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燁咬著面包，視線落在習題冊的函數圖像上。
可那些彎曲的線條，怎么看都像林溪泛紅的眼角。
“這道題......“林溪突然指著他的習題冊，“輔助線應該這樣畫。“
她的指尖輕輕點在紙上。
溫熱的觸感透過薄薄的紙頁傳來。
陳燁像觸電般縮回手。
“我自己來就行。“
聲音有點硬。
林溪的手僵在半空。
眼里閃過一絲受傷。
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好。“她收回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我不打擾你。“
她拿出自己的書。
安安靜靜地看。
圖書館里只剩下翻書聲。
還有陳燁越來越亂的心跳。
他假裝做題。
筆尖在紙上劃了半天。
一個字也沒寫進去。
余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林溪。
她看書的樣子很專注。
陽光落在她的發梢上。
鍍了層金邊。
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陳燁猛地低下頭。
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陳燁啊陳燁。
你有點出息行不行。
人家有男朋友了。
你還在這想入非非。
“那個......“他清了清嗓子，“我先走了。“
林溪抬起頭。
“不再做會兒題嗎？“
“不了。“陳燁收拾好東西，“下午有課。“
他幾乎是逃著離開圖書館的。
走出大門時，陽光有點刺眼。
陳燁抬手擋了擋。
心里亂糟糟的。
下午第一節課是英語。
老師在講臺上念單詞。
陳燁跟著讀。
聲音卻有點發飄。
他的座位在林溪旁邊。
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洗發水味。
像夏天的梔子花香。
很清爽。
卻讓他更加心煩意亂。
“陳燁。“英語老師突然點名，“這個單詞怎么讀？“
陳燁猛地站起來。
腦子一片空白。
他根本沒聽清老師說的是哪個單詞。
“呃......“
全班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陳燁的臉瞬間紅了。
“是 ambulance。“
林溪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很小。
卻很清晰。
陳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ambulance！“
英語老師點點頭。
“坐下吧。下次認真聽講。“
“謝謝。“陳燁坐下，聲音有點小。
他沒看林溪。
但能感覺到她投來的目光。
有點暖。
又有點燙。
下課鈴響。
陳燁剛想溜。
被趙磊一把拉住。
“老陳，你跟林溪到底怎么了？“
“沒怎么。“
“沒怎么她會幫你念單詞？“趙磊一臉不信，“你倆以前不是挺好的嗎？“
“我想好好學習。“陳燁甩開他的手，“別老想那些有的沒的。“
“好好學習也不能不理人家啊。“趙磊跟在他后面，“你看林溪剛才的表情，多失落。“
陳燁的腳步頓了頓。
“她失落關我什么事。“
“你......“趙磊氣結，“你真是個木頭。“
陳燁沒說話。
徑直往操場走。
他需要吹吹風。
讓自己清醒一點。
操場邊的香樟樹下。
蘇曉曉正拿著筆記本記東西。
看到陳燁。
她抬起頭。
“陳燁。“
“蘇大班長有事？“
“你的英語作業。“蘇曉曉把一個本子遞給她，“上次的錯題我幫你標出來了。“
陳燁愣住了。
接過本子翻開。
上面用紅筆圈出了錯題。
旁邊還寫著詳細的解析。
字跡娟秀工整。
比老師講的還清楚。
“你......“
“我哥是英語老師。“蘇曉曉別過臉，耳根有點紅，“這些都是他教我的。“
陳燁想起林溪說的話。
蘇曉曉其實人挺好的。
好像......
是有點。
“謝謝。“
“不客氣。“蘇曉曉的聲音有點硬，“下次別再讓我催作業。“
“知道了。“
看著蘇曉曉走開的背影。
陳燁心里有點復雜。
這個蘇大班長。
好像也不是那么討厭。
下午最后一節課是自習。
陳燁埋頭做題。
效率很高。
連趙磊都忍不住驚嘆。
“老陳，你這是開了竅啊。“
陳燁沒理他。
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做出一道難題時。
他會忍不住想。
如果林溪在的話。
會不會夸他厲害。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
就被他掐滅了。
別想了。
和你沒關系。
放學鈴響。
陳燁收拾好東西。
剛要走。
林溪突然開口。
“陳燁。“
“嗯？“
“明天周六。“林溪看著他，眼里帶著期待，“圖書館有個學習小組，你要不要來？“
陳燁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答應。
很想。
但腦子里卻閃過那個男生揉林溪頭發的畫面。
“不了。“他低下頭，“我有事。“
林溪眼里的光。
一點點暗了下去。
像被風吹滅的蠟燭。
“哦。“她低下頭，聲音有點小，“好吧。“
陳燁沒再說什么。
轉身就走。
走出教室時。
他好像聽到林溪的聲音。
很輕。
像嘆息。
趙磊跟在他后面。
“老陳，你傻啊？“
“干嘛？“
“林溪叫你去學習小組，你居然不去？“
“我真有事。“
“什么事比林溪還重要？“
陳燁停下腳步。
看著趙磊。
“她有男朋友了。“
趙磊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陳燁的聲音有點悶，“就是那個會彈鋼琴的學霸。“
趙磊撓了撓頭。
“你確定？“
“當然確定。“陳燁咬了咬唇，“人家還送她便當呢。“
“可......“趙磊有點猶豫，“我怎么看林溪對你......“
“那是你看錯了。“陳燁打斷他，“她就是把我當普通同學。“
他轉身就走。
腳步有點快。
像是在逃避什么。
趙磊看著他的背影。
嘆了口氣。
這小子。
真是死腦筋。
周六早上。
陳燁破天荒地沒睡懶覺。
七點就起了。
他坐在書桌前。
翻開數學課本。
卻怎么也看不進去。
腦子里全是林溪昨天失落的眼神。
“要不......“他拿起手機。
想給林溪發消息。
問問學習小組的事。
手指懸在屏幕上。
卻遲遲按不下去。
算了。
別再自作多情了。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
拿起習題冊。
強迫自己做題。
做了沒幾道。
門鈴響了。
陳燁跑去開門。
愣住了。
門口站著的是趙磊。
還有......
