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吃面了
- 日本文豪,開局拯救絕望少女
- 大象的冰箱
- 3167字
- 2025-07-21 18:59:04
“噶啦——”
老舊的門扉必須晃動兩下才可以順利打開,這是池田家搬家之后的小竅門,即便是經驗老道的小偷也無法在不了解這個竅門的時候打開門鎖。
池田綾瀨對此很是自信。
她用力將門向上抬起,小小的身子繃直了些許,口中還發出“嘿咻”的聲音,最后將門再度拉開。
她這是在給淺野悠做演示。
如若今后她不在了,那么這個房子就是他的。
討債的人上門之后找不到池田一家,多半也只會把淺野悠當作是鳩占鵲巢的流浪漢,不會為難他的。
見狀,淺野悠回頭望向屋內,昏暗、狹窄閉塞,三十平米的房間被雜物擠得透不過氣。
泛黃的書籍從墻角堆到天花板,搖搖欲墜的紙箱上壓著褪色的報紙,連榻榻米的邊緣都被塞進幾本卷邊的教材書。
廚房飄來水槽奇怪的酸味,薄薄的塑料隔板根本擋不住衛生間潮濕的霉味,池田綾瀨苦笑著將杵在門口的淺野悠迎進家里,然后再次提起木門。
他緩步朝著里頭走,自己臟亂的腳和這周圍的環境簡直渾然一體,而少女則是緩步跟上,略顯羞澀。
墻上的掛歷停在去年六月,釘著便利店收據的軟木板已經發霉。
地鋪上的被褥帶著揮之不去的潮氣,窗臺縫隙滲進刺骨的寒風,陽光只能勉強在投進一道細弱的光柱,灰塵在那束光里緩慢沉浮。
這里和冰清玉潔的少女全然不符,卻莫名能從她身上的著裝窺見些許的端倪——
許久未換的水手服,發卷的發梢以及略微有點兒重的氣味。
但這也由不得她,畢竟她也過著艱難的生活。
只是在這沒有暖氣和熱水的屋子里面興許活不到新人賞發表的日子,在那之前,兩人就有可能會凍死或者餓死。
“冷水還是有一些的,如果不夠的話,我再去找房東太太求求情……”
她將彎腰鞠躬、拉下面子求人的事情輕描淡寫,同時開始整理起來地上的書籍,很快就收拾出來一張不大的小木桌,有點兒晃悠,高低不平。
“這里就給淺野先生用來寫作,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其他的東西你想賣的話,雖然我覺得也賣不了多少錢,但是你可以委托房東太太代理……呃……還有就是……”
少女像是交代后事一般不斷為淺野悠介紹這個小小的房間里的一些問題和解決方法,莫名有種滑稽——
一個女高中生撿了一個流浪漢回家,然后將家里的大小事宜都交給他,這故事未免有些太荒唐了。
“等等等,你怎么說得好像你要走了一樣?”
淺野悠接過她遞給自己的東西,那是一條泛黃的干燥毛巾,末端還有一排可愛的小貓圖案,呈現一種由左往右奔跑的姿態。
聞言,池田綾瀨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用一種“你怎么連這都不知道”的口吻輕聲道:
“我留在這里會有債主上門的——你別擔心,他們不會為難你的,我會去別的地方,而且再怎么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不好吧?”
所以找個別的地方自殺就很好咯?
她的本意就是在將這間無人的小房子丟給淺野悠之后一走了之,因為兩人方才已經去過了講談社,在保安大叔的面前走了一遭。
明明只是為了打發淺野悠的說辭,沒想到還真給他帶來了個黑長直美少女,保安大叔大跌眼鏡,轉頭就想要通知警署來抓人。
他似乎是認為淺野悠使用了某種下三濫的手段,誘拐了一名青山高等中學的高二女學生。
直到池田綾瀨用很小的聲音承認自己是自愿的之后,這件事情才避免鬧到了警署。
淺野悠佯裝黑戶,所以封裝稿件、提交文稿、填寫信息等事宜基本上都是由池田綾瀨來解決的。
你還別說,這小姑娘雖然看起來落魄,但是寫字的時候卻秀麗的很,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意思。
只不過最后提交文稿的時候,淺野悠經手了一次,并沒有像絕大多數投稿一樣放在信箱里面,而是堂而皇之地放在了前臺工作人員那里,并且交流了兩句。
等到完成這些步驟,他才慢慢悠悠地出來,然后領著池田綾瀨和保安大叔告別。
因為聯系地址寫的是現在池田綾瀨的家,所以她不得不將淺野悠帶回來,正準備交代最后的一些事宜。
都幫到這了,總不能還說她給淺野悠添麻煩了吧?
倒不如說,自己有點兒太傻了,犯什么毛病為他做這么多?僅僅只是因為他想拯救自己?
她應該早就過了這種情竇初開的年紀才對。
“我說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呢?你填寫了你的個人信息和地址,到時候我怎么拿稿費?”
