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著像是夸獎，但劉雷軍作為王德海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哪里聽不出其中的意思？

劉雷軍的心頭一凜，連忙附和道：“是，是有點邪門。九班那群小祖宗，哪個不是油鹽不進的主？到他手里，這才幾天，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這手段……確實厲害。”

他似乎在附和王德海的話，但語氣卻怎么聽都是一種對難纏敵人而產生的濃濃提防。

對此王德海很滿意。

“厲害？”

他冷笑一聲，煙頭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滅不定：“再厲害，他也只是個二十二歲的毛頭小子。他以為，教書育人，光靠幾句漂亮話，幾堂花里胡哨的公開課就行了？不然憑什么有人當領導，這權利二字又是怎么來的！？”

王德海說出了心里話。

說話時，他將煙蒂狠狠地按在車載煙灰缸里，仿佛在捻滅一個人的前途。

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愈發猙獰。

“我擔心的是，他真要是把九班那群孩子給盤活了，那縣里他就有關系了……”劉雷軍對王德海說了半截的心里話心知肚明，緩緩提醒道：“得慎重啊，王校！”

九班的學生，家世背景個個不凡。

若是張謙真能讓他們成績有所起色，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進步，那些平日里對學校愛答不理的家長們，都會把他當成神仙供起來。

到那時，張謙在這四中，乃至整個外歷縣的圈子里，就有了真正的根基。

一個有能力、有背景、有名校光環，還深得人心的年輕人，對他王德海即將要接班的兒子王天一來說，將是壓在頭頂，永遠也無法搬開的一座大山。

“該怎么慎重？”王德海淡淡開口，似乎什么都不懂。

劉雷軍聽到此話，金絲眼鏡后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陰狠的光，他伸長了脖子對王德海湊近了些，還壓低了聲音，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王校，您多慮了。他課堂上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咱們這是初三，一切，都得拿成績說話！”

“哦？”王德海挑了挑眉：“繼續。”

“考試！”劉雷軍一字一頓地說道：“從下周開始，周考、月考、模擬考，一場接一場。九班那是什么底子？是一灘爛泥！他張謙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能把爛泥扶上墻，難道還能把爛泥變成金不成？只要一次考試，兩次考試，他們的成績上不去，依舊是全校墊底，那他今天所有的風光，就都成了笑話！”

他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愈發陰冷：

“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說，這位張老師，理論水平高，教學方法花哨，但就是不接地氣，不注重基礎，抓不住考點。一個不能提高學生成績的老師，算什么好老師？到時候，評優評先，職稱晉升，哪一樣還有他的份？一步慢，步步慢。用不了兩年，就能把他活活耗死！”

“萬一他走人呢？我看其他的那些老家伙，可是對他很有興趣的樣子。”王德海冷哼。

“那又怎么樣？”

劉雷軍此時臉上更加陰險：“到時候我們就不放人，他們能奈我們如何？要是他敢不上班，那我們就直接月月評差，最后直接開除！直接斷了他的編制！沒了編制，那就不是老師！那些校長，難道就敢收沒有編制的老師，去教他們的孩子？況且一個手底下帶的班級，每次考試都是差勁的班主任，哪個校長愿意要？”

王德海靜靜地聽著，臉上的陰霾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如同堅冰般的決斷。

他點了點頭，緩緩發動了車子。

“就這么辦。”

黑色的帕薩特，如同一只幽靈，悄無聲息地滑入沉沉的夜色之中，朝著一個既定的方向，駛向了更深的黑暗。

……

鋼筆的筆尖在紙上劃過最后一道沉穩的弧線，像一艘遠航的船，終于駛入了寧靜的港灣。

看著眼前已經寫滿了的好幾個厚厚的筆記本，張謙這才放下筆，輕輕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于弄完了。”

窗外的夜色已經濃得化不開，只有幾顆寥落的星子，在無垠的墨色天鵝絨上，閃爍著清冷的光。

此時時間距離剛剛獲得林薇教案，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

他將林薇那借來的那些初一教案與習題集，如同一位最挑剔的庖丁，一刀一刀的解構、重組、再造。

得益于前世那十幾年面對千萬粉絲講授文學的經驗，以及對整個文學體系脈絡的爛熟于心，這項在旁人看來浩如煙海的工程，于他而言，不過是信手拈來。

他甚至有些樂在其中。

當他合上最后一本備課本時，腦海中，系統的提示音如約而至。

【叮！臨時任務：整理初中一年級語文教案，已完成。】

【任務獎勵：被動技能——‘基礎夯實’已發放。】

【技能效果：使用后，您所教班級的全體學生，在初中階段所有語文學習當中，都會獲得10%的學習增幅效果。注：該效果作用于學生個人，與實際學習效果有直接關聯。）】

一股暖流仿佛從靈魂深處涌起，瞬間遍及四肢百骸。

“唔，真舒服。”張謙能感覺到，自己與“教師”這個職業的聯系，似乎又深刻了幾分。

這是一種玄妙的感覺，仿佛只要他站上講臺，那些散落在故紙堆里的知識，便會自然而然地，以最適合學生接受的方式，流淌出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俯瞰著沉睡中的校園。

兩天前的那堂公開課，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漣漪遠未平息。這兩天，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九班那群桀驁不馴的半大孩子看他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終于沒有之前那樣嬉皮笑臉，多了好奇，多了敬畏，擁有了老師和班主任應該有的威望。

最直觀的體現，便是昨天他隨口提了一句：“馬上要入冬了，頭發太長，洗頭不方便，也影響精神面貌，都去理一理吧。”

今天一早，當他走進教室時，那片原本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頭頂風光，竟已變得清爽利落。

男生們大多是規規矩矩的板寸，女生們也扎起了清爽的馬尾。雖然不少人臉上還帶著幾分不情不愿的別扭，但終究是照做了。

整個班級，像一棵被修剪掉了多余枝杈的樹苗。

雖然還談不上茁壯，卻終于有了幾分屬于初三學生該有的干凈利落的模樣。

張謙很清楚，這并非源于他的人格魅力，而是純粹的實力震懾。一場當著他們父母和全縣教育界頭面人物的面，上演的“化腐朽為神奇”，足以在這些正處于慕強年齡段的孩子心中，立起一座不可動搖的豐碑。

但他也明白，這種震懾是有時效的。

青春期的叛逆可是很厲害的，仿佛燎原的野火，只需一點火星，便能死灰復燃。

他需要把威望徹底立在這些孩子心里！

“系統。”想到這里，張謙心中默念：“對初三九班，使用道具‘平和的學習態度’。”

旋即眼前視網膜上新的對話框閃爍。

【叮！道具“平和的學習態度（初級）（持續一周）”已使用。】

【效果：初三九班全體學生，將在接下來的一周內，內心浮躁之氣得以平復，能夠以一種更為平和、沉靜的態度面對學習。】

做完這一切，張謙才轉身離開了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他需要這寶貴的一周時間，來鞏固自己的戰果，也為即將到來的，真正的挑戰，積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