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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國子論辯

  • 終南論道
  • 清霄仙蹤
  • 4850字
  • 2025-07-22 20:47:37

天剛蒙蒙亮,洛邑的街道上已有了行人。賣早點的小販支起攤子,麥餅在陶灶上滋滋作響,散發出誘人的香氣;挑水的農夫扛著扁擔,水桶撞擊的聲音在巷子里回蕩。周玄從外祖父舊宅的狗洞鉆出來時,正好撞見提著食盒的媯瑤,她手里的食盒冒著熱氣,顯然是特意為他做的早飯。

“周玄哥哥,快趁熱吃!”媯瑤打開食盒,里面是幾小塊黍米糕和一碗溫熱的羊羹,羊羹上撒著翠綠的蔥花,香氣撲鼻。她穿著一身鵝黃色襦裙,雙丫髻上別著珍珠簪子,清晨的陽光照在她臉上,顯得格外嬌俏。

周玄接過食盒,心里有些過意不去:“讓你受累了?!眿偓帗u搖頭,幫他理了理衣襟,指尖不經意間觸到他的皮膚,兩人都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媯瑤臉頰緋紅,小聲說:“孔鯉肯定在國子學等著呢,你要小心些,聽說他請了好多孔門弟子來助威?!?

周玄咬了一口黍米糕,糕點軟糯香甜,帶著蜂蜜的味道,和母親做的一樣好吃。他含糊不清地說:“放心,論道我可不怕他們。”話雖如此,他還是從袖中摸出一小包草藥,遞給媯瑤,“這是我配的安神藥,你要是睡不著就泡水喝。外祖父舊宅的井水里我加了些清熱的草藥,記得燒開再喝?!?

媯瑤接過草藥,看著他俊秀的側臉,心里甜滋滋的:“你什么時候懂醫術了?”周玄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在山里跟著老道長學的,《道玄經·醫經篇》里記了好多方子呢,回頭抄給你。”他說著,趁媯瑤不注意,偷偷在食盒蓋子上畫了個吐舌頭的鬼臉,畫完還狡黠地眨了眨眼。

告別媯瑤,周玄往國子學走去。國子學是周天子設立的最高學府,位于洛邑的東南隅,四周種著高大的槐樹,樹干上掛著學子們題字的木牌。遠遠就看到國子學門口聚集了不少人,大多穿著儒生的服飾,頭戴儒冠,手持竹簡,顯然是在等他。

“周玄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立刻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周玄今日穿了件素色深衣,腰間系著簡單的絲絳,未戴冠帽,長發用一根木簪束起,走在陽光下,肌膚白得近乎透明,眉眼間的溫潤讓不少女眷偷偷紅了臉。

孔鯉站在人群最前面,他穿著一身深色儒服,面色不善地看著周玄:“周玄,你前日詆毀我儒家學說,今日若不認錯,休想出這國子學的門!”孔鯉身后站著十幾個孔門弟子,個個面帶怒容,為首的正是上次被周玄辯哭的顏回。

顏回今日穿了件嶄新的儒服,顯然是有備而來。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周玄先生,上次論‘禮與性’,先生言‘禮為桎梏’,敢問先生,若無禮,天下何以有序?”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廣場。

周玄走到國子學門前的石階上站定,目光掃過眾人,清聲道:“顏子言重了。玄以為,禮者,應順天性而生,非強行加之于身。就像這槐樹,春天發芽,秋天落葉,順應自然便是禮;若強行讓它冬日開花,便是逆天而行,何來有序?”

人群中傳來低低的議論聲,不少中立的學子點頭表示贊同。孔鯉臉色一沉,冷聲道:“歪理邪說!周公制禮作樂,才有天下太平,你竟敢質疑周禮?”他說著,舉起手中的竹簡,“《周禮》有云:‘禮者,天地之序也’,你難道要違背天地之序嗎?”

周玄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卷自己寫的竹簡:“孔公子可知,周公制禮,是因當時百姓淳樸,需禮引導;如今禮崩樂壞,非禮之過,乃人失其性也。玄著《道玄經·禮法篇》有云:‘禮者,順性之具也,過禮則偽’,就像農人耕地需耒耜,耒耜雖好,若強行讓漁人用耒耜捕魚,便是錯用其器?!?

他的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儒家言‘克己復禮’,玄以為,若本性為善,何需克己?若本性為惡,強自克制只會適得其反。就像溪水,疏浚則暢,堵塞則潰,這便是‘民性本樸,擾之則詐’的道理?!?

顏回忍不住反駁:“人之初,性本惡,需以禮教化!若無禮樂約束,百姓豈非要為所欲為?”他激動地揮舞著竹簡,“先生主張‘去智存真’,難道要讓天下人都像孩童般無知嗎?”

