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怔愣住了，眼底泛起淚花，他緊緊回握住玉蓮的手，道：“蓮妹，你這又是何苦呢。”

所有前來看熱鬧的村民都沒想到，柱子斷了條腿，玉蓮居然還愿意與他在一起，一時間，周圍傳來一片唏噓聲。

回家的路上，她娘似乎有些心事，一路上不停嘆氣，玉蓮勸道：“娘，莫要憂心了。”

她娘忽然停下來，四處張望了下，才拉著玉蓮的手問道：“玉蓮，你真拿定主意了？真要照顧柱子一輩子？”

玉蓮低下頭，聲音溫婉卻堅定：“是，我拿定主意了。”

“你這傻孩子！”她娘用食指狠狠點了下她的額頭，“你這是把自己一輩子都搭進去了知道不？”

見她沒說話，她娘又道：“罷了罷了，你愿意就愿意吧，誰叫你爹娘欠了柱子家兩條命呢，唉！天意弄人。”

聞言，玉蓮垂著頭，嘴角緩緩繃直。

這日過后，玉蓮時常到柱子家去照顧行動不便的柱子，柱子家中只有柱子一人，他爹娘早早離世，故而無人能照顧他。

玉蓮在家里裝好飯菜，便要給柱子送去，剛走出廚房門，便見劉公子立在門外，眼眸一錯不錯平靜地望著她。

“劉公子，你這是？”

永長安掃了眼玉蓮挎在臂彎的食盒，聲音不咸不淡道：“又去給他送飯？”

玉蓮點了點頭，回道：“是，快晌午了，柱子哥還等著我呢，劉公子你可有事？”

“我要走了。”永長安注視著玉蓮那雙清澈的眼眸，忽然開口。

“要走了？”玉蓮臉上有些驚訝，“劉公子你不是說要住一月的嗎？這還有幾天吶。”

永長安長睫微垂，目光落在她臂彎的食盒上，問出了一句令人吃驚的話：“你可愿跟我走？”

玉蓮神色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劉公子居然問自己可愿跟他走？走去哪？難道是要讓自己拋下柱子哥，和他私奔？

見劉公子面上表情不似作偽，玉蓮終于明白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帶她走！

“劉公子，玉蓮不能跟你走。”玉蓮搖了搖頭道。

“為什么？”

玉蓮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一女不侍二夫，劉公子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呵。”永長安輕嗤一聲，“他算你哪門子夫。”

不過是一個跳梁小丑罷了。

他又問：“你當真不跟我走？”

玉蓮再次搖了搖頭，永長安沒有再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玉蓮望著劉公子回房的背影，心里莫名升起一絲擔憂，似乎將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但到底會發生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提著食盒，朝柱子哥家里走去，路上遇到一些村民，見她憂心忡忡的模樣，以為是因為柱子的傷勢，紛紛勸慰她。

而玉蓮只是笑著點點頭，不多說什么。

終于來到柱子家，玉蓮推開門，卻聽“砰”地一聲，似乎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

玉蓮急忙放下手中的食盒，朝房間內走去，只見摔在地上的正是柱子哥，身旁還有一副木頭拐杖。

玉蓮上前扶起柱子哥，心疼地蹙著眉，替他拍去身上蹭上的灰塵，道：“柱子哥，你不好好在床上休養，下床做什么，有沒有摔傷？”

柱子哥卻自責不已：“蓮妹，又麻煩你了，我不想一輩子呆在床上，成為一個廢人，所以在練習拄拐，爭取早日能自由行走。”

玉蓮將柱子哥扶到床上坐著，邊替他解開傷口處的繃帶換藥，邊道：“柱子哥，玉蓮知道你有志氣，但你也要先將傷口養好呀，不能貿然行走，不然萬一又傷著了該如何是好？”

“好，蓮妹，我都聽你的。”柱子憨厚笑道。

日子就這樣一日日過去，那日，玉蓮回到家后，便見劉公子不在了，問過爹娘方知，劉公子已經走了，玉蓮心里升起幾絲惆悵，同住近一月，當然會生起幾分感情，只是這感情太淡，不足以為了他放棄從前的一切。

玉蓮心里嘆了口氣，便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早早起來，上山撿菌子，然后背到鎮上賣，賣完后回家燒飯，再去給柱子哥送飯。

周而復始，循環往復，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柱子哥的傷口已經愈合，經過一個月的練習，他拄拐愈發熟練了，再也沒有摔過，甚至拄拐走路的速度不輸常人。

玉蓮爹娘就和柱子商量，盡早把婚事辦了，免得節外生枝。

婚事就定在下月初一，據說那天是個宜嫁娶的黃道吉日。

玉蓮坐在里屋，聽到他們談到自己如何出嫁，聘禮多少，婚后生幾個孩子時，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難言的壓抑，仿佛自己不過是一頭待宰的母豬，而他們則是等著吃肉的賓客。

玉蓮深吸一口氣，望向窗外的那座深山，恍惚間，劉公子問她是否愿意跟他走的話又浮上心間。

如果當時的自己回答的是“愿意”，如今又會怎樣呢？

但如今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既然選了，便不能后悔，玉蓮呼出心里那口濁氣，不能再想了，她須得打起精神來，做自己要做的事。

很快時間來到月末最后一日，柱子一早便雇人抬著兩箱聘禮來到玉蓮家，吹鑼打鼓，好不熱鬧。

箱子里面裝著三只活雞，還有虎皮、鹿茸等以往柱子上山打獵得到的獵物，還有一大袋小米，與一床棉被。

前來看熱鬧的村民見此，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柱子為了娶媳婦，竟然如此大手筆！

玉蓮她娘見此也眼眶含淚，道：“好、好，玉蓮沒有看錯人吶！”

像他們這種小民，婚嫁的聘禮都是能省則省，能給一只活雞，半袋小米的便已是誠心誠意了。

而柱子一出手幾乎是將半個身家都壓上了，不可謂不心誠。

柱子拄著拐杖，在岳父岳母面前實實在在地磕了三個頭，道：“玉蓮是個好女人，柱子自知配不上玉蓮，可玉蓮情深義重，柱子實在不能違心拒絕，只得求娶，請岳父岳母放心，柱子此生定不負玉蓮！”

這幾日都在里屋待嫁的玉蓮，聞言梳頭的手頓住，手中的木頭梳子落在地上，摔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