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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草頭方

“咳咳……咳咳咳……”

嘶啞的、撕心裂肺的嗆咳聲,像破舊的風箱在死寂的棚子里來回拉扯。每一次劇烈的起伏,都讓男孩瘦小的身體在枯草堆里痛苦地蜷縮,仿佛下一秒那細弱的脊椎就要不堪重負地折斷。燒得通紅的小臉憋得發紫,額頭青筋暴起,嘴唇裂開滲出血絲。

趙婆子蜷在更深的陰影里,渾濁的眼珠偶爾轉動一下,落在男孩身上,又漠然地移開,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囈語:“又該添人了……添人嘍……”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纏緊我的心臟。那碗用污水和劣質草藥熬出的湯劑,還有那袋屈辱的黍米糊,終究沒能壓住這來勢洶洶的傷寒。高熱不退,咳嗽加劇,肺部雜音越來越明顯——肺炎的征兆!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這幾乎等同于死亡宣判。

棚外,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塊浸透了臟水的抹布,沉重地壓著這片絕望的土地。寒風卷著枯葉和塵土,打著旋兒鉆進破敗的棚壁,帶來徹骨的寒意和遠處亂葬崗若有似無的腐臭。

不能再等了!坐以待斃,只有死路一條!

我猛地站起身,身體因虛弱和寒冷晃了晃,隨即被一股狠勁撐住。目光掃過角落里那個豁口的陶罐,最終落在昨天采藥時用過的那幾片寬大的車前草葉子上。我撕下最后一點相對干凈的里衣布條,將那幾片葉子小心地包裹起來,揣進懷里,緊貼著冰冷的皮膚。

“去哪?”趙婆子沙啞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看透生死的麻木,“后山?那地方……邪性。老婆子勸你別去。”

后山?我捕捉到這個詞。昨天采藥只在亂葬崗邊緣和枯樹林附近搜尋,根本沒深入。趙婆子口中的“后山”,是哪里?

“有藥。”我嘶啞地吐出兩個字,目光堅定地看向那堆熄滅的灰燼,“火石,借我。”

趙婆子渾濁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半晌,那麻木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微微動了一下,最終歸于沉寂。她慢吞吞地伸出手,將那塊油布包裹的火鐮火石遞了過來。

“命是你自己的。”她說完,重新縮回陰影里,像一塊朽木。

我接過冰冷的火石,緊緊攥在手心,那點堅硬的觸感帶來一絲奇異的支撐。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咳得幾乎背過氣去的男孩,我深吸一口氣,裹緊單薄得如同紙片的里衣,一頭扎進了棚外凜冽的寒風里。

寒風像無數細密的冰針,瞬間穿透衣物,刺入骨髓。我打了個寒噤,牙齒不受控制地磕碰起來。腳下的泥地凍得梆硬,坑洼處結著薄冰。放眼望去,破敗的茅棚如同巨大的、絕望的墳包,歪歪斜斜地散落在荒地和亂墳之間。污水凍結成黑色的冰面,散發著刺鼻的惡臭。

“后山”在哪里?只能憑著直覺,朝著遠離城墻和官道、地勢更高、更荒蕪的方向走。

穿過一片枯死的矮樹林,荊棘劃破了本就破爛的褲腳,在小腿上留下細密的血痕。繞過幾處明顯是新起的、連草席都沒有的墳包(只用浮土草草掩埋,露出一角破衣或枯發),空氣里的腐臭味越來越濃重。

地勢開始抬升。腳下的土質變得堅硬多石,枯草稀疏。風更大了,呼嘯著掠過嶙峋的石壁,發出尖銳的哨音,如同無數冤魂在哭嚎。這就是趙婆子口中的“邪性”之地?一片背陰的、荒涼死寂的山坳。

我裹緊衣服,頂著幾乎要把人掀翻的寒風,手腳并用地攀爬。裸露的巖石冰冷刺骨,手指很快凍得麻木失去知覺。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視野開始模糊,眩暈感一陣陣襲來。

不能倒!那個孩子還在咳血!

