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淘米水藏玄機

陳宇陽盯著院壩里那百口行軍鍋時，哈出的白氣在冷風中散得飛快。王奎叉著腰站在石階上，軍靴底碾著片凍硬的白菜葉，唾沫星子隨著罵聲濺在結冰的地面上：“陳宇陽！這些鍋明早卯時前必須刷得能照見人影，少一口亮堂的，就去馬廄啃三天草料！”

周圍幾個老兵捂著嘴偷笑，有人故意把沾著鍋巴的鐵鏟往地上磕得梆梆響。陳宇陽垂著眼皮應了聲“是”，眼角余光瞥見王奎袖口露出的半枚玉牌——那是右丞相府特有的云紋標記，上次清點糧倉時在賬房先生身上見過同款。

百口鐵鍋摞得像座黑黢黢的小山，鍋底結著的焦糊物凍得比石頭還硬。陳宇陽搬來半缸冷水，剛把袖子卷到手肘，就被刺骨的寒意咬得一哆嗦。他忽然想起昨夜在《青煙煉氣訣》里看到的句子：“水無常形，遇寒則凝，遇氣則活”，心里咯噔一下。

“喲，這細皮嫩肉的，莫不是要哭鼻子？”一個滿臉橫肉的老兵故意撞過來，手里的銅瓢“哐當”砸在水缸沿上。陳宇陽踉蹌著扶住缸沿，指尖觸到的冰碴竟順著指縫往里鉆，凍得骨頭發疼。

他沒接話，抱起一口鍋浸進冷水里。冰層在鍋底裂開細紋，混著焦糊的米渣浮上來。當手掌再次按在鍋壁時，他試著運轉丹田那點微弱的靈力——就像往結冰的河面扔了顆石子，靈力撞上寒氣瞬間散了大半，只在掌心騰起層薄霧。

“還磨蹭什么！”王奎的鞭子抽在旁邊的木架上，“再過兩個時辰換崗，看你這廢物怎么弄完！”

陳宇陽深吸口氣，把整只胳膊伸進水里。這次他沒急著催動靈力，而是任由寒氣順著毛孔往里鉆。果然如口訣所說，丹田那團青煙似的靈力開始不安分地扭動，像條被凍醒的小蛇。他引導著靈力順著經脈往指尖爬，每過一寸都像被冰錐扎著疼。

“看他那樣子，怕是要凍僵了。”

“王隊正就是要治治這裝模作樣的，以為蒸出幾個發光饅頭就了不起？”

譏笑聲里，陳宇陽忽然發現指尖的冷水開始微微震顫。他集中精神，讓靈力在指尖凝成細小的漩渦，那些頑固的焦糊塊竟像被無形的刷子掃過，順著水流打著旋兒飄走。更奇的是，流過指尖的冷水似乎暖和了些，連帶著丹田的青煙也愈發活躍。

“這小子......”旁邊遞柴的小兵張大了嘴。剛才還硬如頑石的鍋巴，此刻竟像融化的黃油般剝離，露出底下锃亮的鐵鍋壁。

陳宇陽心頭狂喜，原來這《青煙煉氣訣》不止能引氣，還能借著寒氣加速流轉。他索性脫掉鞋襪，赤著腳踩進冰水里，讓更多寒氣涌入四肢百骸。靈力在體內奔涌的速度越來越快，仿佛有股暖流裹著丹田的青煙，所過之處凍僵的筋骨都舒展開來。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鍋沿時，王奎帶著兩個親兵來檢查。他原以為能看到個凍得半死的廢物，卻見院壩里的鐵鍋擺得整整齊齊，每一口都亮得能映出天上的寒星。陳宇陽正蹲在水缸邊洗手，指尖滴落的水珠竟懸在半空打轉，像串晶瑩的珠子。

“妖術！”親兵驚叫著拔劍，卻被王奎按住。他死死盯著那些懸浮的水珠，喉結滾動了兩下：“這些鍋......真是你刷的？”

陳宇陽站起身，水珠“啪嗒”落回水缸，濺起細碎的冰花：“回隊正，按規矩刷的。”他故意讓手背凍得通紅，嘴唇也哆嗦著，活像剛從冰窖里撈出來。

王奎繞著鐵鍋走了兩圈，指尖劃過鍋沿時被燙了下——明明用冷水刷的，鍋壁卻帶著絲溫熱。他猛地轉頭，卻見陳宇陽正哈著白氣搓手，眼里那點精光快得像錯覺。

“去......去糧倉報道。”王奎的聲音有些發緊，“管事老周病了，你暫代他管著糧草。”說完轉身就走，軍靴踩在冰面上滑了個趔趄，引得周圍士兵偷笑。

陳宇陽望著他的背影，悄悄攤開手心。剛才在水里運轉的靈力此刻變得格外凝實，丹田的青煙也粗壯了些，《青煙煉氣訣》第一層竟在不知不覺中突破了。他拎起衣角擦手時，聽見身后傳來細碎的議論：

“聽說了嗎？老周是被人發現偷賣軍糧，連夜卷鋪蓋跑了......”

“王隊正急著找人填坑，怕是沒料到這小子有這本事......”

糧倉的木門帶著股陳米香，推開時揚起的灰塵里竟有微光浮動。陳宇陽抓起把糙米放在掌心，靈力探入時，果然感受到每粒米里都藏著絲微弱的氣感。他忽然明白，王奎把自己調這兒來，或許不是刁難——右丞相的眼線，終究還是怕他在炊事營鬧出更多名堂。

墻角的麻袋堆里傳來窸窣聲，陳宇陽不動聲色地轉身，看見只老鼠叼著粒黃豆竄進墻洞。他屈指一彈，縷靈力裹著顆糙米追過去，正好打在老鼠尾巴上。小家伙嚇得吱叫著逃走，留下的黃豆在地上滾了兩圈，沾著的點霉斑竟慢慢褪去，露出飽滿的豆粒。

陳宇陽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灶底有玄機，這糧倉里的門道，恐怕更不少。他抬頭望向窗外，王奎的身影正消失在營房拐角，腰間的玉佩在晨光里閃了下冷光。

“卯時的哨聲快響了。”陳宇陽對著空蕩的糧倉輕聲說，指尖的靈力凝成的小水珠，正隨著他的心跳微微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