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門被撕裂的瞬間,冰冷的風裹挾著硝煙與塵土灌進密室,與里面凝滯的能量氣息猛烈碰撞,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凱恩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彈,緊隨其后撲了進來,手中短銃的幽藍光芒在黑暗中劃出一道致命的軌跡,直指墻邊幾乎失去行動能力的林默。
他的動作帶著序列5“武器大師”特有的精準與暴烈,每一塊肌肉的收縮都經過最優化的計算,短銃的彈道被某種無形的力量修正,避開了維克托可能的攔截角度,穩、準、狠,不給目標任何反應的余地。在他看來,這個處于晉升中斷虛弱期的目標,與砧板上的魚肉沒有區別。
“小心!”維克托怒吼一聲,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手中銀色手槍的扳機。一道淡紫色的能量束噴射而出,帶著強烈的空間震蕩波,直逼凱恩的側腰——這是他壓箱底的防御手段,不求傷敵,只求能為林默爭取哪怕半秒鐘的喘息時間。
但凱恩的反應更快。他甚至沒有回頭,左手腕輕輕一抖,手腕上戴著的一塊金屬護符突然炸開,化作一面由無數細小刀片組成的盾牌。能量束撞在刀片盾牌上,發出刺耳的爆鳴,淡紫色的光芒與金屬碎片四濺紛飛,卻沒能阻止他前沖的勢頭。
“這種程度的干擾,毫無意義。”凱恩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屑,短銃的槍口已經離林默的胸口只有不到兩米。他甚至能看到目標蒼白臉上那因痛苦和虛弱而扭曲的表情,以及那雙瞳孔中映出的、屬于死亡的恐懼。
就在這時,林默體內的混亂達到了頂點。
晉升儀式被強行中斷的劇痛如同無數把燒紅的錐子,在他的經脈中瘋狂攪動。序列8的能量與序列7的潛力相互沖突、撕裂,原本應該完成蛻變的靈性核心像是被生生劈成了兩半,散發出狂暴而不穩定的波動。
而更致命的是,凱恩那充滿殺意的攻擊,以及短銃上散發的毀滅性能量,像一根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他腦海中那枚“熵之沙漏”碎片上!
一直以來相對溫和的碎片,在這一刻被徹底激怒了。
它不再是沉睡的火山,而是瞬間爆發的超新星!一股難以形容的、龐大到令人窒息的能量,從碎片深處噴涌而出,順著林默的意識洪流,沖入他混亂不堪的能量場!
這不是林默能控制的力量。甚至不是他能理解的力量。
這是“熵”的本源之力,是萬物從有序走向無序的終極意志,是時間流逝留下的最深刻烙印。它被死亡的威脅徹底喚醒,以一種近乎本能的方式,開始了最狂暴的反擊!
林默的雙眼驟然亮起。不再是之前的淡淡金光,而是如同兩團燃燒的灰色火焰,瞳孔深處仿佛能看到無數星辰誕生又寂滅的宏大圖景。他的身體周圍,憑空出現了一圈肉眼可見的灰黑色漣漪,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波紋,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擴散!
“什么東西?!”凱恩臉上的不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本能的驚駭。他能感覺到那圈灰黑色漣漪中蘊含的恐怖力量,那是一種能讓他手中的短銃都開始微微顫抖、發出悲鳴的氣息。
他下意識地想要后退,想要用武器格擋,但已經晚了。
灰黑色漣漪首先觸及了他手中的短銃。
那把由密修會精心鍛造、刻滿防御符文的特殊短銃,槍管上的幽藍光芒在接觸到灰黑色漣漪的瞬間就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般消失了。緊接著,槍管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層厚厚的紅褐色銹跡,符文被銹蝕吞噬、崩解,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咔嚓!咔嚓咔嚓!”
連續的斷裂聲響起。短銃的槍管從中間開始,像被風化了千年的石頭般層層剝落,黃銅的部件迅速氧化變黑,木質的握把則直接化為了一堆腐朽的木屑。不過半秒鐘的時間,這把足以威脅到序列5的精良武器,就徹底變成了一堆散落在地上的、毫無用處的銹鐵和塵埃!
但這僅僅是開始。
灰黑色漣漪沒有絲毫停頓,瞬間蔓延到了凱恩的手臂上。
他引以為傲的、布滿堅硬肌肉的古銅色手臂,在接觸到漣漪的剎那,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水分和生機。皮膚以驚人的速度失去彈性,變得干癟、褶皺,迅速老化,從健康的古銅色變成了如同枯樹皮般的深褐色。
“啊——!!!”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從凱恩喉嚨里爆發出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肌肉在迅速萎縮、纖維化,骨骼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碎裂。手臂上的皮膚開始龜裂,露出下面同樣在迅速老化、失去血色的肌肉組織,甚至能看到血管像干枯的藤蔓般崩斷、收縮!
這不是物理傷害,也不是能量沖擊。這是時間的加速流逝,是熵增的極致體現。他的手臂,在短短一秒鐘內,經歷了常人需要百年才能完成的老化過程!