周玄搖了搖頭,走到廣場中央的青銅鼎旁,撫摸著鼎上的饕餮紋:“顏子見過嬰兒嗎?嬰兒餓了便哭,飽了便笑,不知欺詐,不懂爭奪,這便是‘真’。所謂‘去智存真’,非是讓人無知,而是去除那些算計、欺詐的‘偽智’,保留順應天性的‘真智’。就像這青銅鼎,鑄成鼎便可烹煮,鑄成劍便可防身,各安其用,何來為所欲為?”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人群中的幾位老農:“諸位農夫,你們耕種時,會強迫禾苗長得更快嗎?”一位老農憨厚地笑道:“不會,莊稼有自己的時令,急不來。”周玄點頭道:“正是!百姓如禾苗,禮如雨露,適量則生,過量則亡,這便是‘道在權衡,過猶不及’?!?

孔鯉臉色鐵青,指著周玄道:“你這是在宣揚無君無父的異端邪說!《詩經》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若無君臣之禮,何來家國安寧?”他身后的孔門弟子紛紛附和,廣場上頓時一片嘈雜。

周玄沒有急著反駁,而是從行囊里取出一卷竹簡,高高舉起:“諸位請看,這是玄所著《道玄經·治道篇》,其中言‘有君如無君’,非是無君,而是君需如天地,滋養萬物而不索取,引導百姓而不強迫。就像周天子,若能輕徭薄賦,讓農夫安心耕種,工匠專心造物,何愁天下不安?”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股清泉,讓嘈雜的廣場漸漸安靜下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臣走上前,拱手道:“老夫是周天子太史令,敢問先生,若遇諸侯叛亂,如今天下紛爭,‘無治而安’如何實現?”這位老臣是周王室的史官,名叫萇弘,以博學多聞聞名。

周玄躬身行禮:“萇弘先生問得好。玄以為,亂世需用重典,治世當行無為。就像醫者治病,急癥需猛藥,慢病需調理。如今諸侯紛爭,正是因為‘物各有性,不相侵越’的平衡被打破,強國欺凌弱國,貴族壓迫平民,才會戰亂不休。若能讓各國‘各安其性’,強國不欺弱,富者不壓貧,自然‘無治而安’?!?

萇弘撫著長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先生所言,倒有幾分道理。那先生主張‘男女平等’,難道要讓女子拋頭露面,與男子同朝為官?”這在當時是驚世駭俗的想法,不少人都露出震驚的神色。

周玄坦然道:“為何不可?女子與男子同為天地所生,各有其長。男子善耕戰,女子善紡織,本就該各展所長。玄曾見秦國女子主持紡織作坊,效率比男子還高;陳國女子精通醫術,救活的人比男醫還多。若因性別而限制,豈非浪費人才?”他看向人群中的幾位女子,“諸位女子,難道你們不想學知識、展才能嗎?”

人群中的幾位貴族女子眼睛一亮,其中一位穿著趙國服飾的女子大聲道:“先生說得對!我趙國女子也能騎馬射箭,為何不能與男子一樣入學論道?”這位女子是趙國大夫的女兒趙娥,以武藝高強聞名。

孔鯉氣得渾身發抖:“牝雞司晨,國之大忌!周玄,你這是在敗壞綱常!”他轉身對眾人喊道,“大家別聽他妖言惑眾,他就是個靠著一張俊臉招搖撞騙的偽君子,聽說還到處招惹女子,不負責任!”

這話戳中了周玄的痛處,他臉頰微紅,卻依舊鎮定地說:“論學便論學,何必人身攻擊?玄與女子論學,光明正大,何來招惹?倒是孔公子,上次在衛國強行求娶大夫之女,被拒后還派人騷擾,此事天下皆知吧?”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孔鯉的臉漲得通紅,指著周玄說不出話來。顏回連忙打圓場:“先生何必扯這些閑話?我們今日論的是‘禮與道’,還請先生正面回應?!?

周玄也見好就收,正色道:“玄以為,禮與道并不矛盾,禮是道的外在表現,道是禮的內在根本。就像這國子學的規矩,是為了讓學子安心求學,而非束縛思想。若禮能順應道,順應天性,玄自然贊同;但若禮成了壓制天性、阻礙發展的桎梏,便該革新?!?

他走到廣場邊的水井旁,指著井繩說:“諸位看這井繩,長度剛好能打到水,這便是‘知止為智’;若強行放長,反而打不到水。禮亦如此,恰到好處才是‘衡’,過了便是‘過’,不及便是‘虧’,唯有‘衡’才能長久?!?

萇弘上前一步,朗聲說道:“周先生所言極是!老夫以為,今日之論,周先生勝。”有了太史令的認可,不少中立的學子紛紛點頭,連一些孔門弟子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孔鯉見大勢已去,冷哼一聲:“今日暫且作罷,改日再與你論個高下!”說罷帶著孔門弟子憤憤離去。人群漸漸散去,萇弘走到周玄面前,拱手道:“先生學識淵博,見解獨到,老夫佩服。不知先生可否到太史府一敘,老夫有些古籍想與先生探討?”