咬破舌尖,尖銳的痛楚和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刺激了神經。我強迫自己瞪大眼睛,像搜尋珍寶一樣,在嶙峋的亂石縫隙、背風的巖穴邊緣、甚至枯死的樹根下,一寸寸地搜尋著可能存在的、頑強活著的綠色。

時間一點點流逝,寒冷和饑餓像兩條毒蛇,啃噬著所剩無幾的體力。除了幾片早已凍得發黑蜷縮的蒲公英殘葉,一無所獲。絕望感再次彌漫。

就在視線開始渙散,身體搖搖欲墜之際,目光掃過一處被巨大巖石半掩住的、背風向陽的狹窄縫隙。

一抹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灰綠,頑強地從石縫底部探出頭來!

心臟猛地一跳!我幾乎是撲了過去,不顧碎石硌痛膝蓋,扒開縫隙邊緣的碎石和枯草。

幾株瘦弱得幾乎要被風吹折的植物緊緊貼附在冰冷的巖石上。葉片細長,邊緣光滑,呈灰綠色,帶著一層極細的白色絨毛——茵陳蒿!雖然被惡劣的環境折磨得蔫頭耷腦,但確實是它!

旁邊,還有幾株同樣頑強的小草,葉片呈橢圓形,邊緣有稀疏的鋸齒——是紫蘇!雖然葉片凍得發紫,但莖稈依舊挺直!紫蘇!辛溫解表,理氣寬中,對于風寒束表、肺氣不宣導致的咳喘有奇效!簡直是天降甘霖!

狂喜瞬間沖散了寒冷和疲憊!我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將這幾株珍貴的草藥連根拔起,連帶著根須上包裹的些許泥土。又仔細搜尋,在附近發現了幾片枯萎但勉強可用的艾葉(溫經散寒)和一小叢同樣瘦弱的車前草(利尿祛痰)。

用布條將采到的草藥小心包裹好,貼身藏好。那一點微弱的綠色生機,隔著單薄的布料,似乎傳遞著絲絲暖意。

正準備離開,一陣刻意壓低的交談聲,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順著風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

“……確定是這兒?那婆娘說的?”

“錯不了!趙老婆子親口說的,新來的那個晦氣丫頭,這兩天總往后山鉆!挖的就是這石縫里的草!”

“媽的,這鬼地方能長什么好東西?凍都凍死了!”

“你懂個屁!那丫頭昨天弄回來的草,熬了湯給那個快斷氣的小崽子灌下去,今天那小崽子咳得沒那么嚇人了!老王頭家那個咳了半個月快死的婆娘,今早灌了一碗她給的草根水,居然能坐起來了!”

“真的假的?神了?”

“管他神不神!這地界兒,以后是咱們‘疤臉劉’的了!挖!把能看到的草都給老子薅干凈!一根毛都不給那丫頭留!”

腳步聲和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近,夾雜著鐵器(或許是柴刀)刮擦巖石的刺耳聲響。

有人盯上這里了!而且聽口氣,是貧民窟里的地痞!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比剛才的冷風更刺骨。我迅速矮下身體,借著嶙峋巨石的掩護,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樣緊貼在冰冷粗糙的巖壁上。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幾個穿著破舊棉襖、面相兇狠的男人出現在山坳口。為首一個臉上橫著一道猙獰刀疤,眼神兇狠地掃視著這片荒涼的石地。他身后跟著兩三個嘍啰,手里果然拿著銹跡斑斑的柴刀和破筐。

“仔細搜!只要是綠的,都給老子挖出來!”疤臉劉粗聲粗氣地命令。

嘍啰們立刻散開,像蝗蟲一樣撲向石縫、巖穴,用柴刀粗暴地撬砍,將那些本就稀少的、在寒風中掙扎求生的草葉連根掘起,胡亂扔進破筐里。動作粗暴,毫不憐惜。

“媽的,就這么點?還不夠塞牙縫的!”一個嘍啰看著筐底稀稀拉拉的幾根草,不滿地嘟囔。

“少廢話!都給老子弄干凈!”疤臉劉踹了他一腳,目光陰鷙地掃過我藏身的方向。

我死死捂住嘴,連呼吸都停滯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睜睜看著他們粗暴地掠奪這片貧瘠土地上僅存的生機,將那個病童唯一的希望徹底碾碎。

屈辱、憤怒、還有更深的絕望,像冰冷的毒液在血管里奔流。他們搶走的不僅僅是幾株草,是那個孩子的命!

