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門開了,墨痕暈染出往昔歲月
- 祖上傳的書店,同位體來串門
- 白說啊
- 6610字
- 2025-07-22 09:04:17
門環上的晨露晃晃悠悠的,就像在蕩秋千一樣,那露珠折射出星星點點的光,就好像是星星的碎屑灑落在長滿銅綠的門環上,微風一吹,還跟著微微抖動呢。
這時候,那個戴著禮帽的人剛露出半張臉,那光就“啪”的一下碎開了,就像好多小星星掉到地上的灰塵里去了。
林知夏的手指尖還留著墨漬帶來的那種涼涼的感覺,就好像沾上了一塊化不開的黑夜似的。
空氣里突然就有了一層像薄霧一樣的寒意,冷得人呼吸都好像一下子被凍住了那么一小會兒。
她耳朵里還嗡嗡響著那句模模糊糊的“你好”,就像春蠶吃桑葉一樣,弄得她心里怪癢癢的,怪難受的。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那兒輕輕地跳動,就像那種很古老的鼓點的聲音。
老宅的磚墻可厚了,窗外的風從墻縫里鉆進來,吹得書頁嘩啦嘩啦響,風里帶著那種陳年紙張和檀木混合的氣味,還有清晨潮濕泥土的味道呢。
早晨的陽光斜著穿過窗戶的格子,在書架之間織出了一道道金色的光線,陽光里有好多好多塵埃在飄著,就像是被叫醒的記憶的小碎片一樣,在光線里慢慢地上下浮動,感覺時間在這里都變得黏糊糊的了。
她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半步,地板的涼氣從鞋底往上鉆,青石地面涼颼颼、濕乎乎的,腳踩上去就像踩進了冬天有霜的地里一樣。
不過,突然有一股溫熱的力量攔住了她。
原來是葉玄清的手輕輕地護在她的后腰上,他道袍袖口的云紋從她手背上掃過,還帶著一點點檀香和紙灰的味道,只聽他說:“別碰它。”
他的聲音比平常低沉了不少,林知夏這才注意到他眼尾的皺紋繃得緊緊的,就像拉滿了弦的弓一樣,連呼吸都好像有點不太順暢,有點沉重呢。
他哈出的氣在空氣里弄出了淡淡的白霧,這白霧和墨漬發出來的紫光攪和在一塊兒,變成了很奇怪的光影。
順著他眼睛看的方向低下頭去,那塊墨漬也不知道啥時候從圓暈變成了像細線一樣的紋路,就跟那種很古老的字符似的,正沿著青石板縫兒彎彎扭扭地爬呢。
墨痕在太陽光底下泛著一點點紫光,光線一折射就有了小波紋,就好像空間都被擰巴了,還像有了生命似的在那兒一拱一拱的。
空氣里到處都是一股淡淡的鐵銹味和檀香混在一起的味兒,這味兒又濃又雜,聞得人鼻子直發酸,胸口也悶得慌。
手指頭再往跟前湊湊,居然還能聞到一丁點兒腥甜的味兒,就像是干了的血跡被太陽曬透了的那種味兒,溫度一下子就降下去了,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打小就老摸古籍,對墨色那可是本能地敏感,可這墨啊,黑得都發烏了,還不暈染,就像是被啥力量硬給按到石頭里去了似的。
手指頭一碰,墨痕還微微地彈一下,就跟活的東西似的。
手指頭從上面劃過去的時候,居然還有那種小小的顆粒感,就像沙子嵌到地縫里一樣。
“這可不是普通的墨。”葉玄清把手松開,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羊脂玉做的符,手指在符上輕輕一彈。
玉符嗡嗡響著飛到半空中,投下了淡青色的光,這光一灑下來,空氣好像變得更稀薄了,還帶著一種靜電刺刺的感覺,把墨漬給罩在里面了。
林知夏瞅見那光里飄著細碎的金點點,就像星星掉到潭水里了。
“這是靈識投影留下來的痕跡。”他的手指在光里畫了個半圓,“通靈墨啊,我在修真的世界里見過,大多是用來跨界面傳消息的。”“能留下這種痕跡的……”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眼睛掃過她脖子上的銀鎖,“肯定是有很大能耐的。”
被青光籠罩著的墨漬開始有點發光了,就像是在回應什么召喚似的。
這時候,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沉甸甸的,房間里的溫度一個勁兒地往下降,玻璃窗上慢慢地結出了霜花,感覺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正在慢慢醒來呢。
