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塊污痕
書名: 禮拜日:我在教堂打掃衛(wèi)生作者名: 曾經(jīng)最本章字數(shù): 5940字更新時間: 2025-07-21 19:02:46
地窖陰冷的空氣和那股揮之不去的、混雜著鐵銹、霉菌與血腥幻覺的氣息,如同濕冷的裹尸布,纏繞著陳清,直到他重新踏上教堂中殿冰冷光滑的石磚地面。外面天光已完全被夜色吞噬,雨聲淅瀝,敲打著彩色玻璃,在空曠的教堂里激起沉悶的回響,更添幾分孤寂與詭譎。他手中拎著的半桶清水,冰冷刺骨,指尖因為方才在地窖的觸碰而殘留著微微的麻木和寒意。
祭壇前,那由柏油狀粘液匯聚成的“1888.7.7”早已蒸發(fā)無蹤,只留下那塊顏色略深的地磚,以及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鐵銹腥氣,像一道無形的傷疤,提醒著陳清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工作場所。墻角鑰匙板上,第七個釘子空著,無聲地宣告著他手中那把油膩鑰匙的特殊性。
他需要開始工作。用最機械、最基礎(chǔ)的體力勞動來驅(qū)散心頭那濃得化不開的不安。索倫神父交代的職責(zé)范圍是中殿、告解室和地窖入口。他決定從告解室開始。
教堂兩側(cè)各有一個告解室,都是深色的、幾乎融于陰影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像是兩個沉默的懺悔盒。他選擇了離地窖入口更近、位于左側(cè)的那一間。這間告解室看起來更古老一些,深棕色的木門上雕刻著簡單的宗教花紋,但已經(jīng)被歲月磨損得模糊不清。門把手是黃銅的,同樣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和氧化后的黯淡。
陳清掏出第七號鑰匙,插入鎖孔。這一次,轉(zhuǎn)動時沒有發(fā)出地窖門鎖那種沉悶的“咔噠”聲,而是極其輕微、帶著一種滯澀感的摩擦聲,仿佛鎖芯內(nèi)部早已銹蝕粘連。他稍加用力,“咔”一聲輕響,鎖開了。
推開厚重的木門,一股更加濃郁的陳舊氣息撲面而來——混合著陳年木料、封閉空間特有的窒悶感、還有一種極其細微的、甜膩到近乎腐朽的香氣,這香氣與在地窖中嗅到的草藥苦澀氣味完全不同,更接近某種……陳舊的香水或者熏香殘留?
告解室內(nèi)部狹小而幽暗。一側(cè)是神父聆聽?wèi)曰诘男「糸g,門緊閉著。另一側(cè)是懺悔者所在的隔間,中間隔著一面木格柵窗。陳清要打掃的,是懺悔者這一邊。
這個小小的空間里,只有一張固定在地上的、窄小的木制跪凳。跪凳的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木格柵窗的框架和邊緣,以及四面的木壁板上,也都積滿了灰塵和蛛網(wǎng)。唯一的光源,是陳清從工具房帶來的一個老式手提防風(fēng)油燈,昏黃的光線在狹小空間里搖曳,將他的影子拉長、扭曲,投在布滿灰塵的木墻上,如同一個躁動不安的幽靈。
他放下水桶,擰干抹布。冰涼的濕意透過粗糙的布面?zhèn)鬟f到掌心,帶來一絲短暫的、令人清醒的刺激。他決定先從跪凳開始。彎下腰,濕漉漉的抹布用力擦拭著那張窄小凳子表面的積塵。灰塵被水沾濕,變成灰黑色的泥漿,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污濁。他反復(fù)擦拭,直到木頭的原色從泥漿下艱難地顯露出來。這木頭顏色很深,紋理卻很清晰,有種沉甸甸的質(zhì)感。
擦完跪凳,他直起身,準備擦拭木格柵窗的框架。就在他目光掃過剛剛擦干凈的跪凳靠背木板時,動作驟然僵住了。
不對勁。
剛才他明明已經(jīng)將那靠背擦得露出了深色的木紋,但此刻,在靠背上部接近格柵的位置,一小片區(qū)域的顏色似乎……正在變化?