不知過了多久,那幾個地痞罵罵咧咧地將半筐蔫頭耷腦、根須斷裂的雜草扛走,腳步聲消失在寒風中。

我渾身僵硬地從巖石后爬出來,雙腿早已凍得麻木。藏身的石縫附近,一片狼藉。被挖掘過的地方泥土翻起,殘留著被踩踏碾碎的草葉和斷裂的根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植物汁液被破壞后的、微弱的苦澀氣息。

寒風卷起地上的碎草屑,打著旋兒。

我站在被洗劫一空的荒涼山坳里,單薄的身影在巨大的絕望背景下,渺小得像一粒隨時會被吹散的塵埃。

懷里,那幾株用命換來的草藥,緊貼著冰冷的皮膚,成了唯一的溫度。

拖著凍僵麻木的雙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跌跌撞撞地回到趙婆子的破棚。棚子里依舊昏暗陰冷,但角落里男孩的咳喘聲似乎……微弱了一些?不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嗆咳,更像是帶著痰鳴的、壓抑的悶咳。

趙婆子依舊蜷在陰影里,聽到動靜,眼皮微微掀開一條縫,渾濁的目光掃過我凍得發青的臉和空空的雙手,又漠然地合上。

我沖到男孩身邊,顧不上凍僵的手指,顫抖著解開懷里的布包。幾株瘦弱但還算完整的草藥滾落在枯草上——茵陳、紫蘇、艾葉、車前草。根須上還帶著冰冷的泥土。

他還在燒,小臉依舊通紅,但呼吸的節奏似乎平緩了一點點。我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依舊,但那種要將人燒干的灼熱感似乎退了一點點?是錯覺嗎?還是那點黍米糊和之前的藥渣真的起了微末的作用?

一絲微弱的希望,像黑暗中搖曳的燭火,在心底艱難地燃起。

我需要干凈的水!需要熬藥!

目光落在那個豁口的陶罐上。棚外那個渾濁的積水洼……不行!那水太臟了,只會加重病情!

“水……”我嘶啞地看向陰影里的趙婆子,“干凈的水……哪里有?”

趙婆子眼皮都沒抬,枯瘦的手指慢吞吞地指向棚子后面一個方向:“半里地……老槐樹下……有口廢井……冰厚……砸開……”

廢井!冰層下的水,總比露天污水洼干凈!

我抓起陶罐,再次沖進寒風里。半里路,在凍僵的身體和饑餓眩暈的雙重折磨下,漫長得如同跋涉了半個世紀。終于看到那棵虬枝盤錯、早已枯死的老槐樹。樹下果然有一口被厚厚枯草和積雪覆蓋的石井。

井口結著厚厚的冰層,堅硬如鐵。沒有工具!我瘋了一樣,用凍得失去知覺的手去扒開積雪,撿起旁邊一塊棱角尖銳的石頭,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冰面!

砰!砰!砰!

冰屑飛濺,震得虎口崩裂,鮮血順著石頭流下,滴落在潔白的冰面上,觸目驚心。每砸一下,都耗盡一分力氣。汗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滾落。

不知砸了多少下,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冰面終于裂開了一道縫隙!

冰冷的井水瞬間涌了上來!清澈!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卻帶著一種久違的潔凈氣息!

我欣喜若狂,顧不上凍裂流血的手,用陶罐小心地舀起半罐冰涼的井水。水清澈見底,映出我狼狽不堪、卻閃爍著希望的臉。

捧著這半罐珍貴的清水,如同捧著稀世珍寶,我跌跌撞撞地跑回破棚。

生火!熬藥!這一次,有了相對干凈的水,有了更對癥的草藥!

我顫抖著將紫蘇葉、茵陳蒿(撕碎)、幾片艾葉和車前草葉投入陶罐的清水中。火焰舔舐著罐底,水汽升騰,這一次,草藥特有的、帶著辛香和微苦的氣息,比昨日更加純粹、更加濃烈地彌漫開來,頑強地驅散著棚內的霉腐和絕望。

藥湯翻滾,顏色漸深,呈現出一種深沉的、帶著希望的墨綠色。

我專注地盯著陶罐,眼神近乎虔誠。火光跳躍,映著我凍得青紫、布滿汗水和血污的臉頰,也映著角落里,趙婆子微微睜開的、渾濁眼睛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微光。

藥熬好了。熄火。等湯稍涼。

這一次,我嘗了一小口。味道依舊苦澀,但那股屬于草藥的、干凈的辛香和微甘壓過了土腥味,順著喉嚨滑下,胃里沒有翻攪,反而升起一絲暖意。

用洗凈的車前草葉卷成漏斗,小心翼翼托起男孩的頭。他的嘴唇依舊干裂,但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意識,在我湊近時,無意識地微微張開了嘴。

濃綠的藥汁,帶著生命的溫度,一滴,一滴,緩慢而堅定地流入他的口中。他喉頭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吞咽的動作雖然微弱,卻比昨日順暢了許多!

