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把醫(yī)院走廊的瓷磚涂成暖金色。陳燁提著果籃走過護(hù)士站時,聽見護(hù)士長正在打電話:“307床的周玥恢復(fù)得很好,下午可以試著下床走走了……”
他的腳步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果籃把手——藤條的紋路已經(jīng)被磨得光滑,是上周買果籃時特意挑的,周玥總說這種天然的紋理“像樹的年輪”。
推開病房門的瞬間,鈷藍(lán)色的顏料差點濺到他新洗的校服上。
“蘇曉曉!你再追我就把顏料潑你毛衣上了!”周玥裹著珊瑚色的毛毯,像只笨拙的小企鵝,在病房中央繞著輸液架轉(zhuǎn)圈。她病號服的袖口沾著大片顏料,藍(lán)得像窗外四月的天空。
蘇曉曉舉著支狼毫畫筆,眼鏡滑到鼻尖也顧不上扶,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有種你別跑!昨天是誰說要畫完《櫻花三重奏》給醫(yī)生當(dāng)謝禮的?”
林溪坐在折疊床上,手里的《星空》畫冊攤在膝蓋上,書頁間夾著的電影票根被陽光曬得微微發(fā)燙。她抬起頭時,發(fā)梢別著的櫻花發(fā)卡晃了晃,是上周陳燁在櫻花林撿的,被她用透明膠帶小心地固定在發(fā)卡上。
“快看!”林溪把票根往陳燁面前遞,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紙片傳過來,“我讓售票員留的連座,13排 14座旁邊就是 15座,正好我們?nèi)齻€坐一起。”
票根邊緣還留著售票員指甲的壓痕,15座旁邊用鉛筆標(biāo)了個小小的“1”,是留給周玥的位置。
陳燁把果籃放在床頭柜上,視線落在周玥的畫板上。淺粉色的櫻花像雪一樣落在畫布上,三個牽手的女孩身影在花瓣中若隱若現(xiàn)——穿米白色毛衣的蘇曉曉背著畫板,扎高馬尾的林溪手里拿著本物理練習(xí)冊,中間那個裹著毛毯的身影雖然模糊,卻能看出嘴角揚起的弧度。
“畫得真好。”陳燁的指尖輕輕拂過畫布邊緣,顏料還沒干透,帶著松節(jié)油的清苦氣息,“等你能出院了,我們就去青山區(qū)的櫻花林,照著這幅畫擺姿勢拍合照。”
周玥突然停下腳步,毛毯滑落的瞬間露出纖細(xì)的腳踝,上面還留著輸液針孔的淡青色印記。她扶著輸液架喘氣的樣子,讓陳燁想起去年深秋在畫室看到的場景——當(dāng)時學(xué)姐也是這樣扶著畫架,對著被潑墨的《銀杏》喘著氣,只是那時的眼神里全是絕望,現(xiàn)在卻亮得像盛著星光。
“我從枕頭下摸出個東西。”周玥的聲音還有點發(fā)虛,卻帶著藏不住的雀躍。她踮起腳尖從枕頭下掏出個銀色 U盤,金屬外殼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刻著的“宇”字邊緣已經(jīng)被摩挲得發(fā)亮。
陳燁認(rèn)出這是蘇曉曉交給她的那個,上周在老畫室的暗格里找到的,當(dāng)時周玥還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蘇曉曉把 U盤揣在貼身口袋里,連洗澡都不肯摘下來。
“我讓護(hù)工幫我找了臺筆記本。”周玥的指尖劃過 U盤上的刻痕,“里面的日記,我看了整整一夜。”
她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瞼下方投出淺淺的陰影:“原來他挪用冬令營經(jīng)費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配型成功了。他在日記里寫,‘只要能讓玥玥活下去,我坐牢也愿意’。”
蘇曉曉削梨的動作頓了頓,水果刀在梨皮上劃出道歪歪扭扭的痕跡。陳燁記得她昨天說過,周明宇在法庭上面對法官的詢問,只重復(fù)著“我認(rèn)罪”三個字,對骨髓移植的事只字未提。
“他說等刑滿釋放,想在社區(qū)當(dāng)美術(shù)老師。”蘇曉曉把切好的梨塊放進(jìn)水晶碗里,冰糖在陽光下折射出細(xì)碎的光,“還說要把你的畫編成兒童美術(shù)教材,讓每個小朋友都知道,畫畫是件很美好的事。”
周玥的眼淚突然砸在梨塊上,水珠順著果肉的紋理往下淌,在碗底積成小小的水洼。她吸鼻子的聲音像只受了委屈的小貓,肩膀微微聳動著:“其實我早就不怪他了……初三那年我被高年級欺負(fù),是他背著我跑了三站地去醫(yī)院;高考前我發(fā)燒,是他通宵給我抄筆記……”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濃濃的鼻音:“他只是太怕失去我這個妹妹了。”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趙磊探著腦袋進(jìn)來,額頭上還沾著片櫻花花瓣。他手里舉著個鼓鼓囊囊的運動袋,拉鏈沒拉好,露出里面印著籃球隊徽的紅色球衣。