林溪？
“你們怎么來了？“
“林溪說學習小組人不夠。“趙磊擠進門，“拉我來湊數。順便......“他沖陳燁擠了擠眼睛，“看看你。“
林溪站在門口。
手里拿著一個粉色的便當盒。
和之前那個一模一樣。
陳燁的心跳。
瞬間漏了一拍。
“我做了點三明治。“林溪把便當盒遞過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一起吃吧。“
陳燁沒接。
目光落在便當盒上。
喉嚨有點發緊。
“這是......“
“我自己做的。“林溪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合不合你們胃口。“
自己做的？
不是那個學霸送的？
陳燁愣住了。
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老陳，傻站著干嘛。“趙磊一把搶過便當盒，“快請林溪進來啊。“
“哦。“陳燁側身讓林溪進來。
客廳里。
趙磊已經打開了便當盒。
里面放著三個三明治。
還有一些切好的水果。
“哇，林溪，你太厲害了吧。“趙磊拿起一個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太好吃了！“
林溪笑了笑。
“你喜歡就好。“
她看向陳燁。
“你也嘗嘗？“
陳燁猶豫了一下。
拿起一個三明治。
咬了一口。
面包很松軟。
火腿和雞蛋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很香。
還有點甜。
是他喜歡的味道。
“好吃嗎？“林溪看著他，眼里帶著期待。
“嗯。“陳燁點點頭，“好吃。“
林溪笑了。
像雨后的彩虹。
很燦爛。
陳燁的心。
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有點癢。
又有點暖。
“對了。“趙磊突然開口，“林溪，你認識高二（1）班那個學霸嗎？就是會彈鋼琴的那個。“
陳燁的心猛地一提。
屏住了呼吸。
林溪愣了一下。
“認識啊。“她點點頭，“他是我表哥。“
表哥？
陳燁手里的三明治。
差點掉在地上。
“表......表哥？“
“嗯。“林溪點點頭，“他媽媽是我姑姑。“
陳燁的腦子。
像被重錘砸了一下。
嗡嗡作響。
原來......
不是男朋友。
是表哥。
那他之前的難過。
之前的失落。
之前的故作冷漠。
都像個笑話。
陳燁的臉。
瞬間紅透了。
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根。
“你......“他看著林溪，嘴唇動了動，“你怎么不早說？“
林溪被他問得一愣。
“你也沒問我啊。“
陳燁：“......“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太丟人了。
趙磊在旁邊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老陳！你居然以為他是林溪男朋友！“
“你閉嘴！“陳燁瞪了他一眼。
臉更紅了。
林溪看著他窘迫的樣子。
忍不住笑了。
眼睛彎成了月牙。
像藏著星星。
“所以......“她看著陳燁，眼里帶著笑意，“你明天愿意來學習小組了嗎？“
陳燁抬起頭。
看著林溪的眼睛。
很清澈。
像山澗的泉水。
他用力點點頭。
“愿意！“
聲音很大。
震得自己耳朵都有點疼。
林溪笑得更開心了。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
落在她的笑臉上。
也落在陳燁的心上。
暖暖的。
像融化的巧克力。
陳燁低下頭。
咬了一口三明治。
味道好像更甜了。
心里的那塊石頭。
終于落了地。
原來。
有些事情。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有些心意。
需要勇敢一點。
才能看得到。
下午。
陳燁和林溪、趙磊一起去了圖書館。
學習小組的人不多。
加上他們三個。
一共五個。
大家圍坐在一張大桌子旁。
安安靜靜地做題。
有不會的就互相討論。
陳燁的心情很好。
做題的效率也高。
林溪坐在他旁邊。
時不時會給他講題。
她的聲音很輕。
像羽毛拂過心尖。
很舒服。
陳燁聽得很認真。
偶爾會抬頭看她。
正好對上她的目光。
兩人都會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趙磊在旁邊看得直搖頭。
這倆貨。
真是旁若無人。
下午五點。
學習小組結束。
大家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走出圖書館時。
趙磊突然說：“我媽叫我回家吃飯，我先走了。“
他沖陳燁擠了擠眼睛。
跑得飛快。
只剩下陳燁和林溪。
“我送你回家吧。“陳燁說。
林溪點點頭。
“好。“
兩人并肩走在夕陽下。
影子被拉得很長。
像兩條交纏的線。
“你表哥......“陳燁沒話找話，“鋼琴彈得很好吧？“