小半碗藥,順利喂了下去。

喂完藥,我癱坐在枯草上,精疲力竭,但心底那點微弱的希望之火,卻似乎燃燒得更明亮了一些。我靠在冰冷的土墻上,看著男孩的睡顏。他緊蹙的眉頭似乎稍稍舒展了一絲,呼吸雖然急促,但節奏平穩,帶著痰鳴,卻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棚子里異常安靜。只有柴火余燼偶爾發出的輕微噼啪聲,和男孩平穩了許多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腳步聲,再次踏碎了棚外的寂靜。

我的心猛地一沉!又是他?

腳步聲停在門口,帶著熟悉的、刻意收斂的沉穩和力道。

木條被輕輕撥開。靛青色的袍角拂過門檻。蕭珩的身影出現在昏暗中,清瘦挺拔,像一道割裂光暗的界碑。

他幽深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針,第一時間精準地落在我臉上。那審視的目光,掠過我凍裂流血的手,掠過我額頭的汗水和血污,最后,定格在我因為喂藥而微微放松、卻依舊布滿疲憊和警惕的臉上。

然后,他的視線轉向角落里的男孩。停留了片刻。男孩平穩的呼吸聲,在寂靜中異常清晰。

蕭珩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瞬間又歸于深潭般的死寂。

他沒有說話。像上次一樣,解開了腰間那個灰撲撲的舊布囊。

這一次,他拿出的不是裝著黍米的小布袋。

而是一個用油紙仔細包裹著的、巴掌大小的、方方正正的紙包。紙包看起來很新,與這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依舊是隨手一拋。

紙包在空中劃過一道短促的弧線,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漠然,“啪”地一聲,落在我腳邊的枯草堆里,距離那堆剛剛熄滅的藥渣灰燼只有咫尺之遙。

油紙包散開了一角。

露出了里面包裹著的東西——

幾片切得整齊、干燥、品相完好的深褐色根莖切片。斷面能看到清晰的菊花狀紋理。一股熟悉的、極其濃郁的苦澀藥香,瞬間壓過了棚內殘余的草藥氣息,霸道地彌漫開來。

黃芪!

而且是品相上乘的黃芪!補氣固表,利水消腫,扶正祛邪!對于傷寒后期、氣虛體弱的恢復,是千金難求的圣品!

我的瞳孔猛地收縮!呼吸瞬間停滯!

他怎么會……他怎么會知道我需要這個?!他一直在暗中觀察?觀察我采藥,觀察我熬藥,觀察那個男孩的病情?!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剛才在廢井邊砸冰時更甚,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注視下,我仿佛赤身裸體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所有掙扎,所有隱秘,所有孤注一擲的努力,都無所遁形!

他是在施舍?還是在……飼養一個越來越“有趣”的實驗品?

蕭珩的目光從散開的油紙包上抬起,再次落回我的臉上。那眼神依舊平靜無波,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審視。像是在看一件剛剛被投喂了新飼料、反應值得期待的……物品。

他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如同上次一樣,拋下東西,完成了“投喂”,便轉身。靛青色的身影沒有絲毫停留,融入棚外的黑暗,腳步聲迅速遠去。

棚子里死寂一片。只有那包散開的、散發著濃郁藥香的黃芪切片,靜靜躺在骯臟的枯草里,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我死死盯著那包黃芪,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滲出,滴落在枯草上。

屈辱、憤怒、被窺探的恐懼、還有一絲對那珍貴藥材本能的渴望……無數情緒瘋狂撕扯著我的神經。

角落里的男孩,在睡夢中發出一聲極輕的、安穩的囈語。

那聲音微弱,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所有混亂的思緒。

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伸出手。

沾滿泥污、凍裂流血的手指,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一點點靠近那包散發著救贖氣息的黃芪。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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