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給我們留條錯路
書名: 仵作登不得臺面?我偏要讓死者言作者名: 閏晴天本章字數: 2002字更新時間: 2025-08-07 07:00:00
老郎中猛一拍大腿,煙灰簌簌落在補丁褲上。
“張獵戶!那老小子以前是挖礦的,黑風嶺的山路閉著眼都能走!他弟弟也被擄去官窯了,正紅著眼找機會救人呢!”
話音剛落,院門外就傳來粗嗓門的應答:“說誰紅著眼呢?我這是眼里進了沙子!”
門“吱呀”開了,張獵戶扛著弓箭站在門外,肩頭還落著片枯葉,身后跟著三個精壯漢子,都是村里的獵戶,腰間的獵刀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為首的漢子手里還提著只剛打回來的野兔,血珠子順著皮毛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紅點。
“陳婆在村口攔著我們,說你這兒有救人的法子。”
張獵戶把弓箭往墻角一靠,大手往桌上一拍,木桌“咯吱”晃了晃。
“丫頭你盡管說!是鉆山還是爬墻,我張老三皺下眉頭就不是娘養的!我那傻弟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非得把官窯炸平了不可!”
沈知棠看著他們眼里的火,心里一暖,指著桌上的包袱道:“明晚三更,火藥坊換崗時守衛最松。張獵戶帶我從后山桃林摸過去,那里瘴氣淡,還有條采藥人踩出的小道。”
她轉向老郎中:“您老帶獵戶們在黑風嶺西側放煙,就往官窯糧草庫的方向燒,守衛肯定會往那邊跑。”
“那村里咋辦?”
張婆拽住沈知棠的袖子,指節發白,“要是那穿綢緞的狗官趁虛來抓人,我們這些老骨頭可擋不住!”
“我留下!”
陳婆拄著拐杖從門外進來,杖頭的鐵箍在地上磕出悶響,“我已經讓二柱娘去敲銅鑼了,村里能動彈的老姐妹都會來村口守著。我們雖老了,可鋤頭鐮刀還使得動!”
“還記當年土匪來搶糧,就是我們這些老婆子守著村口,把他們的馬腿都打斷了!”
她往桌上拍了個布包,里面是十幾枚磨尖的竹箭:“這是我們連夜削的,雖比不得獵戶的鐵箭,射馬腿足夠了!”
沈知棠看著竹箭上鋒利的尖刃,眼眶微微發熱。
可當指尖摩挲著裙擺的硫磺粉時,眼神又暗了暗:“實不相瞞,我從未去過官窯,更不清楚火藥坊的布局。那里到處是炸藥,走錯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老郎中剛燃起的希望瞬間滅了大半,煙桿“篤篤”敲著桌角:“那咋整?萬一闖進去踩了陷阱,或是撞上巡邏兵……”
“但村里孩子們知道。”
沈知棠突然抬頭,眼里重新燃起光,“他們故意把硫磺粉蹭在針腳邊緣,還特意讓粉末分布不均。這不是隨意留下的痕跡,是在給我們畫路線!”
她把裙子平鋪在桌上,用銀簪沿著硫磺粉的痕跡勾勒:“你們看,這里的粉末密,像條主路;這里稀疏,該是岔道;而這塊空白處,說不定就是守衛的崗哨!”
陳婆湊近一看,果然見硫磺粉隱隱連成彎彎曲曲的線條,不由得倒吸口氣:“丫頭,你咋連這都看得懂?這密密麻麻的,我看著就眼暈。”
“爹教過我,凡事反常必有妖。”
沈知棠指尖劃過空白處,“正常沾到的硫磺粉會是一團,可這分明是有規律的斷續。他們定是趁看守不注意,一點點蹭上去的,每一處痕跡都藏著意思。”
張獵戶突然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油燈都晃了晃:“我知道了!我弟去年托人捎信時提過,火藥坊里有三處通風口,都藏在柴火垛后面,位置偏僻得很!這空白處說不定就是通風口的位置!”
“這就對了!”
沈知棠精神一振,“通風口狹小,守衛不會特意盯著,正好能藏身。咱們從后山摸過去,先找到通風口,再順著孩子們留下的硫磺粉痕跡往里走,定能避開陷阱。”
她把解毒膏分成幾份,遞給張獵戶:“你們熟悉山林,負責在前頭探路,避開瘴氣最濃的區域。我跟在后面,辨認硫磺粉的路線,咱們互相照應。”
老郎中還是不放心:“可萬一解讀錯了呢?那火藥坊里到處是炸藥,一步踏錯就是粉身碎骨!”
“錯不了。”
沈知棠拿起趙石頭的藍布衫,指著袖口的補丁內側,那里有個用線頭繡的歪歪扭扭的“左”字。
“趙石頭左手缺指,縫補時根本用不上力,可他卻在補丁內側繡了個‘左’字。這不是閑得慌,是在提醒我們,遇到岔路往左走!他們心思細著呢,絕不會給我們留錯路。”
她把藍布衫疊好塞進懷里,又抓起那件仿造血跡的短褂,指著衣角的蒼術粉印記。
“這件更妙,他們用蒼術粉在衣角畫了個圈。蒼術是防鼠的,而官窯的老鼠最扎堆的地方就是糧草庫。”
“那里堆著糧食,守衛卻不多,因為誰也不敢在糧草庫附近動火。這是在告訴我們,糧草庫方向守衛最松,放煙引開他們準沒錯!”
張婆看著桌上被銀簪勾勒出的路線,用袖子抹了把臉,眼淚卻越抹越多。
“這群傻孩子……自己還陷在火坑里,天天被鞭子抽著干活,倒先想著給咱們指路……”
“所以咱們更不能讓他們失望。”
沈知棠眼神堅定,“明晚三更,咱們按他們給的路線走。張獵戶帶弓箭在前開路,我跟著硫磺粉的痕跡辨方向,老郎中帶著人在西側放煙,陳婆在村里接應。”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卻帶著力量:“咱們或許不懂火藥坊的布局,但孩子們懂。他們用性命留下的線索,就是咱們的保命符,更是救人的鑰匙。”
油燈的光在她臉上明明滅滅,映得那些從衣物里摳出來的線索愈發清晰。
老兩口看著沈知棠指尖的硫磺粉,覺得那些看似雜亂的痕跡,竟真的連成了一條通往希望的路。
沈知棠的指尖在裙擺上頓住,硫磺粉的顆粒硌得掌心發疼。
老郎中見她臉色發白,把剛熬好的草藥往桌上一放,粗糲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我給你再加兩味止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