那是一種極其細微的色澤加深。仿佛木頭內(nèi)部的濕氣正在慢慢滲出,在表面形成一小塊深色的、不規(guī)則的濕痕。但這“濕痕”的邊界卻在緩慢而清晰地移動、蔓延,像一滴深色的墨水在吸水的紙上洇開。
陳清的心臟猛地一縮。他屏住呼吸,湊近了些,手中的油燈也下意識地抬高,昏黃的光線聚焦在那片異變的區(qū)域。
不是錯覺!那深色的痕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顏色也變得更加深沉、粘稠。它不再像水漬,而是……更像某種半凝固的、介于液體和膠體之間的物質(zhì)。更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這片深色物質(zhì)的邊緣開始收縮、鼓起,形成一顆顆細小的、晶瑩的……淚珠狀!
是的,就是淚珠狀!如同一個人極度悲傷時流下的、飽滿而沉重的淚滴!這些晶瑩的“淚珠”正緩緩從木紋深處滲出、凝聚,然后因自身重力而向下流淌,在深色的靠背木板上留下一道道蜿蜒曲折、晶瑩反光的痕跡——樹脂!陳清腦中立刻跳出這個詞。這形態(tài),這質(zhì)感,分明是某種樹木分泌的樹脂!
但這怎么可能?一張至少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舊木制跪凳,木頭早已干透,怎么可能在剛剛被擦拭后,突然滲出如此新鮮、如此大量的樹脂?而且這滲出的速度、這淚滴狀的形態(tài),都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
就在陳清驚疑不定時,一滴最大的、剛剛凝聚成型的“樹脂淚珠”,沿著靠背木板的弧度,緩緩滑落,眼看就要滴到跪凳的坐面上。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陳清伸出手,試圖用手中的抹布去接住它——他不想讓這來歷不明的東西弄臟剛剛擦干凈的地方。
他的指尖,快于抹布,先一步觸碰到了那滴即將墜落的、冰冷而粘稠的樹脂!
指尖傳來的觸感冰涼、滑膩,帶著一種奇特的韌性。
就在這觸碰發(fā)生的一瞬間——
轟!
不是聲音,是純粹的、狂暴的視覺信息洪流,毫無征兆地沖垮了他的意識堤壩!眼前狹小的告解室、昏黃的油燈光、布滿灰塵的木壁……所有景象瞬間如同打碎的鏡子般崩裂、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劇烈晃動、色彩扭曲、充斥著尖叫和窒息感的畫面碎片:
場景一:黑暗的走廊
視角很低,仿佛匍匐在地。冰冷粗糙的石磚地面摩擦著膝蓋和手掌。急促、驚恐的喘息聲就在耳邊,是自己發(fā)出的!前方是搖曳不定的昏黃燭光,投下巨大的、扭曲的陰影。一個穿著黑色長袍、身形佝僂的人影(神父?)正拖拽著另一個穿著深色布裙的身影(女人?),粗暴地向前拖行。布裙摩擦地面的聲音刺耳。女人發(fā)出壓抑的、絕望的嗚咽。
場景二:刺鼻的煤油味
場景瞬間切換。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煤油味和……血腥味?地點似乎是一個狹窄的儲藏室,堆滿雜物。幾個模糊的人影在晃動,光線昏暗得只能看清輪廓。其中一個高大的人影(和剛才拖拽的神父身形相似)手里似乎拿著一捆粗麻繩。壓抑的哭泣聲變成了短促的、被扼住喉嚨般的掙扎。恐懼像冰冷的蛇,纏繞住心臟。
場景三:刺眼的強光與窒息
畫面猛地拉高!刺目的光線從上方射下,晃得人睜不開眼。脖子傳來一陣難以想象的劇痛和可怕的勒緊感!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身體懸空,腳尖徒勞地蹭著冰冷光滑的墻壁(石墻?)。視線被迫向下,在劇烈的晃動和窒息的痛苦中,陳清看到了下方地面上散落的一雙磨損嚴重的黑色女式布鞋。視線艱難上移,順著那垂落的、同樣深色的布裙下擺……他看到了!
