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燈滅之后,我在母親的呼吸里聽見世界崩塌
- 全球停電我卡華夏BUG
- 花海戀楓雪
- 2398字
- 2025-07-21 13:44:00
風從陽臺的縫隙灌進來,帶著七月末不該有的涼。林淵把窗關上,掌心仍殘留著玻璃的冷意,像握著一塊無聲的冰。屋里黑得徹底,他怕輪椅滑動,便用腳勾住輪子,自己蹲回床邊,額頭重新貼上母親的手背。她的脈搏細若游絲,卻倔強地一下一下頂著他的皮膚,像在說:我還在這兒。
“媽,你別睡。”他聲音嘶啞,怕驚擾,又怕她真的沉下去。
母親沒有回答,只是指尖在他掌心輕輕刮了一下,那力道小得幾乎算不得動作,卻讓他眼眶瞬間發熱。他想起小時候發高燒,母親也是這樣,一下一下撓他的手心,讓他別昏過去。
黑暗把屋子壓縮得只剩呼吸聲。林淵的耳朵開始放大所有細節:樓下保安的對講機徹底啞了,電梯井里鋼索的晃蕩聲也消失,整棟樓像被拔掉電源的音箱。更遠處,原本徹夜轟鳴的高架橋此刻安靜得像一條凍住的河。
他忽然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的停電。
手機、對講機、電梯、紅綠燈、甚至汽車的應急雙閃,全數熄滅。城市被抽走了心跳。
林淵摸到茶幾上的機械表——那是父親留下的老上海,表盤缺了一角,指針卻固執地走著。四點二十九。距離燈滅,過去一百二十秒。
他深吸一口氣,把母親連人帶被抱起。她的重量比他記憶中輕了太多,骨頭隔著病號服硌在他胸口,像一把收攏的折扇。他一步一步挪到客廳,把她放在沙發上,用靠墊墊高她的頭。
“我去找藥,你別動?!?
說是藥,其實只剩下半瓶速效救心丸和兩包板藍根。他摸黑拉開抽屜,藥盒嘩啦一聲散了一地。他跪在地上,手指掠過冰涼的地磚,尋找那熟悉的塑料觸感。
砰——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重物墜地。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林淵僵住,指尖碰到藥盒,卻沒敢撿。
他想起對面樓那個總在天臺練太極的老人。
他想起樓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值夜班的小姑娘。
他想起高架橋上的車流。
那些聲音,像被黑暗剪斷了線,一根一根墜進深淵。
林淵咬緊牙關,把藥盒攥在手心,退回沙發。母親依舊閉著眼,呼吸卻急促起來,像被什么追趕。他倒出三粒藥,用自己的舌尖試了試溫度,才送到她唇邊。
“含住,別咽。”
母親照做,干裂的唇瓣擦過他的指腹,留下細微的刺痛。那刺痛提醒他——她還活著,他也活著。
黑暗里,時間像被拉長的橡皮筋,繃得隨時會斷。林淵不敢閉眼,他怕一睜眼,母親的呼吸就停了。他想起醫生那句“再觀察”,想起護士把欠費單塞進他手里時的眼神,想起自己銀行卡里負七千六百四十二的紅色數字。
他忽然恨透了自己的無能。
恨不能替母親疼,恨不能把那些數字撕碎,恨不能讓天快點亮。
就在他幾乎被自責淹沒時,客廳里那臺老舊座鐘“當”地響了一聲。
座鐘是母親結婚時的嫁妝,木質外殼被歲月磨得發亮,每到整點就會報時。此刻,它卻像被黑暗掐住脖子,聲音短促而尖銳,帶著金屬扭曲的顫音。
林淵抬頭,借著極淡的夜光,看見鐘擺停了。
停在四點三十整。
秒針不再前進,分針也不再顫抖,時間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按了暫停。
與此同時,他耳邊響起細微的“滴”聲。
那聲音不是來自座鐘,而是來自他自己的大腦——或者說,來自意識深處。
【BUG系統自檢完畢?!?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正常?!?