凱恩驚駭欲絕,用盡全力想要斬斷自己的手臂,阻止那恐怖的灰黑色漣漪繼續蔓延。但他的動作在絕對的熵增力量面前,顯得如此緩慢而無力。灰黑色漣漪已經順著他的手臂,開始向他的肩膀蔓延,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脖頸皮膚也開始變得干燥、緊繃,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地籠罩著他!
“凱恩!”門外的艾爾臉色劇變,他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再專注于封鎖空間,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誦起晦澀的咒語。
一道由無數符號組成的金色屏障憑空出現,擋在了凱恩身前,試圖阻擋灰黑色漣漪的蔓延。金色屏障上的符號急速流轉,散發出強大的“秩序”之力,與灰黑色漣漪代表的“無序”產生了劇烈的碰撞!
“滋滋滋——!”
金色屏障與灰黑色漣漪接觸的地方,爆發出強烈的能量沖突。金色符號一個個湮滅,灰黑色漣漪的擴散速度也明顯減慢了。艾爾的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維持這道屏障顯然消耗巨大,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
“撤退!!”艾爾嘶吼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能感覺到,那灰黑色漣漪中蘊含的熵增之力,比他預想的要強大得多,他的屏障撐不了多久!
凱恩像是得到了特赦,用盡全力向后翻滾,借著艾爾屏障爭取的時間,硬生生從灰黑色漣漪的范圍內脫離出來。但他的左臂已經徹底廢了。從肩膀到指尖,完全變成了一截干枯、僵硬、布滿裂紋的“老樹枝”,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和功能,仿佛不屬于自己的身體。
他躺在地上,看著自己那只恐怖的手臂,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劇烈的疼痛和精神沖擊讓他幾乎暈厥過去。
而此時,灰黑色漣漪已經擴散到了整個密室。
房間中央的金屬臺,表面迅速銹蝕、凹陷,原本光滑的臺面變得坑坑洼洼,像是被強酸腐蝕過一樣,然后開始整體崩解,化為一堆扭曲的廢鐵。
維克托放在角落的儀器,屏幕瞬間變黑、碎裂,金屬外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剝落,露出里面同樣在迅速老化的線路板和元件,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后徹底沉寂,最后化為一堆無用的垃圾。
甚至連密室那堅硬的混凝土墻壁,都開始出現風化的跡象。表面的水泥層剝落,露出里面銹蝕的鋼筋,墻壁上迅速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細小的碎石不斷從頭頂落下,整個密室都在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仿佛隨時會坍塌。
維克托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他下意識地撐起了一層能量護盾,但護盾在灰黑色漣漪的侵蝕下,正以驚人的速度變得稀薄、透明。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也開始變得干燥、緊繃,一種熟悉的“老化感”籠罩了全身——即使他沒有直接接觸到漣漪的核心范圍,也受到了這種恐怖力量的波及!
他看向林默。
那個年輕人依舊靠墻站立,雙眼燃燒著灰色的火焰,身體周圍的灰黑色漣漪還在不斷擴散,雖然速度因為艾爾的屏障有所減慢,但范圍已經快要觸及密室的門口。林默的表情是茫然的,甚至帶著一絲痛苦,顯然他也無法控制這股突如其來的龐大熵能。
更讓維克托心驚的是,他看到林默的身體也在受到反噬。
林默的皮膚以一種不均勻的速度變得粗糙、老化,臉上出現了細密的皺紋,頭發甚至有了一絲灰白的跡象。他的嘴角不斷溢出黑色的血液,那是能量失控對身體造成的嚴重損傷。
這就是熵能暴走的恐怖。它在毀滅敵人的同時,也在無情地吞噬著使用者自身。
“林默!醒醒!快控制住它!”維克托嘶吼著,試圖喚醒林默的意識。如果任由這股力量失控下去,不僅密室會坍塌,林默自己也會被徹底“老化”成一堆塵埃!
但林默沒有任何反應。他的意識此刻正被“熵之沙漏”碎片爆發的龐大信息流和周明瑞的記憶碎片所淹沒,如同在狂暴的海嘯中掙扎的一葉扁舟,根本無法感知到外界的呼喚。
灰黑色的漣漪還在擴散,艾爾的金色屏障已經布滿了裂紋,隨時可能崩潰。凱恩躺在地上,捂著自己廢掉的左臂,眼神里充滿了恐懼。維克托的能量護盾越來越稀薄,隨時可能被侵蝕。
密室之外,隱約傳來了更多的動靜,似乎有其他密修會成員正在靠近。
而灰黑色漣漪的邊緣,已經觸及了密室的門口,開始緩慢地向外滲透——這股恐怖的熵增力量,正在突破密室的限制,向更廣闊的區域蔓延!
風暴的中心,林默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雙眼的灰色火焰忽明忽暗。他體內的能量沖突和熵能反噬已經達到了頂點,生與死的界限,在此刻變得無比模糊。
熵能爆發的范圍還在擴大,而那深入骨髓的反噬,才剛剛開始展現它最猙獰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