一只纖細、蒼白、穿著黑色長襪的腳踝!腳踝上方,套著一圈金屬的、冰冷的環(huán)扣!那環(huán)扣連接著一段粗糲的麻繩!而腳踝的皮膚上,在那冰冷的金屬環(huán)扣旁邊,似乎還系著一樣?xùn)|西——一個小小的、閃著暗淡黃銅光澤的懷表!懷表隨著身體的懸吊而輕微晃動,表蓋似乎半開著!
窒息感排山倒海!無法呼吸!視野邊緣開始發(fā)黑!
日期烙印:1953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完全吞噬的瞬間,一個巨大的、血紅色的、如同烙鐵燙印般的數(shù)字組合,帶著灼熱的痛感,狠狠砸進他意識的最深處:
1953
“呃啊——!”
陳清猛地抽回手,如同被滾燙的鐵塊灼傷!身體踉蹌著向后狠狠撞在告解室冰冷的木壁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手中的防風(fēng)油燈劇烈搖晃,燈影瘋狂亂舞,差點脫手飛出。他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剛剛真的經(jīng)歷了一場瀕死的窒息。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冰冷粘膩。
眼前狹小的告解室重新變得清晰,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布滿灰塵的木壁和那張跪凳。但剛才那短暫而恐怖的記憶片段——尤其是最后那窒息的懸吊感和腳踝上系著的黃銅懷表——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實,帶著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絕望,讓他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1953年!一個修女(從裝束判斷)被吊死!就在這座教堂里?
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剛剛觸碰過樹脂的指尖。
指尖上,那滴冰冷粘稠的樹脂并沒有消失,而是……凝固了!
一層琥珀色的、半透明的、類似松脂的硬質(zhì)薄殼,牢牢地覆蓋在他右手的食指指尖上,邊緣微微嵌入皮膚,帶來一種僵硬、束縛的異物感。這層殼像一層古怪的、瞬間形成的皮膚封印。
規(guī)則異變:樹脂接觸皮膚會凝結(jié)成痂!
索倫神父那張平靜得詭異的臉和合同上血紅色的條款在陳清腦中飛速閃過。這絕非偶然!這告解室,這滲出的“樹脂”,這恐怖的記憶片段,這凝結(jié)的痂殼……都是這座教堂詭異規(guī)則的一部分!
他下意識地想去摳掉指尖那層薄殼,但指尖傳來的細微刺痛感讓他停住了。強行剝離會不會引發(fā)更糟的后果?他想起了地窖墻角石板上的刻字:
酒凈記憶!
酒!需要酒!
陳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解室是索倫神父的地盤,神父那邊的小隔間里,會不會有酒?圣禮用的葡萄酒?或者其他什么酒?
他立刻起身,繞到告解室的另一側(cè)——神父聆聽?wèi)曰诘男「糸g門口。小門同樣緊閉著。他拿出第七號鑰匙,插入鎖孔。這一次,鑰匙轉(zhuǎn)動得異常順暢,幾乎沒有任何阻力,“咔噠”一聲輕響,門開了。
小隔間里更加狹小,只容一人勉強轉(zhuǎn)身。靠墻放著一張簡單的小木桌和一把硬木椅子。桌子上空無一物,只有一層薄灰。陳清的目光快速掃視。桌子下方有一個小小的、沒有門的儲物格。
他蹲下身,用油燈照亮。儲物格里放著幾樣?xùn)|西:一個蒙塵的燭臺,一盒沒有標簽的火柴,一本硬皮封面的、老舊的拉丁文祈禱書,還有……一個深綠色、細長頸的玻璃瓶!