“嗯。“林溪點點頭，“他得過很多獎。“
“哦。“
“你好像很在意他？“林溪笑著問。
陳燁的臉瞬間紅了。
“沒......沒有。“
林溪被逗笑了。
“其實。“她頓了頓，“我表哥有女朋友了。“
陳燁的心。
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有點甜。
又有點酸。
“哦。“
兩人沒再說話。
就這么默默地走著。
空氣里卻有種甜甜的味道。
快到林溪家時。
她突然停下腳步。
“陳燁。“
“嗯？“
“你......“林溪看著他，眼里帶著期待，“你要不要......“
“什么？“
“明天......“林溪的臉頰有點紅，“一起去圖書館？“
陳燁用力點點頭。
“好！“
林溪笑了。
像盛開的向日葵。
“那明天見。“
“明天見。“
看著林溪走進樓道的背影。
陳燁站在原地。
傻笑了半天。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
屏幕上是蘇曉曉發來的消息。
“數學公式抄完了嗎？“
陳燁笑著回復。
“馬上抄。“
他轉身往家走。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陳燁哼著歌。
腳步輕快。
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
蹦蹦跳跳的。
明天。
好像會是個不錯的日子。
周日早上。
陳燁起得很早。
他翻箱倒柜。
找了件最干凈的 T恤。
還特意梳了頭發。
媽媽看著他。
一臉疑惑。
“小燁，你今天怎么了？“
“沒怎么啊。“陳燁對著鏡子傻笑。
“是不是談戀愛了？“
“媽！“陳燁的臉瞬間紅了，“你別瞎說。“
“我可告訴你。“媽媽一臉嚴肅，“早戀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陳燁抓起書包就跑，“我去圖書館了。“
看著兒子的背影。
媽媽笑著搖搖頭。
這孩子。
還說沒談戀愛。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陳燁到圖書館時。
林溪已經到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
陽光落在她身上。
像一幅畫。
陳燁走過去。
“早。“
“早。“林溪抬頭，笑得很開心，“你來得真早。“
“嗯。“陳燁坐下，“怕遲到。“
兩人拿出書本。
安安靜靜地學習。
偶爾會抬頭看看對方。
眼里帶著甜甜的笑意。
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中午。
“我們去吃飯吧。“林溪說。
“好。“
兩人走到圖書館附近的一家面館。
點了兩碗牛肉面。
“你喜歡吃香菜嗎？“林溪問。
“喜歡。“
林溪把自己碗里的香菜。
夾到陳燁碗里。
“我不太喜歡吃。“
陳燁的心里。
暖暖的。
像喝了熱湯。
“謝謝。“
“不客氣。“
兩人邊吃邊聊。
聊學習。
聊老師。
聊喜歡的電影。
陳燁發現。
他和林溪有很多共同點。
都喜歡看科幻片。
都不喜歡吃青椒。
都覺得數學老師的發型很搞笑。
越聊越投機。
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吃完飯。
兩人回到圖書館。
繼續學習。
下午。
蘇曉曉突然發來消息。
“陳燁，數學作業借我抄抄。“
陳燁回復。
“自己做。“
蘇曉曉發來一個憤怒的表情。
陳燁笑著把手機放進兜里。
抬頭看向林溪。
正好對上她的目光。
兩人都笑了。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
落在書本上。
也落在少年少女的心上。
溫暖而美好。
周一早上。
陳燁走進教室。
林溪沖他笑了笑。
陳燁也回了一個笑容。
趙磊湊過來。
“老陳，你倆周末干啥了？“
“學習。“
“就只是學習？“
“不然呢？“
趙磊撇撇嘴。
“我才不信。“
早讀課開始。
蘇曉曉抱著作業本走進來。
路過陳燁座位時。
腳步頓了頓。
“陳燁，數學作業。“
陳燁把作業本遞過去。
蘇曉曉翻開看了看。
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這次寫得不錯。“
“那當然。“陳燁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也不看是誰做的。“
蘇曉曉瞪了他一眼。
“別驕傲。“
但嘴角。
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林溪在旁邊看著。
忍不住笑了。
陳燁的臉有點紅。
趕緊低下頭看書。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教室。
落在書本上。
也落在少年少女的笑臉上。
一切。
都在朝著美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