“快看我媽繡的號碼!”趙磊把球衣抖開的瞬間,金線繡成的數(shù)字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陳燁的 7號、林溪的 12號、蘇曉曉的 24號,還有件印著 1號的球衣,號碼旁邊繡著朵小小的櫻花。
“1號是給學(xué)姐留的。”趙磊把 1號球衣小心翼翼地鋪在周玥腿上,語氣里的期待快要溢出來,“等你能走路了,我們就去操場打球。我教你投籃,保證一次就中!我媽說了,投籃就像扔鉛球,講究的是……”
“是拋物線運動。”林溪突然笑著接話,從練習(xí)冊里翻出張畫滿公式的紙,“蘇曉曉給我講過,最佳投籃角度是 45度,初速度要根據(jù)距離調(diào)整……”
周玥的笑聲像風(fēng)鈴被風(fēng)吹響,她的手指輕輕撫過球衣背面的櫻花刺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們還記得嗎?初三籃球賽的時候,我當(dāng)拉拉隊隊長,喊得嗓子都啞了,最后你們還是輸了決賽。”
記憶像被捅破的蒲公英絨球,瞬間在病房里散開。
陳燁想起那場雨戰(zhàn),籃球場上的積水濺得滿身都是。終場哨響時,他把自己摔在泥地里,看著對方球員擁抱慶祝,連教練的安慰都聽不進(jìn)去。
就是那天,周玥抱著瓶冰鎮(zhèn)可樂沖進(jìn)球場,不顧自己新買的白球鞋沾滿泥漿,硬是把飲料塞進(jìn)他手里。玻璃瓶的冰涼透過濕透的球衣傳過來,像道清醒的閃電。
“明年一定贏!”她當(dāng)時扎著高高的馬尾辮,額頭上還貼著啦啦隊的亮片,被雨水打濕的劉海貼在臉上,“我還來給你們加油,比今年喊得更響!”
沒想到這個約定,一等就是三年。
“今年一定贏。”陳燁的聲音帶著篤定,目光掃過病房里笑靨如花的三人,突然覺得那些纏繞整個冬天的秘密和謊言,都變成了此刻溫暖的鋪墊,“等你出院那天,我們就打決賽,讓你當(dāng)裁判長,想吹誰犯規(guī)就吹誰犯規(guī)。”
周玥的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卻帶著笑,淚珠滾落在球衣的櫻花刺繡上,像顆晶瑩的露珠。
下午四點的探視鈴聲響起時,陳燁幫護(hù)工把周玥扶到輪椅上。女孩的腳步還有點虛浮,卻堅持要自己推著輪椅走兩步,鈷藍(lán)色的顏料在地面拖出淺淺的痕跡,像條小小的星河。
“明天我?guī)锢砉P記來。”陳燁幫她掖好毛毯邊角,“上周那道力學(xué)題,你說想知道解題步驟。”
周玥點點頭,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敲出摩爾斯電碼的“謝謝”,這是她們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時約定的暗號,當(dāng)時她還不能說話,全靠這個傳遞消息。
走到住院部樓下的花壇邊時,陳燁突然聞到股刺鼻的煙味。
男人靠在櫻花樹旁,指間夾著支快要燃盡的香煙,煙灰落在洗得發(fā)白的夾克上。他的頭發(fā)油膩膩地貼在額頭上,牛仔褲的膝蓋處磨出兩個破洞,露出里面打著補(bǔ)丁的秋褲。
看到陳燁的瞬間,男人夾著煙的手指猛地收緊,煙灰簌簌落在皮鞋上——那雙棕色的皮鞋鞋跟已經(jīng)磨歪,鞋面上還沾著片干枯的銀杏葉。
“李萌萌的表哥?”陳燁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機(jī),指尖已經(jīng)按亮了屏幕,通話界面停留在趙磊的號碼上。
男人的肩膀僵了僵,緩緩轉(zhuǎn)過身。他的左眼下方有塊淡青色的疤痕,是去年冬天在看守所打架留下的,趙磊在警局的檔案照片里見過,當(dāng)時還開玩笑說“像條沒長開的蚯蚓”。
“有事?”男人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帶著濃濃的煙草味,目光像黏在陳燁臉上的口香糖,怎么甩都甩不掉。
陳燁注意到他褲袋里露出半截紙條,上面的字跡潦草,隱約能看清“307”三個數(shù)字——正是周玥的病房號。
“你來這里干什么?”陳燁往前跨了半步,下意識地?fù)踉谳喴闻裕塬h的輪椅還在花壇另一側(cè),蘇曉曉正幫她摘頭發(fā)上的櫻花花瓣。
男人突然笑了,嘴角咧開的弧度讓疤痕顯得更加猙獰:“我來看看我‘可愛’的表妹,不行嗎?”他特意加重“表妹”兩個字,眼神越過陳燁的肩膀,像毒蛇吐信般掃過周玥的方向,“聽說她在里面過得不錯,住著最好的單人病房,用著進(jìn)口的特效藥。”