周玄正想答應,忽然看到人群外有幾個熟悉的身影——衛國大夫的女兒端木柔、墨家鉅子的女兒墨蘭,還有幾個他曾經論學過的女子,都正笑瞇瞇地看著他。周玄心里一緊,暗道不好,這些女子個個家世顯赫,要是被她們纏住,指不定又要逼婚。

“多謝萇弘先生厚愛,只是玄還有要事在身,改日再登門拜訪!”周玄說著,對萇弘拱手行禮,轉身就往人群外擠。端木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周玄哥哥,好久不見,妹妹做了新的糕點,去我府里嘗嘗吧?”

端木柔穿著一身衛國服飾,紅色深衣上繡著衛國的圖騰,容貌艷麗,笑容嫵媚。周玄急得滿頭大汗:“端木妹妹,改日一定去,我真的有急事!”墨蘭也走了過來,她穿著墨家標志性的粗布衣衫,卻難掩清麗的容貌:“周先生,我父親讓我請教你新算術的問題,就耽誤你片刻?!?

周圍的人見狀都笑了起來,萇弘捋著胡須笑道:“看來周先生很受女子歡迎啊。”周玄又氣又急,忽然看到遠處周忠正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往東邊跑。他靈機一動,指著天空喊道:“快看,有祥瑞!”趁眾人抬頭的瞬間,掙脫端木柔和墨蘭的手,拔腿就跑。

“周玄哥哥,別跑!”

“周先生,等等我!”

身后傳來女子們的呼喊聲,周玄頭也不回,專挑小巷鉆。他對洛邑的街道了如指掌,很快就甩掉了追兵。跑到一條僻靜的小巷,他靠在墻上大口喘氣,想起剛才的驚險,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從袖中摸出一塊木炭,在墻上畫了個得意的鬼臉,舌頭伸得老長,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正笑著,忽然聽到巷口傳來腳步聲,周玄連忙躲到垃圾桶后面。只見一個穿著秦國服飾的侍女匆匆走過,嘴里還念叨著:“公主說了,一定要找到周公子,把這封信交給她……”周玄心里一動,秦國服飾?難道是阿嬴的人?

他悄悄跟上去,那侍女走進一家客棧,周玄也跟了進去??蜅@锶瞬欢啵吹绞膛叩揭粋€靠窗的位置,那里坐著一位女子,雖然背對著他,但那熟悉的背影讓周玄心頭一跳——是阿嬴!

他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女子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正是秦國公主嬴熒。阿嬴穿著一身秦國的玄色襦裙,頭發梳成秦國女子特有的垂鬟分肖髻,臉上未施粉黛,卻依舊清麗動人??吹街苄?,她眼中閃過驚喜,隨即又板起臉:“周玄哥哥,你可算出現了!我找你找得好苦!”

周玄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她嗔怒的樣子,忍不住笑道:“阿嬴,你怎么來了?秦國那邊沒事了?”嬴熒哼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扔給他:“還說呢,你寄來的《變法策》我父親看了很是贊賞,讓我來洛邑找你,再詳細問問‘循性而為’的道理。還有,你上次說的豆腐做法,我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你得親自教我!”

周玄拿起竹簡,上面是他寫的《變法策》,阿嬴在上面做了不少批注,字跡娟秀有力。他心里暖暖的:“變法之事急不得,得‘觀變知常,應時順勢’。豆腐的做法不難,回頭我找些黃豆,當面教你?!?

嬴熒這才露出笑容,從食盒里拿出一塊羊肉干遞給周玄:“這是我母親做的,你嘗嘗。對了,我聽說你剛才在國子學辯贏了孔家的人,真厲害!”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滿是崇拜。

周玄接過羊肉干,放在嘴里慢慢嚼著,羊肉干咸香可口,帶著秦國特有的香料味道。他看著阿嬴,忽然覺得這些日子的奔波都值了。他從行囊里取出一卷新寫的竹簡:“這是《道玄經·食飲篇》,里面記了好多美食做法,有你愛吃的松子糕、羊肉羹,還有新創的‘五谷粥’,回頭抄給你。”

嬴熒接過竹簡,小心翼翼地收好,臉上泛起紅暈:“周玄哥哥,我父親說,等我完成任務,就允我留在洛邑……”話沒說完,就聽到客棧外傳來喧嘩聲,有人喊道:“周玄肯定在這里!我們進去搜!”

周玄和嬴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慌。嬴熒反應很快,拉著周玄往客棧后院跑:“快跟我來,后院有個后門!”兩人穿過廚房,廚師正在忙碌,看到他們也沒多問——秦國公主在洛邑還是有些面子的。

從后門跑出來,是一條僻靜的小巷。嬴熒喘著氣說:“肯定是端木柔和墨蘭她們,我剛才在客棧門口看到她們了。”周玄苦笑:“都怪我,走到哪里都不得安寧?!辟鵁煽粗麩o奈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誰讓你長得這么好看,又這么有才華呢?”

兩人并肩走著,小巷里很安靜,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周玄忽然想起什么,從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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