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午后舉辦。

這類宴會，本質(zhì)目的就不是為了吃吃喝喝。

是皇室予以的榮耀。

也是大家聯(lián)絡感情的交際場合。

午膳后。

李智云、長孫無垢收拾妥當，帶著綠荷、周英起出門。

馬車駛出專屬國公府的街巷后，街面上，過年的熱鬧氛圍，爭先恐后，蜂擁涌入。

歡喜說話聲。

小孩子追逐玩鬧聲。

爆竹聲……

聲聲不絕于耳。

長孫無垢撩簾子看著，歡快道：“我讓管事的，賣了很多干竹子，今晚守歲，我們一起燒爆竹好嗎？”

現(xiàn)在還沒有火藥。

自然也沒炮仗。

年節(jié)的爆竹，就是買竹子，放在篝火上，爆竹燃燒炸開，會發(fā)出類似爆炸的響動。

“好。”李智云笑道：“等宴會結束，回家后，我給你制作更方便有趣的爆竹。”

老大的存在，他不敢做火藥。

但掏空竹竿，挖洞，然后往里面吹空氣，點燃爆炸的另類爆竹，他還是會的。

這般玩，更有趣味兒。

長孫無垢回頭，眸子閃爍著亮晶晶好奇，“我可當真了！”

李智云笑笑……

……

就當李智云、長孫無垢入宮時。

李建成快馬加鞭送往晉陽的密奏，也抵達。

李淵本已給屬官放假，因這封密奏，年節(jié)當天，又將跟隨他的屬官，紛紛召集回來。

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李秀寧也位列其間。

議事廳門窗緊閉。

大白天，已經(jīng)點燃所有照明用燈燭。

李世民兄妹靜靜等著，這份密奏，在眾人來前，他們已經(jīng)看過了。

劉文靜、裴寂、柴紹、武士彟、唐儉、劉弘基、長孫順德、長孫無忌等人一一傳閱密奏。

除長孫無忌。

其他人，都是歷史上的太原元謀功臣。

歷史上，長孫無忌是沒有資格，在這種場合，位列其間的。

他聽從李智云的建議。

早早來投奔李淵。

當時，武士彟、唐儉、劉弘基、長孫順德等人都還沒來呢！

加之他通過劉文靜的關系，沒去李世民等人身邊，直接留在李淵身邊。

哪怕在場外人中，就數(shù)他最年輕。

元謀功臣團中，他排最末尾。

但好歹，他在這里，早早混到了一把交椅！

這很重要。

看看武士彟。

出身寒門，其父武華不過一個東都丞。

愣是靠武士彟投資眼光好，早早投靠李淵，歷史上，一躍封應國公。

其女更了不起。

典型的女頻小說大女主。

庶女出身。

父親死后，嫡兄容不下她們母女。

為生存，選秀入宮，先做老皇帝李世民的低位妃嬪，期間，不甘心年紀輕輕，老皇帝死后，再次淪為草芥。

眼光獨到，選中老皇帝最小的兒子。

老皇帝病重期間，勾搭上老皇帝的小兒子。

憑借自己手段，初步俘獲李治的心。

老皇帝死后，出家為尼，又來了一波制服勾引，然后重新殺回宮中。

一番宮斗，最終徹底俘獲李治的心。

其經(jīng)歷，吊打十個延禧攻略。

人心中根本沒所謂情愛，有的只是勃勃野心。

武則天與長孫無垢，完全是兩類人。

李智云敢對長孫無垢大談平等，并且放權。

若換做武則天。

他會第一時間弄死武則天。

這無關知道歷史。

而是他對待這種完全無情，全然野心勃勃女子一種態(tài)度。

當然，要只是臣屬無所謂。

枕邊人？

他會第一時間弄死對方！

不！

他不會讓這類女子靠近身邊！

就是長成九天玄女下凡，他都會第一時間要了對方的命！

也就李治那種戀愛腦，才會深陷武則天編織的愛網(wǎng)中。

……

長孫無忌從武士彟手中接過密奏。

只看前半篇，手就不由隱隱顫抖。

通篇詳寫五郎。

他作為妻兄，即為五郎短短數(shù)月取得的成就高興驕傲，也為他擔心。

世子著重筆墨，也就意味著，五郎風頭太盛，極有可能引很多人敵視與不快。

注意力移動到密奏后面篇幅時，他的手，抖得更厲害。

別人不知。

他知啊！

竇建德等人的轉(zhuǎn)變，可以說，完全是五郎一手推動的成果！

國公如此重視。

若讓其知道，是五郎在幕后推波助瀾促成，恐恨不得砍了五郎。

即便將來五郎有合理理由解釋的過去。

恐國公，依舊會因此遷怒五郎！

將來，定是險象環(huán)生！

“先議一議第一個問題，關于五郎。”長孫無忌還在看，李淵已經(jīng)開口征詢。

由此也可觀，長孫無忌此時地位真的不高。

裴寂最是圓滑，也與李淵關系最好，率先拋磚引玉，開口便恭喜，“我要先恭喜叔德啊！”