瓶子是空的,但瓶身上貼著一張泛黃的標簽,上面用一種漂亮的花體字寫著:
Absinthe
苦艾酒!
陳清的心猛地一跳。是巧合?還是……某種必然的安排?地窖刻著“酒凈記憶”,而這里恰好有苦艾酒的空瓶?這瓶子是特意留在這里的?他來不及細想,拿起瓶子。瓶口殘留著極其微弱的、一種極其特殊的、帶著強烈茴芹和草本苦味的香氣。這就是苦艾酒的氣味!
他需要苦艾酒!現(xiàn)在!
陳清沖出告解室,跑向地窖入口。他記得地窖里堆放著許多雜物,或許能在那里找到有用的東西。
再次踏入陰冷潮濕的地窖,那股混合著泥土、霉菌和草藥苦澀的氣息再次包裹了他。他直奔堆放雜物的角落,心臟因為奔跑和緊張而狂跳。油燈的光線在雜物堆中晃動:破舊的椅子腿、廢棄的金屬燭臺、生銹的工具箱、幾個空木箱……沒有酒瓶。
他不死心,更加仔細地搜尋。在一個傾倒的、原本可能裝著圣器的小木箱后面,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個反光點。
一個深綠色、細長頸的玻璃瓶!和神父告解室里那個空瓶一模一樣!而且,這個瓶子不是空的!瓶身里裝著大約三分之一容積的液體,那液體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渾濁的碧綠色!
陳清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抓起了瓶子。瓶身冰涼,標簽同樣寫著“Absinthe”。他擰開瓶蓋——一股濃烈、刺激、混合著濃烈茴香、茴芹和各種藥草復(fù)雜氣味的辛辣氣息猛地沖了出來!這氣味如此獨特而強烈,瞬間壓過了地窖里其他的氣味,甚至讓陳清鼻子發(fā)酸,眼睛也感到一陣刺痛。
這就是苦艾酒!分量不多,但足夠!
他拿著瓶子,幾乎是沖回了告解室。
跪凳靠背上,那塊滲出“樹脂淚”的區(qū)域已經(jīng)停止了活動。那片深色的、粘稠的淚痕依然覆蓋在木板上,邊緣殘留著幾顆尚未流淌下來的晶瑩淚珠狀樹脂。而陳清指尖那層琥珀色的薄殼,在油燈光下反射著微光,僵硬感更加明顯,甚至開始傳來細微的、皮膚被拉扯的刺痛。
陳清不再猶豫。他擰開苦艾酒瓶的蓋子,一股更加濃烈的藥草辛香彌漫在狹小的告解室里,幾乎有些嗆人。他小心地傾斜瓶身,讓那碧綠色的、粘稠的液體,緩緩地、滴落在自己食指指尖那層樹脂凝結(jié)的痂殼上。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冷水滴在燒紅鐵板上的聲音響起!
就在苦艾酒接觸痂殼的瞬間,那層琥珀色的硬殼竟然像遇到了克星一般,迅速軟化、溶解!原本透明的硬質(zhì)外殼變成了渾濁的乳白色液體,伴隨著一股極其細微的、類似松節(jié)油被稀釋后的氣味,從陳清的指尖流淌下來,滴落在告解室的地面上,留下一個深色的濕痕。
陳清立刻感到指尖那股僵硬、束縛的異物感消失了!他低頭看去,食指指尖的皮膚完好無損,只是微微有些發(fā)紅,仿佛被酒精刺激過,剛才那層詭異的痂殼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從未存在過!苦艾酒真的能溶解這樹脂痂殼!
“酒凈記憶”……凈的是這樹脂帶來的恐怖記憶?還是凈化掉接觸樹脂后形成的物理痕跡?
