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楚子航再一次重重的摔在墻上，汗水混合著血水從下頜滴落，裸露的皮膚上交錯著青紫淤傷和擦傷，右手拳峰皮肉翻卷，露出森白的指骨關節。

路明非站在他三步之外，連衣角都沒皺一下。夕陽從天窗斜射進來，在他腳邊投下長長的陰影，他垂眸看著被陰影籠罩的楚子航，眼神平靜得像在看一潭死水。

“今天到此為止。”

路明非的聲音在空曠的場地里回蕩，他轉過身去，將自己的書包挎在肩上，“等什么時候，你這具破爛身體能重新站起來。”

“記住……”

路明非拉開大門，回過頭來看著他，背著夕陽，像是描上了金色的光圈。

“握緊你的拳頭，別松開。”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沉重的鐵門在路明非身后合攏，隔絕了最后一點余暉。

訓練場徹底陷入一片昏暗中，只有楚子航帶著血腥味的粗重喘息在空曠中回蕩。他試圖抬起幾乎廢掉的右手，劇痛猛烈地沖擊著神經，視野邊緣陣陣發黑。

但他依然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將手指——一根一根，向內蜷縮。

昏暗中，少年染血的嘴角極其微弱地向上扯動了一下，他的眼瞳深處，一點極其微弱的金芒，驟然點亮！

“咳！”

一口滾燙的鮮血猛地從他緊咬的牙關里嗆咳出來！但這口血，卻像是汽油澆灌在了那微弱的星火上！

楚子航眼中的金芒驟然熾盛！如同被注入燃料的熔爐！不再是微弱的星火，而是熔巖般的——赤金色！

他周身蒸騰起肉眼可見的、扭曲空氣的灼熱氣流！

滴落在軟墊上的血跡瞬間被烤干、碳化，發出細微的“滋滋”聲，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混合著血腥與硫磺的焦糊氣息。

“爸爸……”

老式居民樓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在頭頂亮起微弱的光，防盜門鐵皮上的“福”字掉了一半，露出底下的雙面膠印子，路明非推開門，油煙、飯菜和洗衣粉的味道混雜著涌出來。

路明非彎腰換鞋，地板剛拖過，水痕反著光，路鳴澤限量版球鞋整齊擺在鞋柜上層，下面空位散落著他洗得發白的帆布鞋。

視線掃過飯桌，油膩的盤底粘著幾根蔫黃的菜葉，半碗凝結白油的湯，空氣里殘留著糖醋排骨的香味，和他無關。

嬸嬸癱在褪色的絨布沙發里，肥碩的身軀壓得彈簧吱呀作響，她眼皮都沒抬，遙控器對著著電視換臺“喲！大少爺還知道回來啊？”

“當這兒是旅館？飯點過了連個屁都不放！”

見路明非毫無反應，又拔尖了嗓門：“跟你說話呢聾了？！”

路明非直起身，目光停留在這個“家人”的臉上，眼神平靜的沒有一點波瀾。

“嗯，吃過了。”

說罷便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開門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嬸嬸被那一眼嚇得呆愣在原地兩秒，隨即惱羞成怒地將遙控器砸向茶幾！

“哐當！”

“反了天了！白吃白喝甩臉子給誰看？！”

只是那罵聲多少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路谷城假咳了兩聲，眼睛一動不動地粘著電視里的股票走勢圖：“咳……孩子青春期了嘛……”

“下月生活費減半！”

坐下來，難得的放空時間，路明非想起來自己已經挺久沒開電腦了，于是便按下了開機鍵。

開機提示音響起，房間外又傳來嬸嬸不滿的呵責：“辛苦給他做飯還挑上了？！”

隨后便是叔叔和稀泥的話語：“明非今天應該只是沒胃口而已，你看他往常不都吃的挺多的嘛？”

嬸嬸聽到叔叔的話，火氣噌一下便上來了：“那就是對我有意見咯？我每天任勞任怨，他還有意見上了？”

叔叔有些無奈的回道：“唉，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明非不也沒說什么。”

“你什么意思啊？難道不是他又……”

一如既往。

電腦的嗡鳴，屏幕藍光映在路明非臉上，QQ登錄框彈出瞬間，右下角消息圖標瘋狂跳動起來，37條未讀消息爭先恐后地彈出。

嘀嘀嘀！嘀嘀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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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 17天前19:03

“明明！本大神開發的蟲族飛龍甩尾新戰術！速來父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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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 12天前19:47

“靠！掉茅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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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 11天前12:23

“？？？真掉茅坑了？”

（窗口抖動×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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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 9天前13：08

“你號被班主任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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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凌晨02:15

“我靠我靠我靠！老子撞邪了！”

“連著七天夢見個穿古裝的小屁孩！”

“他坐我床頭喊哥哥！醒來枕頭全是濕的！”

“該不會是唐人街地下埋的冤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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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檣昨日22:31

“路明非！練習冊第47頁第三題你寫的什么？(。?ˇ?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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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檣昨日22:45

“裝死？(｀へ′)=3”

（窗口抖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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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雯雯一周前18:11

“下期社刊主題是“缺席”，你要交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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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片刻，給蘇曉檣回了句：“……”

最后點開了老唐的熊貓頭像：“沒，細說。”

至于陳雯雯的消息則是被選擇性忽視了，現在的他對這種文學性的東西并不感冒，至于原本對陳雯雯的情愫……早已被那幾年的浴血搏殺沖刷得一點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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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 19:25

“明，你沒死啊？”

“等等，先說正事！最近邪門得很！”

“那個夢跟真的似得，我待那屋上邊有個匾，上面寫著‘白帝’，白帝是什么地方？算了先別管了。”

“在夢里我也變得神神叨叨的了，我想想……”

“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豎起戰旗，返回故鄉。死不可怕，只是一場長眠。在我可以吞噬這個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們仍會醒來。”

“臥槽，我居然在夢里說這種臺詞！！”

“是不是酷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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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直接發來了一連串的消息，看得出來確實是被整得有點神經衰弱了，不過路明非還是抓住了關鍵詞:“哥哥”。

那個自稱是路鳴澤的小男孩也叫他哥哥，二者會不會有什么關聯？

至于他自稱路鳴澤，拜托，路鳴澤是160×230的正方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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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 19:27

“那就厲害了。”

“叫你哥哥？你記得他叫什么名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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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 19:29

“我記得好像是……”

“康斯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