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林鈺跳下車，張開雙臂，像個展示寶藏的孩子，笑容在星光和燈串的映襯下格外明亮，“我‘出差’幾天的成果！這地方可是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看星星角度絕佳！”

韓書言環顧著這個小小的、被星光和暖燈包圍的營地，再看看林鈺臉上那掩飾不住的期待和一點點小得意，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原來她所謂的“出差”，是偷偷跑回來給他準備這個！原來她記得他隨口提過一句喜歡看星星！

“你……”他喉結滾動，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只化作一句帶著濃濃鼻音的，“……傻子。”語氣里的嫌棄，被眼底洶涌的感動徹底出賣。

“哼，不識好人心！”林鈺佯怒地瞪他一眼，手腳麻利地開始組裝天文望遠鏡，“快幫忙！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星空！”

兩人合力，很快架好了望遠鏡。山間的夜風帶著涼意，吹拂著發梢。林鈺打開保溫箱，拿出冰涼的啤酒和還溫熱的鹵味。兩人并肩坐在軟墊上，裹著林媽媽塞給他們的薄毯。

林鈺熟練地調整著望遠鏡的角度，然后興奮地招呼韓書言：“快看快看！木星！還能看到它的衛星！”

韓書言湊近目鏡。視野瞬間被一片深邃的墨藍占據，一顆明亮的、帶著清晰條紋的巨大星球安靜地懸浮在黑暗中，周圍環繞著幾顆更小的、珍珠般的光點。宇宙的浩瀚與靜謐，以一種無比直觀的方式沖擊著他的感官。

“看到了嗎？”林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興奮的微喘。

“嗯。”韓書言低低應了一聲，目光沒有離開目鏡。那冰冷的星光，此刻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暖，透過鏡片，流入他的眼底，熨帖著他心底最深處的荒涼。

他看了很久，才緩緩移開視線。一抬頭，便撞進林鈺那雙比星光還要明亮的眼眸里。她正托著腮，笑盈盈地看著他，仿佛他才是這片星空下最值得凝望的風景。

山風輕柔，蟲鳴唧唧。漫天星斗如同碎鉆，灑落在天鵝絨般的夜幕上。遠離塵囂，只有他們兩人，和這片無垠的宇宙。

韓書言拿起一罐啤酒，拉開拉環，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卻奇異地燃起一股暖意。他側過頭，看著林鈺被星光照亮的柔和側臉，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愛意和滿足。

“林鈺。”他輕聲喚她。

“嗯？”林鈺轉過頭，眼中帶著詢問。

韓書言沉默了幾秒，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似乎在積攢勇氣。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那個長筒望遠鏡的蓋子，沒有去看星空，而是遞給了林鈺。

“怎么了？”林鈺不解。

韓書言的目光深深地看著她，眼底翻涌著濃得化不開的情緒，那是在他過往二十多年人生里，極少流露出的、毫無保留的溫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不看星星了？”他聲音低沉，帶著山風般的微啞，“看這里。”他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

林鈺愣住了，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臉頰瞬間飛起紅霞，在星光下格外動人。

韓書言沒有等她回答，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沒有拿望遠鏡的那只手，十指緊扣。他的掌心溫暖而有力，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

“那些星星，”他抬起頭，望向浩瀚的銀河，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落入林鈺耳中，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它們離我們很遠，動輒以光年計算。它們的光芒，可能是億萬年前發出的，穿越漫長的時空，才抵達我們的眼睛。”

他頓了頓，收回目光，再次專注地、深深地凝視著林鈺的眼睛，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

“可是林鈺，”他握緊她的手，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說道：

“你給我的光，不需要穿越億萬光年。”

“它就在這里。”他再次用目光示意自己的心口，聲音低沉而堅定，“從七年前，或者更早……就已經在了。它很溫暖，也很……亮。”

“亮到，”他微微停頓，耳根在夜色中悄悄泛紅，眼神卻灼熱得驚人，“足夠照亮我……以后所有的路。”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只有最樸素的描述，卻如同最深沉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林鈺的心房。她看著他眼中倒映的星光和自己，看著他臉上那抹別扭卻真摯的紅暈，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滾燙的溫度和微微的顫抖。

原來，這個沉默寡言、習慣用刻薄武裝自己的男人，說起情話來，竟能如此……動人心魄。

巨大的幸福和感動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反手更緊地回握住他的手，眼中泛起晶瑩的淚光，臉上卻綻放出比星光還要璀璨的笑容。

“韓書言，”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充滿了甜蜜，“你知不知道……”她湊近他，在他耳邊，帶著點小得意和無限的溫柔，輕輕呵氣道：

“你剛才說的，是我聽過……最甜的情話。比放了兩塊糖的咖啡，還要甜一萬倍。”

韓書言：“……”他耳根的紅暈瞬間蔓延到了脖頸，猛地別開臉，掩飾性地灌了一大口啤酒，喉結劇烈地滾動著，最終只憋出一句帶著惱羞成怒的嫌棄：“……肉麻！閉嘴！看你的星星去！”

林鈺看著他通紅的耳朵和強裝鎮定的側臉，再也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來，笑聲清脆，在山間寧靜的夜色里回蕩，驚起了不遠處樹梢上棲息的幾只夜鳥。

韓書言聽著她的笑聲，嘴角也抑制不住地，緩緩向上揚起一個溫柔至極的弧度。他抬起頭，望向頭頂那片璀璨無垠的星河。億萬星辰無聲閃爍，如同灑落的鉆石。但此刻，他心中最亮的那顆星，正依偎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笑聲如同最動聽的夜曲。

他緊了緊與她十指相扣的手。

億萬光年的星光很美。

但掌心的這份溫暖，才是他窮盡一生，想要守護的、獨一無二的銀河。

那七張泛黃的票根，終于兌換成了此刻，整片星空下的永恒。

山間的夜露深重，寒意悄然侵襲。沉浸在星河浪漫與情話余韻中的兩人，直到韓書言控制不住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才驚覺夜已涼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