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沒有后生的
- 仵作登不得臺面?我偏要讓死者言
- 閏晴天
- 2033字
- 2025-08-05 07:00:00
老婆婆的手猛地頓住,眼眶瞬間紅了:“你這死老頭子!提這個干什么!”
老郎中別過臉,聲音悶悶的:“我只是說事實。他們說那年山洪把橋沖垮,他跟著商隊走水路,連人帶船都沒了……后山那堆土,不過是我們思念過重,堆起來的假墳?!?
沈知棠握著木箱的手緊了緊。
原來這對老夫妻,也藏著這樣的痛。
老婆婆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假的我也樂意!至少我想他的時候,能去墳頭坐坐,跟他說說話……總好過睜眼閉眼都是他被水沖走的樣子!”
老郎中的背佝僂了些,他從懷里摸出塊皺巴巴的帕子,遞過去,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哭什么……當年要不是你攔著,我早就被帶進商隊,或許也早被洪水沖走了!”
老婆婆接過帕子,胡亂擦著眼淚,“你要是也沒了,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沈知棠看著他們,突然想起爹娘。
父親死在河里,母親死在下游,連具全尸都沒留下。
她甚至連個能哭的墳頭都沒有,只能把念想藏在驗尸格目里,藏在那半塊玉佩里。
“對不住,勾起你們的傷心事了。”沈知棠輕聲道。
老郎中擺了擺手,眼圈泛紅:“不怪你。人老了,就愛翻舊賬。”
他頓了頓,看向沈知棠懷里的木箱,“你這故人,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沈知棠點頭:“她是被人害死的,還被栽贓成兇手。我得帶她回家,讓她親眼看著仇人伏法?!?
話音剛落,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婆婆端著個豁口的陶碗走進來,看見炕上的沈知棠,渾濁的眼睛瞬間瞪圓了:“張婆,你們家還有肉不?我們家那口子嘴饞……這是……”
“這是陳婆,咱們村長家的?!?
張婆連忙起身,接過陳婆手里的陶碗,又指著沈知棠介紹,“陳婆,這是來咱們村做客的姑娘,路上受了點傷,在這兒歇腳呢。”
沈知棠下意識地往炕里縮了縮,將木箱往懷里緊了緊。
這村子偏僻得很,突然冒出個外鄉人,難免引人懷疑。
陳婆的目光在她滲著血的褲腿上打了個轉,又瞟了眼那只沉甸甸的木箱,嘴角的皺紋擠成一團:“看著面生得很吶。從哪來?要往哪去?”
“從蒼梧縣來,要去京城尋親?!?
沈知棠順著張婆的話往下說,聲音盡量放柔和,“路上遇到劫匪,東西都被搶了,還摔了一跤,多虧張婆和老郎中收留?!?
陳婆“哦”了一聲,眼神卻沒離開那木箱,枯瘦的手指在陶碗沿上敲了敲:“京城可是好地方……就是這箱子看著沉,里頭裝的啥寶貝?”
沈知棠的心猛地一緊,還沒來得及開口,張婆就笑著打岔:“能有啥寶貝?不過是些換洗衣物,還有她爹娘的牌位,走哪都得帶著的?!?
老郎中也跟著點頭,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是啊,這姑娘命苦,爹娘早沒了,就指著這點念想撐著呢?!?
陳婆的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了圈,突然咧開嘴笑了,露出沒剩幾顆牙的牙床:“也是,人活著,不就圖個念想嘛。”
她把陶碗往桌上一放,“對了張婆,肉的事……”
“有有有!”張婆拍了下大腿,“昨天你家那口子送來的野豬肉,我給你留了塊,這就給你拿去!”
說著就往后廚走,路過沈知棠身邊時,往她手里塞了個溫熱的窩頭,眼神里帶著安撫。
沈知棠攥著那窩頭,手心沁出的汗把粗糧都濡濕了。
她能感覺到陳婆的目光還在自己身上,像帶著鉤子,要把她的底細都勾出來。
“姑娘看著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
陳婆突然開口,聲音慢悠悠的,“一個人敢走黑風嶺?那地方可是有狼的?!?
“也是沒辦法?!?
沈知棠低頭咬了口窩頭,粗糲的口感剌得喉嚨發疼,“聽說走黑風嶺能近三天的路,盤纏被搶光了,只能抄近路?!?
“哦?那你可看到峽谷那邊的動靜了?”
陳婆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今早轟隆轟隆響,跟打雷似的,還有煙冒出來,嚇得村里的雞都不生蛋了?!?
沈知棠的心猛地一跳,她在說峽谷的爆炸聲。
“沒、沒看見。”
她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慌亂,“我昨天就摔暈在村口了,剛醒沒多久,啥也不知道?!?
陳婆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嘿嘿笑了兩聲:“也是,你傷成這樣,怕是連眼睛都沒力氣睜?!?
這時張婆拿著塊用油紙包著的野豬肉出來,塞到陳婆手里:“快回去吧,別讓你家那口子等急了。”
陳婆接過肉,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沈知棠一眼,才佝僂著背往外走,臨出門時還回頭說了句:“這姑娘看著面善,要是不嫌棄,住些日子再走也成,咱們村雖說窮,添雙筷子還是有的?!?
木門“吱呀”關上的瞬間,沈知棠長長舒了口氣,后背的冷汗已經把衣衫浸透了。
“這陳婆……”她剛要說話,就被張婆打斷。
張婆往門外看了看,壓低聲音:“陳婆是個好人,就是心細,村里芝麻大的事都瞞不過她。你別往心里去?!?
老郎中卻皺著眉,往灶膛里啐了口:“我看她那眼神不對勁,怕是起疑心了。”
“這村里也是許久沒有出現過后生的了,你的出現確實是會讓人起疑。怕又再一次把我們的孩子們帶走。”
張婆看著沈知棠,語重心長地道:“每次村里來了個后生的,這村里便會大變天……”
沈知棠把木箱放在一旁,皺起眉頭,總覺得這條村不簡單:“張婆,你這話是何意?”
老郎中嘆了口氣:“我們村里啊……什么都不缺,就缺后生的……”
沈知棠從看見王二開始,就覺得這個村里怪怪的。
本以為見到的就是個年輕的男子,能問有關京城的事,卻不料是個叔叔輩的。
沈知棠捏著窩頭的手指猛地收緊,粗糧硌得掌心生疼:“村里……沒有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