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未亮，玉蓮便被她娘拖起來梳妝打扮，涂脂抹粉、描眉點(diǎn)唇，穿紅嫁衣，蓋上紅蓋頭。

做完這一切，便只剩玉蓮一個(gè)人坐在里屋里，安靜等待柱子上門迎親。

過了不知多久，窗外蒙蒙亮起來，敲鑼打鼓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玉蓮手里捏著的帕子被緊張地攥成一團(tuán)。

下一瞬，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她娘驚喜地聲音響起。

“玉蓮，柱子來接你過門啦！”

玉蓮只覺心下一跳，一股說不清的惶恐襲來，她張了張嘴，嗓子啞了似的，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她娘似乎見她沒動(dòng)靜，連忙來扶她出門，玉蓮?fù)高^紅蓋頭，看向外面的世界，每個(gè)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喜氣洋洋的，她也想試著笑起來，可嘴角卻像僵住了似的，完全笑不出來。

她被娘牽著走向騎在驢上的柱子，柱子臉上的歡喜，幾乎要化作一座大山將她壓在身下，玉蓮不禁有些困惑，這條路難道不是她自己選的嗎？為什么她竟會從心底生出一絲不甘？

她娘把她扶上了驢車，車簾放下，外界的一切被徹底隔絕，玉蓮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去往柱子哥家的路上，外面一路都是歡聲笑語，伴隨著小孩的尖笑聲，玉蓮的心緩緩沉到了谷底。

大約一炷香的時(shí)間，她終于到了柱子哥的家門口，柱子掀起車簾，朝她伸手。

玉蓮?fù)侵徊紳M厚繭的大手，緩了三秒，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手搭上去的那一刻，她被柱子一把抱出驢車中，柱子哥單手抱著她，另一只手拄著拐杖，就這樣抱著她跨過火盆。

四周層層包圍著的村民，見此哄堂大笑，紛紛嘲笑柱子居然如此疼愛媳婦，竟然不舍得她一個(gè)人跨火盆。

玉蓮在這片笑聲中，將頭埋進(jìn)了柱子哥寬闊的胸膛。

“呦，新娘子害羞了！”

村民們頓時(shí)笑得更加大聲，柱子抱著玉蓮來到堂屋，堂屋上座此刻正坐著玉蓮的爹娘，柱子爹娘已經(jīng)沒了，所以這二拜高堂，只能拜玉蓮的爹娘。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玉蓮被她娘攙扶進(jìn)洞房，柱子則留在外面與賓客喝酒。

玉蓮坐在床邊，不知過了多久，她娘進(jìn)來了，對她道：“玉蓮，如今你已是我們隨家村的人，有些事情得告訴你了。”

玉蓮握著帕子的手攥緊，道：“娘，我本來就是隨家村的人呀，我也姓隨啊。”

“不，其實(shí)你……”她娘的話還沒說完，房間外面?zhèn)鱽硪魂嚲薮蟮募饨新暋?

她娘立刻起身道：“外面怎么回事？我去看看。”

說著，就推開了房門。

下一瞬，她娘的驚叫聲響起：“你們是誰？！要做什么？！……”

她娘的聲音戛然而止，咚——，緊接著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玉蓮心猛烈一跳，連忙掀開紅蓋頭看去，只見她娘尸首分離倒在地上，而罪魁禍?zhǔn)渍贸錆M淫邪的目光看著她！

“娘——！”

玉蓮撲倒在她娘的尸體之上，不敢置信剛剛還在和她說體己話的娘，怎么下一刻就不在了？

玉蓮哭得撕心裂肺，卻被身旁的淫邪男人一把拎起，拎到外面的廳堂里。

只見廳堂里，剛剛還嬉笑說話的賓客，此時(shí)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鮮紅的血幾乎將每一寸地都染紅。

玉蓮難以置信，看向廳堂內(nèi)唯一坐著之人，那是一個(gè)虎背熊腰的男子，生著一雙有神的虎目，下半張臉被黑巾遮住。

男子命令手下：“把年輕的女人和小孩都留下，其他人全殺了！”

玉蓮驚叫出聲：“不要——！”

但沒人聽她的話，唯一幸存的幾名男子，瑟瑟發(fā)抖，被這些人像拎小雞似的拎起來，手起刀落，鮮血濺了滿地。

其中正包括她爹。

玉蓮幾乎快要暈倒，可還沒等她暈過去，就被一個(gè)渾身酒臭、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男子拎起，男子拎著她，對首領(lǐng)說道：“老大，這小娘們長得真帶勁，可不可以賞給小的？”

玉蓮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她不住地?fù)u頭，用祈求的眼光看著首領(lǐng)，希望他放過自己。

首領(lǐng)打量著她沒說話，其他手下立刻嘻嘻哈哈笑成一團(tuán)：“哈哈哈胡老三，你眼也忒尖了吧？這里最好的一個(gè)貨色就叫你小子給挑走了，那你給老大留什么？留些歪瓜裂棗的老太婆啊，哈哈哈……”

被稱作胡老三的絡(luò)腮胡立刻便不樂意了：“總不能什么好的都叫老大得了吧，老大吃肉，也得給兄弟們留口湯啊。”

聞言，首領(lǐng)終于發(fā)話：“胡老三，這個(gè)你不能動(dòng)，其他的你隨便玩。”

聽了首領(lǐng)這話，胡老三即使再不樂意，也只好丟下玉蓮。

玉蓮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疼得眼淚直流，但她不敢哭出聲來，只能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活著的只剩下些年輕女子和八歲以下的小孩，他們這些人被這些土匪押上車，朝山里駛?cè)ァ?

玉蓮?fù)高^車窗縫隙，望著漸行漸遠(yuǎn)的隨家村，心里漸生絕望。

外面土匪交談的聲音傳入車內(nèi)。

“誒，你說這批貨要拿來干嘛？”

“肯定是賣了換錢吶，你是不是傻！”

“嘿，大哥我是新來的，我的意思是，他們要被賣到哪去？”

“這你別管，大概是些妓院、娼館之類的地方。”

……

聞言，玉蓮幾乎要被鋪天蓋地的絕望給淹沒。

下一瞬，前進(jìn)的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前方何人？休要擋路！”

土匪中的一人大聲喝道，下一瞬，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

“官府之人。”

頓時(shí)，玉蓮如聞天籟，她驚喜地瘋狂撞車門，企圖引起那道聲音主人的注意。

“你們車?yán)锸鞘裁磩?dòng)靜？”那道清潤聲音再度響起。

土匪首領(lǐng)急忙掩飾道：“啊，就是一些貨物。”

“哦，原來只是一些貨物。”那清潤聲音道，“既如此，你們過去吧。”

“好、好嘞，多謝官爺。”土匪首領(lǐng)忙不迭道謝。

玉蓮感到車子又動(dòng)了起來，頓時(shí)心中再度升起絕望，就在這時(shí)——

“放箭！”

下一瞬，玉蓮?fù)高^車窗縫隙看到，無數(shù)箭矢從空中飛來，扎向那些窮兇極惡的土匪。

半晌后，土匪盡數(shù)投降，車門被打開，一個(gè)溫雅的清貴公子出現(xiàn)在玉蓮眼前。

“玉蓮姑娘，你無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