【檢測到綁定對象生命體征:瀕危。】
【是否啟用新手補償漏洞?】
一行行幽綠的字體在視網膜上浮現,像投影在濃稠的墨里。林淵屏住呼吸,手指無意識地攥緊。
“補償漏洞?”他喃喃重復,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說明:允許宿主將本次異常事件定義為“系統故障”,在故障期間,可提取一次副本資源用于現實?!?
【注意:資源提取后,故障將被修復,不可回溯。】
【倒計時:00:09:58】
數字開始跳動,每一秒都像刀尖劃過玻璃。
林淵看向母親,她的胸口微弱起伏,像風中的燭火,隨時會熄。
他想起父親臨終前那句話:“淵兒,你媽這輩子最怕黑,你記得給她留盞燈。”
可現在,整座城市都沒燈了。
他想起小時候停電,母親用蠟燭給他烤橘子皮,香甜的煙霧里,她說:“別怕,黑暗是光的影子,有影子,就說明光還在?!?
如今,影子吞掉了光。
倒計時跳到00:08:11。
林淵深吸一口氣,喉嚨里像灌了鉛。
“提取。”他輕聲說。
【請定義副本關鍵詞?!?
他閉上眼,腦海里閃回無數畫面——母親教他練字、母親背他去急診、母親在菜市場為兩毛錢砍價……最終定格在父親留下的那臺老舊座鐘。
“關鍵詞:時間。”
【副本生成中……】
【副本名稱:停擺的秒針】
【難度:新手】
【通關條件:在鐘擺徹底靜止前,為它重新上鏈?!?
【獎勵:可帶回‘一次心跳’——作用于綁定對象,立即恢復生命體征至穩定值?!?
黑暗里,幽綠的光幕驟然展開,像一道裂縫,把林淵整個人吸了進去。
失重感只持續了一瞬。
下一秒,他站在一間陌生的客廳——老式木地板、碎花窗簾、墻上掛著父母的結婚照,照片里的母親笑得比春光還暖。
座鐘立在墻角,鐘擺垂落,像疲憊的舌頭。
他走近,發現鐘擺的末端拴著一根極細的紅線,線另一端纏繞在母親的無名指上。
每走一步,紅線便繃緊一分,母親的指尖便蒼白一分。
林淵的喉嚨發緊。
他蹲下身,打開鐘蓋,里面沒有齒輪,只有一顆小小的心臟,正在微弱跳動——那聲音,和母親病房里心電監護儀的“滴——滴——”重疊在一起。
心臟上方,懸著一把鑰匙,鑰匙柄刻著歪歪扭扭的“淵”字。
那是七歲時,他偷偷用銼刀刻的,被父親發現后揍了一頓,母親卻笑著把鑰匙藏進鐘里,說:“等我家淵兒長大,時間就是他的?!?
如今,鑰匙就在眼前。
他伸手,指尖碰到鑰匙的瞬間,心臟跳動的聲音驟然加快,像被驚嚇的幼獸。
紅線開始顫抖,母親的指尖滲出細小的血珠。
林淵不敢再猶豫,握住鑰匙,插入鐘心。
咔噠——
鐘擺緩緩抬起,紅線松弛,血珠順著母親指尖滑落,滴在地板上,開出一朵極小的紅花。
倒計時歸零。
【副本通關。】
【獎勵發放:一次心跳?!?
林淵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回到黑暗客廳。
沙發上的母親胸口猛地起伏,像從深海浮出水面,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那聲音,在死寂的夜里,像春雷滾過干裂大地。
林淵跪在她身邊,額頭抵著她的掌心,無聲地流淚。
淚水落在母親手背上,溫熱,像小時候她給他烤的橘子皮。
黑暗依舊濃稠,但他知道,燈滅之后,他還在,母親也還在。
這就夠了。
座鐘的秒針,輕輕跳了一格。
四點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