陳清心中驚疑不定。他下意識地,又倒了幾滴苦艾酒在跪凳靠背那片深色的、殘留的樹脂淚痕區(qū)域上。
“嗤…嗤…”
同樣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更加密集輕微。那片深色的、粘稠的淚痕區(qū)域,在碧綠色酒液的沖刷下,竟也開始迅速淡化、溶解!如同陽光下的殘雪。被溶解的樹脂變成了一種淡黃色、渾濁的液體,順著木紋流淌,散發(fā)出那股細微的松節(jié)油氣味。
幾秒鐘后,跪凳靠背上只留下了一片顏色稍深的木頭區(qū)域,以及空氣中殘留的濃烈苦艾酒香氣。剛才那詭異的滲出現(xiàn)象和殘留的痕跡,被徹底“清洗”掉了。
陳清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又看看被“清洗”干凈的跪凳靠背,再聞聞空氣中濃烈的苦艾酒味和那殘留的一絲松節(jié)油氣息……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這松節(jié)油般的氣味……為什么如此熟悉?
他猛地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皺巴巴的、索倫神父給他的羊皮紙合同副本(他習(xí)慣性地復(fù)印了一份自留)。他湊近鼻端,用力嗅了嗅!
沒錯!
那股與合同羊皮紙本身陳舊皮革味混合在一起的、極其細微的、難以名狀的特殊氣味——那種類似舊書卷、又帶著點油脂感的、在簽合同時就隱約察覺的古怪味道——此刻,在告解室這濃烈的苦艾酒氣味背景下,被清晰地剝離、辨認出來!
那正是松節(jié)油的氣味!或者說,是樹脂固化后漫長歲月里緩慢散發(fā)出的、一種與之極為相似的氣味!
線索:樹脂殘留味與合同羊皮相同!
陳清的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這絕不是巧合!告解室木凳滲出的詭異樹脂,其殘留的氣息,竟然與這份代表著他“工作契約”的古老羊皮紙,如出一轍!
這樹脂來自何處?為何能承載1953年那個被吊死的修女的恐怖記憶?它和這份古老的羊皮紙合同之間,又存在著怎樣令人不寒而栗的聯(lián)系?那個腳踝上系著黃銅懷表的修女……她的“記憶”,是被“封印”在了這告解室的木頭里?還是被融入了這份約束著他命運的契約之中?
苦艾酒洗凈了指尖的痂殼和木頭上的淚痕,卻洗不去陳清心中那越來越深的寒意和疑問。這座圣骸教堂,每一塊磚石,每一件器物,甚至每一縷空氣,似乎都浸染著不可告人的過往和冰冷詭異的規(guī)則。而他,手持第七號鑰匙的夜間清潔工,正在一步步踏入這精心編織、卻又危機四伏的漩渦中心。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深綠色的苦艾酒瓶,里面的碧綠色液體只剩下瓶底淺淺一層。這“酒凈記憶”的救星,數(shù)量有限,未來還能支撐多久?
告解室暫時是不能繼續(xù)待了。陳清收拾好工具,熄滅了油燈,退了出來,輕輕關(guān)上了沉重的木門。他將那瓶珍貴的苦艾酒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自己工作服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
教堂中殿空曠依舊,只有雨聲和風(fēng)聲。他提著水桶,拿著抹布,目光投向那高懸在祭壇上方、在昏暗光線下只剩下一個深色輪廓的巨大十字架。那緩慢爬行的銹跡,那滴落的柏油狀粘液……1888年7月7日。
告解室是1953年。
時間在這里似乎并非一條直線,而是一片充滿污痕、等待被“清潔”的、混亂的拼圖。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鐵銹味刺入肺腑。清潔工作,才剛剛開始。而他知道,剛才在告解室經(jīng)歷的“第一塊污痕”,絕不會是最后一塊。這座教堂的每一寸“污穢”,都可能蘊含著致命的陷阱和塵封的恐怖。
他握緊了冰冷的抹布,走向中殿中央布滿灰塵的石磚地面,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打掃衛(wèi)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行走在鋪滿無形荊棘的刀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