林知夏的指甲都掐到手掌心里去了,指尖傳來一陣鈍痛,再加上手掌心出了點汗,黏糊糊的,汗水很快就涼了,貼在手掌上,那種濕潤的感覺很是怪異。
她就想起剛才用手蓋住墨滴的時候,那種熟悉的溫熱感,就像爺爺臨死前摸她頭頂的手,又像銀鎖貼在皮膚上的溫度。
她的眼角輕輕抽動了幾下,喉嚨也滾動了好幾回,可就是沒發出聲音,直到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這才開了口。
可這時候聽到葉玄清說“有很大能耐”,她反倒笑了起來,笑聲里還帶著刺兒:“難道我爺爺是修真小說里那種隱藏起來的高人?”話還沒說完呢,喉嚨里就泛起一股酸勁兒,就好像含了一顆沒泡開的陳皮似的。
這時候空氣里的濕度變大了,墻壁上隱隱約約能看到有水珠滲出來。
她突然特別害怕葉玄清說“是”,又害怕他說“不是”。
這八年來啊,她就守著這個書店,守著爺爺留下來的舊書、舊鎖還有舊筆記本,守著所有那些看起來“正常”的東西。
可現在呢,那些“正常”的東西正在她眼前一點點地崩塌。
“林姑娘。”葉玄清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就像是生怕驚碎了什么東西似的,“你爺爺的筆記本,最后一頁寫著‘門的鑰匙是人心’。”他抬手朝著那扇朱紅的門指去,那門上脫落的漆皮在陽光的照耀下,透著暗暗的紅色,門的表面在光線里好像隱隱約約有血色的光,就好像被歲月塵封的記憶要醒過來了似的。
林知夏一下子就伸手摸向自己脖子上的銀鎖,那銀鎖摸起來燙燙的,這金屬好像把她的情緒都吸收了,然后釋放出很強的熱流。
這么看來,爺爺以前說的“血脈的溫度”,根本就不是什么玄乎的東西。
她轉身就從柜臺里抓起一個筆記本,翻的時候那紙頁沙沙地響。
筆記本最后一頁的字都已經模糊不清了,可是“若門再啟,當有舊識歸來”這幾個字卻清楚得很,就跟昨天剛寫上去的一樣。
突然,記憶就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
八年前的冬天的晚上,爺爺咳嗽得一整晚都睡不著覺,可他還坐在臺燈下面往這個本子上抄東西呢。
看到她進來,爺爺就慌慌張張地把本子合上,說是“舊賬”。
三年前,她在整理藏書室的時候,在最里面的檀木盒子里發現了這個筆記本,爺爺卻只是說“別翻,都是我老糊涂寫的一些沒用的話”。
原來啊,那些想說又沒說的眼神,那些遮遮掩掩的動作,都是提前埋下的伏筆呢。
“所以啊,他早就知道會有今天這樣的情況。”林知夏的聲音都有點發抖了,她的手指在筆記本上爺爺摸得都有包漿的地方輕輕滑過,眼神從一開始的迷茫變得堅定起來,不過中間還夾雜著一點釋然的感覺,就好像多年來心里的疙瘩在這個時候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解開了。
“早就知道會有你們來。”她抬起頭看著葉玄清,葉玄清道袍上的紙灰還沒弄干凈呢,可是在她眼里,這個時候的葉玄清已經不再是突然冒出來的奇怪的“異象”了,而是爺爺設下的這個局里,第一個已經落定的棋子。
葉玄清呢,什么話也沒說,只是把玉符收到袖子里去了。
墨漬在那淡青的光芒里頭不再亂蔓延了,可卻滲出了一股特別淡的檀香味兒,這味兒跟爺爺書庫的味兒那是一模一樣的。
空氣里滿是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就好像小時候在書房的午后一樣,暖烘烘的,卻又讓人有點迷迷糊糊的。
林知夏冷不丁就想起筆記本最后一頁邊角上的小字了,那“光譜對照法”,她都忽略了八年了,還被人用紅筆圈了好幾圈呢。
她的手指頭就停在那行字上,指甲蓋都泛白了,指尖因為緊張都沒血色了,就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下這一個關注點了。
門外的風把門簾給掀起來了,老巷子里的蟬鳴聲就傳進來了,遠處鬧哄哄的,屋里卻靜悄悄的,這一對比可太強烈了,就好像兩個不同的世界在這兒撞到一塊兒了。
林知夏瞅了瞅那團墨,又看了看葉玄清道袍上的云紋,突然伸手就把柜臺上的銅鎮紙給抓起來了。
那鎮紙下面壓著爺爺的老花鏡呢,鏡片上還帶著他平常抽旱煙的味兒,鏡片反射出那種幽幽的藍光,就好像藏著啥沒說完的秘密似的。
“葉道長啊。”她的聲音比剛才穩當了點兒,不過帶著一種要破釜沉舟的那種狠勁兒,“能幫我個忙不?”