陳燁的心臟驟然緊縮。他想起周子昂 U盤里的加密文件——李萌萌的表哥張超,去年冬天因為詐騙被判刑,他不僅慫恿李萌萌偷周玥的畫賣錢,還在冬令營晚會現(xiàn)場故意拍了張角度刁鉆的照片,把陳燁和林溪的正常交談歪曲成“親密舉動”。
“你想干什么?”陳燁的聲音冷得像冰,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我警告你,離周玥遠(yuǎn)點。”
張超突然湊近一步,煙味混著汗味撲面而來。他壓低聲音,氣息噴在陳燁耳邊:“你以為周明宇坐牢就完了?”他的指尖戳了戳陳燁的胸口,“有些債,得用別的東西還。”
陳燁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對方的皮膚冰涼,脈搏跳得飛快。他注意到張超的虎口處有塊新的燙傷,形狀像個煙頭——這是高利貸催債的常用手段。
“周明宇欠你們的錢,我會想辦法還。”陳燁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花壇那邊的周玥聽到,“但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手指頭……”
“喲,英雄救美啊?”張超突然甩開他的手,目光越過陳燁的肩膀,死死盯著住院部三樓的窗口。
陳燁順著他的視線望去,307病房的窗簾正輕輕晃動,米白色的布料間露出半張驚慌的臉——是周玥,她不知何時自己轉(zhuǎn)著輪椅到了窗邊。
就在他回頭的瞬間,張超像泥鰍一樣鉆進(jìn)櫻花樹叢。深色的夾克在粉色的花海中一閃而過,驚起幾只停在枝頭的麻雀。
花壇里的櫻花被踩得七零八落,折斷的花枝上還掛著他掉落的煙蒂,火星在花瓣堆里明明滅滅,像只窺視的眼睛。
“怎么了?”林溪和蘇曉曉推著周玥走過來,看到陳燁緊繃的側(cè)臉,兩人臉上的笑容都淡了下去。周玥的臉色蒼白得像宣紙,手指緊緊攥著輪椅扶手,指節(jié)泛白。
“沒什么。”陳燁踢了踢腳下的煙蒂,用鞋底碾滅最后一點火星,“剛才看到只野貓,嚇了一跳。”
蘇曉曉的目光落在被踩爛的櫻花上,又看了看陳燁發(fā)紅的耳根,沒再追問,只是默默從口袋里掏出個塑料袋,蹲下身撿拾散落的花瓣。她的米白色毛衣沾了些泥土,像幅被弄臟的素描。
回去的路上,陳燁一路都在留意后視鏡。自行車筐里的果籃隨著車身顛簸,蘋果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巷弄里格外清晰。
“你好像有心事。”蘇曉曉突然開口,她騎著周玥那輛淺藍(lán)色的自行車,車鈴上掛著的銀杏葉吊墜叮當(dāng)作響,“從醫(yī)院出來就沒怎么說話。”
陳燁看著她被風(fēng)吹起的發(fā)梢,突然想起上周在警局看到的照片——初中時的蘇曉曉站在櫻花樹下,身邊的張超正幫她扶正歪掉的紅領(lǐng)巾,兩人身后的周玥舉著相機(jī),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原來他們早就認(rèn)識。
“沒什么。”陳燁避開她的目光,看向車筐里的蘋果,“就是在想籃球賽的戰(zhàn)術(shù),趙磊那個家伙,昨天還說要打什么‘閃電戰(zhàn)’,我看他是動畫片看多了。”
林溪突然從后座伸出手,輕輕抓住他的胳膊。她的指尖帶著護(hù)手霜的杏仁味,是上周在超市買的,當(dāng)時林溪說“春天風(fēng)大,要好好保護(hù)皮膚”。
“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們都一起面對,好不好?”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陳燁緊繃的心弦上漾開圈圈漣漪。
陳燁點點頭,視線落在后視鏡里。林溪的發(fā)梢別著那枚櫻花發(fā)卡,粉色的花瓣在陽光下透明得像蟬翼。他突然想起那張被撕碎的運動會照片——沖過終點線的林溪,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瞬間,悄悄回頭望向他的方向,嘴角還帶著沒來得及收斂的笑意。
原來有些喜歡,早就藏在時光里,只是當(dāng)時的他被太多謊言蒙蔽了雙眼,沒能及時讀懂。
走到巷口的報欄時,趙磊正踩著輛共享單車,踮著腳往最高處貼海報。男生的校服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像片深色的云,手里的馬克筆在海報上劃出道漂亮的弧線。
“快看!”趙磊看到他們,興奮地從單車上跳下來,差點摔個趔趄,“我讓我爸幫忙印的,夠不夠氣派?”