淺野悠忽然長嘆一聲,將毛巾放在較為干凈的位置,朝著這個比自己矮一個腦袋的女生糾正道。
“人家編輯到時候上門來找,你總不能讓我冒領吧?人家也不會同意的?!?
“欸?淺野先生這么自信?”
比起事實,她更在乎為什么淺野悠會如此自信。
他提交的文稿只有一份,是名為《流浪漢》的短篇,說的是一位曾經是木匠的流浪漢的故事,有點可怕,又有點可悲。
她總覺得自己從那個流浪漢的身上看見了許多人……
流離失所、背負了巨額債務茍且偷生的人們,父親、母親,以及輾轉各地打零工試圖多還一點債務的自己。
她在謄寫信息用于交付的時候,幾度停筆沉思,生怕自己也會被變成那樣。
文字很樸實,也沒有嚴肅或華麗的辭藻,卻堆砌出一個血淋淋的事實,
池田綾瀨雖然在學校成績上佳,卻也不敢說是博覽群書,但在她看來,那短篇很不錯,說不定真的有可能獲得青睞,但是吧——
讓編輯上門來送稿費這種事情,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那可是五大新人賞中最有歷史底蘊的新人賞《群像》哦?
“這樣吧,那在編輯上門來找之前,你不準銷聲匿跡,如何?”
淺野悠的手段就是如此,否則的話也不會胡謅自己是個黑戶之類的說辭來讓少女寫下自己的個人信息。
“我不能被你這么牽著鼻子走……如果沒有編輯上門,我豈不是要陪你等一輩子?”
“嗯?”
“舉個例子。”
“可惜。”
“……”
兩人對視,池田綾瀨算是明白他另有所圖,并且絕對自信——
“不必著急,我想明天下午的這個時候,自然會有人親自上門。”
“砰砰砰!”
話音剛落,池田家的老舊木門就被一陣粗暴的敲擊震得瘋狂搖晃,撞擊門框時候傳來的細碎響聲讓屋內的兩人立刻警惕起來。
“這么快?”
少女略顯猶豫,緩緩起身準備去開門,卻被淺野悠一把拉住手腕,他指了指衛生間,示意少女先躲進去。
他覺得這絕對不可能是講談社的編輯。
故而,等待少女聽話的進去之后,他才佯裝剛醒,緩慢地挪動到了門前。
學著少女打開門的方式向上一提,這才重見天日——
“喂喂喂!你還想拖到什么時候?這半年的房租呢!我明明……欸?你是?”
一位目測三十歲年紀的卷發女人,抹著濃厚的胭脂站在門前,看樣子她似乎是這棟房子的房東,在樓下感覺到池田家來人了。
“哦,實在抱歉,我是靜芳的表弟,是來找他要錢的。”
池田靜芳是池田綾瀨的母親,是淺野悠在將文稿放到前臺的時候偷偷看到的,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表弟,誰知道呢?
“呃……哦,原來你也是來要錢的啊……”
房東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這位高大的男人,既驚訝于池田靜芳那個女人居然還有這種親戚,又感慨了一番這半年的房租和水電都收不回來的慘狀。
“請問我能借用一下您家的衛生間嗎?你也看得到,這里實在是太亂了……而且我也有池田家的去向,我準備明天去找他們,如何呢?”
淺野悠說起這些話術來簡直就是一套一套,全然不像是一個半個鐘頭前還在垃圾桶旁邊翻找稿紙和鉛筆的人。
“欸?真的嗎?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少女端坐在這個掛著花灑的衛生間當中,仔細聆聽屋外的動靜,卻半點不聽不見淺野悠的聲音,她準備出去一探究竟,卻聽見一聲關門的巨響。
是故意關得這么大聲的。
少女知道這是淺野悠的信號,遂躡手躡腳地推開門縫觀察——不管是房東太太還是淺野悠,都已經不見蹤影。
又過了大概幾分鐘,房間忽然來了電,甚至就連暖氣也開始運作了起來了。
“嗯?”
少女略顯錯愕,一方面覺得不可思議,另一方面又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好像可以洗澡了?這就是少女這一瞬間的想法。
不過她還沒有這么做,而是等待了片刻,眼見木門被直接提起,淺野悠帶著一大包東西擠進了家中,先放東西,再關門。
“淺野先生?”
回來的淺野悠簡單換了一身行頭,甚至還將長發扎起,頗有幾分浪蕩文人的模樣。
“你會做蕎麥面嗎?房東太太送的,她說這兩天可以給我們開水電?!?
淺野悠將房東太太送來的那一大袋子東西遞給了少女,她只得目瞪口呆的雙手抱住,半晌說不出來話,直到她反應過來,這才跟上來一句:
“只有清湯的可以嗎?”
【一碗清湯蕎麥面】
【1988年12月】
【栗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