葉玄清點了點頭,眼尾的那些小細紋總算是松快了些。
“你把你的那個玉符再借給我用用唄。”她把筆記本舉起來,手指頭重重地按在“光譜對照法”那幾個字上,“我得瞧瞧,這墨里到底藏著啥玩意兒。”
風從門縫里擠進來了,吹得書架上的《楚辭》嘩啦嘩啦地翻頁,書頁翻動的時候還帶起了一陣特別微弱的電流,弄得人的胳膊上麻麻的。
有一頁就停住了,露出爺爺用鉛筆寫的批注:“見字如晤,夏夏。”墨漬在青石板上有點發亮呢,就好像在回應著啥。
光斑在地板上慢悠悠地挪著,感覺像是在畫一種很古老的圖案。
林知夏的手指在小木柜的銅鎖上方停了三秒。
這鎖可是爺爺親手做的呢,鎖芯里還鑲著半顆掉色的瑪瑙。
八年了,她就開過兩次。
一次是整理爺爺遺物的時候發現了棱鏡裝置,還有一次就是昨天晚上翻筆記本看到“光譜對照法”的批注,那墨痕都被她手指肚摸得發亮了。
這時候,她拿出鑰匙,當金屬齒插進鎖眼的那一刻,她的腕骨輕輕抖了一下。
鎖芯轉動的時候發出低沉的嗡嗡聲,就好像機關深處睡著的力量正在慢慢醒來。
“咔嗒”一聲。
木柜里的黃銅棱鏡上落著薄薄的灰塵,她用袖口擦了擦,棱鏡表面馬上就有了柔和的光,光線在金屬表面折射出像彩虹一樣的光環,就像連接另一個世界的通道似的。
這棱鏡是爺爺年輕的時候在大學實驗室做的教具呢,邊角上還留著他用銼刀打磨的印子。
林知夏還記得自己十二歲那年,爺爺舉著棱鏡在窗臺上弄出了彩虹,還說:“夏夏啊,光會說話的,顏色就是它的方言呢。”
這時候,她踮起腳把棱鏡對準窗欞。
春天的陽光剛剛好,穿過菱形的玻璃在地面上投下光斑。
她調整了一下棱鏡的角度,光束“唰”的一下就把空氣劈開了,準準地落在青石板的墨漬上。
紫光一下子就刺痛了視網膜,那感覺就像眼睛突然被針扎了似的。
墨漬在光線照過來的時候,就開始瘋狂地抖起來,就跟發了瘋似的。
這時候,周圍的空氣也因為能量在波動,都有點扭曲了,就好像咱們平常看到的那種熱天里,空氣被烤得變了形一樣,感覺現實都要塌了似的,就像有個一直睡著的東西突然被弄醒了。
空氣里還一直嗡嗡響呢,是那種很低頻的震動聲,這聲音就像長了腳一樣,穿過耳朵直接進到胸腔里了,讓人覺得特別壓抑,那種感覺都沒法用話來說清楚。
那墨漬本來就是黑乎乎的一大團,現在被光照著,就跟突然有了生命的水母一樣。
它的表面還出現了好多細細的紫鱗片,就隨著光線動的時候,微微地顫抖著。
林知夏把后槽牙咬得緊緊的,都酸了,手指頭也死死地摳著棱鏡的邊兒。
她之前可是把古籍里寫的那些礦物顏料的光譜都研究過了,像朱砂紅得就跟血似的,石青藍得就像大海一樣,但是這個紫色啊,就像是泡在墨水里的星星一樣,這個波長根本就不是那些已知的天然染料能有的。
“葉道長。”林知夏說話的時候,聲音比自己想的要穩當,“你能確定這個就是‘通靈墨’嗎?”