“李家五子，都是良才，大家眼睛都羨慕紅了。”

有句話他沒說。

這李五郎，在李家五子中，至少能排第三！

超過李元吉、李玄霸！

“我贊同世子的想法，必要時候，給五公子提供一些幫助，讓他早點在長安隋軍中站穩(wěn)腳跟，并且奪取一定兵權，或許在關鍵時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劉文靜雖不知李智云的野心。

但也通過短暫了解。

知曉李智云絕非一個任人擺布的。

加之與李建成關系不睦。

所以緊隨裴寂后補充道：“三娘子和柴紹也要成婚了，是不是年后早點動身回長安，讓世子和五公子操辦他們的婚事。”

劉文靜的弦外之音，大家都聽懂了。

無非是派三娘子回京。

作為兄弟間潤滑劑。

李智云的一些個人意愿，李建成身為男子，線條粗，不夠細膩敏銳，可李秀寧身為女子，能注意到。

可以向晉陽傳遞。

如此，減小父子失和的可能性。

李秀寧知曉李建成和李智云的矛盾，也聽懂劉文靜言外之意。

當即請命，“父親，女兒愿意回京備嫁！”

柴紹也緊跟著請命。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裴寂與劉文靜的提議。

李淵有了決斷，“此事，那就這么辦吧。”

說實話，他也不得不感慨，的確小瞧了這個唯一的庶出兒子。

也想趁機挽救父子關系。

親王典兵。

相較于老二。

老三雖戰(zhàn)力強但魯鈍，適合做沖鋒陷陣悍將，卻不適合當一軍主帥。

老四聰明有余。

但不著調(diào)！

平日里就放縱，實在難以想象，讓他獨領一軍，亦或鎮(zhèn)守一方，會發(fā)生什么事！

五子若真堪當大任，他也愿意給機會。

兒子總比堂兄弟，子侄更值得信任吧？

多個有能力的兒子，兒子間也能相互制衡。

親王典兵雖然更讓他放心，但兒子掌握龐大兵權，他坐高位，也怕啊！

殊不知。

隋朝楊廣兄弟五人，一人存活。

僅剩的楊諒，雖然活著，可被貶為庶人，其政治生命完全死亡，與死無異。

唐初李世民兄弟，一人存活。

根由恰恰是親王典兵路線，就埋下了！

李淵轉(zhuǎn)移話題，“接下來，討論討論竇建德等人的變化，以及，是否接受建成的建議，盡早起兵。”

提前起兵。

打亂計劃。

同時，準備不足。

他缺錢糧！

國公府幾乎都被他搬空，武士彟投效帶來的錢糧，也完全不夠加快練兵速度。

兵力不夠，反而不如隱而不發(fā)。

練兵所需錢糧，很大部分，需要從晉陽治下，通過稅賦方式征集。

增加稅賦，在這個人心動蕩之際，實為不明智之舉。

元謀團眾人皺眉不語。

錢糧問題，顯而易見。

錢糧充沛，完全可以一年時間，練出一支精銳！

可誰也沒點石成金的手段。

“泰山！”柴紹打破了議事廳寂靜壓抑，“我可以給家父寫信，讓族中再籌備一批錢糧。”

“賢胥……”李淵的感動，都直接表露在臉上，聲音‘夸張’顫抖。

頗有點劉備哭戲的味道。

大家瞬間就全都明白了。

這時候，到了大家掏出家產(chǎn)，陪國公豪賭了。

已經(jīng)上船，現(xiàn)在不可能下了。

而唐國公顯然不想繼續(xù)壓榨，已經(jīng)成渣渣的百姓，擔心喪失民心，只能求助大家。

“叔德不必憂心，我家中尚有薄產(chǎn)，這便寫信給家中。”裴寂這人最會看風向。

一個視財如命的人。

當察覺不可不為時，表態(tài)十分迅速。

“還有屬下！”

“屬下也愿意！”

