滅不定!

夏洛克所有的感知瞬間收縮,聚集于一點!無視靈魂撕裂的警報,無視心臟瀕臨爆裂的轟鳴,無視那恐怖意念垂死的沖擊!

意念如刀!

“斷開——!”他無聲地咆哮!沒有技巧,只有一腔孤勇,只有自毀式的決絕,將自己殘存的所有精神力與意志化作無形的沖擊,撞了上去!

“嘣!”

一聲仿佛玻璃心臟被徹底捏碎的脆響!不是來自物質世界,而是來自契約與靈魂層面的絕對斷裂!

那道猩紅的鎖鏈,應聲而斷!

那頂劇烈掙扎的破舊氈帽驟然停止了所有動作。

時間仿佛凝固。

一瞬間,廢棄溫室里只剩下夏洛克粗重如拉風箱的喘息聲,和不知是現實還是幻覺的、細碎玻璃渣剝落的微響。

下一秒——

“噗!”

那個滾落在泥水中的粗糙小木盒,無聲地崩解了。不是碎裂,是仿佛經歷了千萬年的風化,瞬間化為齏粉狀的飛灰,混雜在泥水中,再也尋不到一絲痕跡。

禁錮解除!

契約斷開的感覺如海嘯般淹沒了他。沉重、粘稠、如同跗骨之蛆般盤踞在他靈魂深處、扭曲他血肉、腐蝕他理智的那股詛咒惡念……那股狼性與詭異契約融合的窒息感……驟然消失了一大半!

“嗬……”

一大口帶著濃郁血腥味的濁氣猛地從他肺腑深處沖出,身體失去所有支撐般向前撲倒,額頭重重砸在冰冷濕滑的地面。

短暫的空白之后,是洶涌的、死里逃生的狂喜!從未有過的輕松感流遍全身,幾乎讓他戰栗。那份自身份破碎、狼性覺醒以來一直籠罩他、壓迫他的絕望和晦暗……如同被驅散的烏云!意識雖然極度疲憊,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成了……他做到了!他擺脫了那該死的契約!他不再是那個怪物的傀儡!

就在這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幾乎將他拉入黑暗的邊緣之時,一絲細微卻令人心悸的異樣感將他驚醒。

他艱難地抬起頭,血水和泥水模糊了視線。他顫抖著伸手摸向口袋……

指尖觸碰到那根熟悉的山楂木魔杖。然而,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種灼熱!甚至可以說是……燙手!

他心中猛然一沉,不顧一切地將它抽了出來,拿到眼前。

嗡——

一股微弱卻異常爆裂的魔力波動逸散開,吹散了他額前濕透的碎發。魔杖周身不再是那種溫潤柔和的棕褐色木質,此刻竟隱隱透出灼亮的暗紅色紋理!如同內部有巖漿在奔流!一股殘留的毀滅氣息縈繞其上,帶著一種焚盡一切后的余燼般的危險高溫。

更讓夏洛克心臟驟停的是——

咔……滋滋……

極其細微,卻又無比清晰的龜裂聲在死寂的溫室內響起。

魔杖表面,那些原本光滑無痕的木質紋理深處,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一道道細密、扭曲、焦黑的裂痕!裂痕深不見底,暗紅的流光在縫隙深處明滅不定。原本溫和而富有生機的山楂木魔杖特有的靈性……他曾經數次依靠過的、那種溫順而充滿引導性的靈性……此刻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夾雜在爆裂的余燼氣息中,微弱得難以捕捉。

“不……”夏洛克的聲音堵在喉嚨里,帶著難以置信的絕望。

魔杖是為了驅逐【小紅帽】那恐怖的入侵意志……付出了本源崩裂的代價?它在……自我崩解?為了保護我這個……幾乎徹底放棄它的人?

無邊的愧疚和恐慌瞬間替代了剛才的狂喜,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他緊緊握住它,試圖用自己的手掌去彌合那些裂痕,但那灼熱的高溫透過皮膚灼燒著他。

就在這死寂般的絕望中,異變再起。

“嗷嗚——!!!!”

一聲凄厲刺耳、飽含極致惡毒詛咒的非人尖叫,毫無征兆地自地上那頂看似死寂的舊氈帽中炸響!如同億萬根鐵釘狠狠刮擦著玻璃!

這聲音如此尖銳,幾乎實質化!沖擊波瞬間擴散!

“噼啪——!嘩啦——!”

溫室內僅存的少數尚未完全破碎的玻璃窗,剎那間被震得粉碎!尖銳的碎片如暴雨般傾瀉!

聲音穿透力極強!它如同一個標記,一個復仇的烙印!不僅響徹這片死寂的角落,更是遠遠傳遞開去,越過倒塌的圍墻,穿透層層疊疊的扭曲植物,狠狠拍打在禁林那厚重如實體墻壁的邊緣樹影之上!那沉寂片刻的、黑暗幽深如同活物的森林陰影,似乎都在這聲尖叫下無聲地蠕動了一下。

那頂破氈帽也在這最后的宣泄中燃燒起來!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極其詭異、冰冷的幽綠色火焰!沒有熱量,只有一種滲入骨髓的邪異感,無聲地吞噬著它。帽檐扭曲翻卷,留下最后一句毒蛇吐信般的、冰冷粘膩的意念,狠狠砸進夏洛克的腦海:

“記住……可悲的蟲子!”“是你放棄了唯一的‘庇護’……”“母神會重新擁有你……一點一點……吞噬掉你所有無用的記憶與軟弱的憐憫……”“我等著……咀嚼你殘余的……靈魂!”

幽綠色的火焰猛地高漲了一瞬,將最后一點帽子的殘骸完全吞沒,隨即迅速熄滅,只在潮濕泥濘的地面留下一圈焦黑的、如同爪印般的燒痕,散發出硫磺和死灰的惡臭。

帽子的形體徹底消失了。但其殘余的惡意詛咒和最后那句預言般的惡毒低語,卻在寂靜中無限放大,如冰錐般刺入夏洛克的心臟,比那實體存在的契約更加令人膽寒。

森林……

夏洛克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眸驚恐地望向幾米之外——那片深不見底的、枝椏如同魔鬼爪牙般扭曲舒展的禁林邊緣。

月光恰好從云層縫隙中艱難透下,短暫照亮了那片黑暗的前沿。

他看到了!

就在距離倒塌溫室石基幾步之遙的、最邊緣的幾棵巨木陰影下……無數點幽幽的、綠油油的光點悄然亮起!

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惡意,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無數雙眼睛!

冰冷!貪婪!毫無溫度!如同鑲嵌在黑暗中的冰冷翡翠!它們無聲地凝視著他!帶著嗜血的饑渴!

“吼……”

一聲低沉、真實得沒有任何疑問的狼嚎,從禁林最深邃的黑暗里,清晰無比地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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