葉玄清就站在她旁邊,他的道袍下擺被穿堂風吹了一下,起了個褶子。
這衣服一動啊,空氣好像也跟著動起來了,還能感覺到一陣若有若無的靈氣在波動。
葉玄清低著頭看著那團紫光,喉嚨動了動才說:“靈識投影得用墨來做引子,這墨里面還得加上修士自己的本命精血呢。”說著,他突然抬起眼睛,目光就和林知夏的對上了,“剛剛我用玉符鎮住的,是還沒完全消失的靈識碎片。”
林知夏聽到這兒,呼吸一下子就停在胸腔里了。
她就想起來昨天晚上整理書庫的時候,在爺爺常用的硯臺里發現了半塊黑得發亮的墨錠,當時就以為是普通的松煙墨,就把它收到木匣子里去了。
這會子再去回想,那墨錠的味兒啊,可不是松煙那種焦苦的感覺,而是檀木摻和著鐵銹的那種腥甜,就跟……血似的。
葉玄清的手指頭尖兒突然就冒出來淡青色的靈光,那靈光一閃一閃的時候啊,空氣里就出現了很細微的能量波動,就像小水紋兒似的。
他把眼睛閉上了一會兒,喉嚨那兒咕嚕咕嚕地念出幾句咒語來,林知夏根本就聽不懂。
那咒語的尾音啊,就像寒夜里的風從青瓦上刮過去一樣。
這咒語一念起來,書架上的那些古書就都開始晃悠了,灰塵也從高處往下落。
林知夏瞅著他的眼睫毛在眼睛下面弄出一片陰影來,冷不丁就想起爺爺臨死之前也是這么閉著眼睛,還跟她說:“夏夏啊,可別害怕黑咕隆咚的。”
墨漬開始動起來了。
最開始是一縷像頭發絲那么細的黑霧從石頭縫兒里鉆了出來,緊接著第二縷、第三縷也出來了,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給拽著,一圈一圈地往上盤旋。
黑霧在半空中聚到一塊兒變成個形狀了,模模糊糊能看出來五官的樣子。
這一下啊,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就變冷了,房間里眨眼的工夫就結出霜花兒來了,窗戶上也冒起了白蒙蒙的霧氣,書架上的書呢,也沒風就自己動起來了,那些書頁就跟蝴蝶似的呼扇呼扇地翻。
林知夏手里的棱鏡“當啷”一聲就掉到地上了,她往后退了小半步,一下子就撞到書架上了,《楚辭》那書脊正好硌到后腰上,疼得她直咧嘴。
黑霧在半空凝結成一個影子,是個穿著藏青中山裝的男人,鼻梁上還架著個圓框眼鏡呢,右耳后面還沾著墨點兒。
“知夏啊,你要是看到這些話,那就說明門已經打開了,我也該走嘍。”
這聲音就跟從四面八方傳過來似的,就好像爺爺坐在她對面的藤椅上,磕著瓜子跟她說:“今天新到的《閑情偶寄》在第三排呢。”
林知夏的手指甲都掐到手掌心里去了,那咸腥的血味兒就往嘴里頭漫。
她擔心這影像只是個幻覺,就怕自己一閉眼它就沒了,還怕這是最后一回聽到他喊自己“知夏”呢。
“別咬嘴唇啦。”影像里的男人冷不丁笑了,還伸手做出要刮她鼻尖的樣子,“你十二歲那年摔破膝蓋的時候,也是這么咬著嘴唇忍著不哭,結果嘴唇都咬出個血泡來了。”
林知夏的眼淚“啪嗒”一下就掉到地板上了。
她趕忙去擦,可這眼淚越擦越多,就跟擰開了水龍頭似的。
那些回憶就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爺爺教她補書的時候,只要她一走神,爺爺就會輕輕敲敲她的額頭;她高考前一天晚上失眠,爺爺煮了酒釀圓子給她,還說“要是考砸了就回家守書店”;爺爺最后一次清醒著看她的時候,那干瘦的手在她頭發上輕輕撫過,說“夏夏,要等門開”。
就在林知夏的淚水滑到嘴角的時候,她的嘴角卻泛起了一絲笑容,那笑容就像是苦日子到頭了之后的那種溫柔。
“我在另外一個維度設了個印子,門會為和你同頻的靈魂打開的。”影像的輪廓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可男人的聲音卻更加清晰了,“那些孩子可不是麻煩,那是我托人給你送來的小伙伴呢。葉道長是第一個,以后還會有……”他突然停住不說了,目光越過林知夏的肩膀,“哦,對了,你小時候老是說門環上缺個鈴鐺,我讓下一個來的人給你捎來了。”