海報上用金色馬克筆寫著“為 1號加油”五個大字,背景是片盛開的櫻花林,畫著四個牽手的卡通人物,其中一個坐著輪椅的女孩,胸前印著醒目的“1號”。
“這是給學(xué)姐的驚喜。”趙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等她能來看比賽了,我們就舉著這個牌子,保證讓她成為全場最亮的星!到時候我再讓我媽做個巨大的櫻花花環(huán),給她戴在輪椅上……”
陳燁看著海報上的“1號”,突然覺得心里的不安淡了很多。他掏出手機(jī),給周子昂發(fā)了條消息:“下周三你哥的庭審,我們還是去吧。”
屏幕很快亮起,周子昂發(fā)來個齜牙的表情:“好啊,我讓我媽做你愛吃的紅燒肉,上次你說她做的比飯店還好吃。”
春風(fēng)吹過報欄,卷起片粉色的櫻花,輕輕落在海報上“1號”的旁邊,像個溫柔的句號。
陳燁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醫(yī)院樓梯間,張超正舉著部破舊的智能手機(jī),對著 307病房的窗口拍照。照片里的周玥正對著畫板傻笑,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身上,鈷藍(lán)色的顏料在畫布上暈開,像片小小的海洋。
男人的嘴角勾起抹陰冷的笑,他點開微信,找到備注為“老板”的聯(lián)系人,把照片發(fā)了過去,配文:“找到了,這姑娘的畫在黑市能賣不少錢,尤其是她哥現(xiàn)在成了‘名人’,價格還能再抬抬。”
手機(jī)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映出他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紙條,上面除了周玥的病房號,還有串歪歪扭扭的數(shù)字——是陳燁家的電話號碼,去年冬天李萌萌偷偷告訴他的,當(dāng)時還開玩笑說“說不定能用上”。
但此刻的陳燁,正和林溪、蘇曉曉、趙磊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在青石板路上交疊成模糊的形狀,像幅沒干透的水墨畫。
趙磊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籃球賽的戰(zhàn)術(shù),蘇曉曉偶爾插句嘴糾正他的物理錯誤,林溪的笑聲像風(fēng)鈴一樣清脆。陳燁看著前面笑鬧的三人,突然覺得那些潛在的危險,那些沒說出口的擔(dān)憂,都變得不那么可怕了。
畢竟,只要他們在一起,再深的陰影,也能被友誼的陽光驅(qū)散。
而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櫻花還在落,像無數(shù)個溫柔的約定,輕輕落在春天的土壤里。陳燁知道,等到來年春天,這些被踩碎的花瓣會重新生根發(fā)芽,長成比現(xiàn)在更茂盛的櫻花樹,就像他們被謊言傷害過的友誼,終將在坦誠與理解中,綻放出更燦爛的模樣。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jī)屏幕,周子昂發(fā)來張照片——周明宇在看守所的繪畫本上,畫著棵枝繁葉茂的銀杏樹,樹下站著三個牽手的身影,旁邊用鉛筆寫著:“等我們都長大了,就去看真正的銀杏林。”
陳燁笑著回復(fù):“一定。”
風(fēng)卷起地上的櫻花,落在他的物理筆記本上,像個溫柔的批注。他知道,不管未來還有多少陰影在等待,只要身邊有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