……

其他人紛紛表態(tài)。

李淵舉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真‘感動哭了’！

起身，深深作揖，而后在一群人慌忙起身中，一邊制止眾人，一邊迅速坐下，許諾道：“諸位愿以身家性命為賭注追隨叔德，將來，叔德必不會忘記今日之情！”

就差直接封官許諾了。

話罷。

李淵嚴肅看著李世民兄弟三人，擲地有聲要求：“世民，年后馬上擴大招募流民屯田的規(guī)模，秘密擇優(yōu)選青壯訓練，明年年底，最遲后年年初，就必須發(fā)動，你能不能辦到！”

“你們兄弟三人若是辦不到，就一人滾回長安，替換五郎來晉陽！”

李淵拿起李智云這根鞭子，刺激‘抽打’三人。

典型的鯰魚效應。

李世民對此只是鄭重，李玄霸則沒有想通其中關節(jié)。

李元吉想通了，有些憤憤不平，跟著二人起身，大聲表態(tài)：“能辦到！”

同時，心中暗罵：一個賤庶子，算什么東西，現(xiàn)在都有資格，和我們兄弟相提并論了？

等他跟隨父兄，領大軍兵入關中。

到時，必要好好踩一踩這賤庶子的臉。

按在地上摩擦！

現(xiàn)在出風頭又如何？

還能有一年后，他領萬軍風光？

李淵滿意點頭，目光掃過李元吉、李玄霸，其實內(nèi)心中，他已經(jīng)動搖了。

五郎表現(xiàn)出的能力。

肯定超過元吉、玄霸，這種時候，參與練兵，無異作用更大。

只是……

‘罷了！’

想到竇氏，他熄滅了這個心思。

李智云表現(xiàn)出的才能，在李淵心中，終究還是比不上，家庭穩(wěn)定！

于此同時。

后宅主母竇氏的主院。

竇氏也正在看李建成給她的私信，與心腹嬤嬤，以及貼身大丫頭討論。

竇氏見二人看完密信，征詢道：“世子在信中說，五郎能力出眾，但也不可控，他試圖從長孫氏身上著手失敗了，他提議從萬氏身上著手，你們以為如何？”

二人都是她的心腹。

臟事也是二人去執(zhí)行。

倒也不怕她們知曉。

心腹嬤嬤沉吟道：“讓萬姨娘和外男有染，失了貞潔，這好辦！”

世子信中就是這么建議的。

從長孫無垢這個妻子處，失敗。

從其生母著手，也有相同效果，甚至效果更好！

五公子背負一個生母淫亂的名頭。

這一身污泥，一輩子也別想洗掉。

而這也會讓國公爺厭惡萬姨娘，進而厭惡五公子。

五公子一輩子也別想威脅到幾位嫡出公子，只能卑微的像條狗，搖尾乞憐！

撿些四位公子的殘羹剩飯。

要不然，就得‘餓著’！

世子剛開始從長孫無垢處著手，大概也是不想麻煩夫人。

可惜失敗了。

長孫氏和五公子不好對付。

萬姨娘就不同了。

身為妾室，對上掌管整個后院的夫人，沒有半點贏面！

“不過，老奴認為選擇動手的時機很重要，國公爺未入關前，不宜動作。”

五公子的能力，就連世子都戒備忌憚，可見不一般。

若是在入關未成前發(fā)生其生母被算計之事。

五公子一怒之下，還不知會做出什么事。

將其逼到對方陣營，可就不好了。

入關后則不同。

國公爺控制了關中大局，就算五公子惱羞成怒，還能翻天不成？

真鬧騰起來，順手捏死便是！

心腹大丫鬟也點頭表示贊同。

竇氏滿意笑笑，身邊心腹如此得力，就是她牢牢控制后院，控制家族的底氣。

“那就按你們說的辦吧，另外開我的私庫，選些好的緞子，以及頭面首飾給萬姨娘送去！”

心腹嬤嬤笑著應道：“是！”

她們竇家出身的小姐，就是這般大氣與手腕厲害。

既然現(xiàn)在不動萬姨娘，得等一年，現(xiàn)在五公子又嶄露頭角，對國公爺?shù)拇笫掠袔椭?

夫人賞起來，也毫不小家子氣。

只要夫人在，五公子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老老實實盤著，搖尾乞憐！

現(xiàn)在出風頭又如何。

國公爺成功入關時。

晴天霹靂，就會從晉陽傳回去，砸在他頭上，讓他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只能在爛泥溝里。

與陰暗，與蛇蟲鼠蟻為伍！

往后國公爺?shù)锰煜隆?

四位嫡出公子就是天上皎潔的皓月。

五公子終究只能躲在爛泥溝中，螻蟻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