“爺爺!”林知夏一下子撲了過去,可手指穿過影像,只碰到一片空空的啥也沒有的地方。
檀香在空氣里彌漫開來,比書庫里的檀香味道還要濃呢,就好像爺爺經常坐的那個藤椅剛剛被曬過太陽一樣,這香氣里還夾雜著一絲暖暖的陽光的味道,就好像爺爺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似的。
葉玄清啥時候站到她身后的,林知夏都沒察覺,就見他遞過來一方白白凈凈的帕子。
林知夏接過來一瞧,喲,這帕子上繡著小小的云紋呢,跟葉玄清道袍上的云紋一模一樣。
帕子熱乎乎的,軟乎乎又干干爽爽的,就好像剛被太陽曬過似的。
“你爺爺啊,可不是一般人。”葉玄清說話的聲音輕輕的,輕得就好像生怕把空氣里的檀香給驚沒了。
林知夏緊緊攥著帕子,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帕子上,都洇出了一個深色的圓印子。
她抬起頭的時候,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呢,可臉上的笑容卻特別明亮:“我心里有數。”說完,她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棱鏡,那陽光透過玻璃,就在她臉上映出了七彩的光斑,光斑隨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的,就好像命運的痕跡正在一點點地顯現出來一樣。
“他可是我爺爺呀,當然不普通啦。”
突然之間,風就變大了。
門上的門環那兒掛著的銅鈴鐺“叮鈴”響了一聲,林知夏和葉玄清一下子就把頭轉過去了。
那朱紅色的門上不知道啥時候多了一個小鈴鐺,銅鈴鐺的身上刻著纏枝蓮紋呢,在風里晃得可歡快了,鈴鐺的響聲又清脆又悠遠,就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穿過了時光才傳過來的。
這聲音清脆得都不像是人間能有的,倒像是深山古寺里早晨敲的鐘,聽得人心里直發顫。
“下一個人要來了。”葉玄清說道。
林知夏擦了擦臉,小心翼翼地把棱鏡收到木柜里。
她一轉身,目光就掃到書架最上面一層了,那兒放著爺爺的老茶缸呢,茶缸里還插著半截旱煙,在陽光的照耀下,茶缸泛著那種很溫和的光,就好像裝著數不清的回憶似的。
陽光透過窗戶的格子,在茶缸上投下一個橢圓形的光斑,就好像有誰在溫柔地看著這個茶缸呢。
林知夏走到門前,伸手摸了摸那個新鈴鐺。
鈴鐺又響起來嘍。
這一回啊,她聽出了那清脆聲音里藏著的尾音,就跟爺爺臨死前沒說完的那個“要……”一模一樣。
“等。”林知夏幫爺爺把話給補上了。
她扭過身子,瞅見葉玄清正貓著腰,給她撿掉在地上的那本《楚辭》呢。
從書頁里頭掉出來一張發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七歲時候的她,騎在爺爺的脖子上,背后就是“知夏書店”那塊舊招牌。
照片的邊邊角角有點卷起來了,就好像被人摸了好多好多回似的。
風一吹,門簾就被掀起來了,老巷子里的蟬鳴聲就跟著進來了。
那蟬鳴聲里還夾雜著一種很奇怪的頻率,感覺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過來的。
林知夏彎下腰撿起照片,手指頭在照片里自己臉上的笑容那兒輕輕摸了摸。
她冷不丁地覺得,這書店啊,從來就不是她自個兒的。
門環上的鈴鐺又響起來了。
這一次呢,她可沒有再往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