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軒的呼嚕打了一半，肚子先咕咕叫上了，活像閣樓角落里那窩剛安家的耗子在抗議。沈雁也餓得前胸貼后背，肋間那點剛敷上藥的傷口，似乎也在跟著叫囂。

“粥…鍋里還有點早上剩的粥…”墨軒閉著眼嘟囔，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咸菜…就剩點咸菜疙瘩了…”沈雁有氣無力地應(yīng)和。

兩人跟兩條咸魚似的掙扎起來，挪到那個臨時搭的土灶臺邊。墨軒拿勺子刮著鍋底那點稀薄的米湯，沈雁用指甲費(fèi)力地?fù)钢鴫永镒詈竽屈c硬邦邦的咸菜頭。昏黃的螢石燈光下，兩張年輕卻帶著疲憊和風(fēng)塵的臉，對著碗里幾乎能照見人影的清粥和那幾塊可憐巴巴的咸菜頭。

“唉…”墨軒長長嘆了口氣，那聲音在空曠的閣樓里轉(zhuǎn)了個圈，“這日子，比在星斗啃干糧還慘。啃干糧至少管飽。”

沈雁吸溜了一口幾乎沒什么米粒的湯水，咸菜頭在嘴里嚼得嘎嘣響，含糊道：“知足吧，至少屋頂暫時不漏了…就是不知道晚上風(fēng)大點，會不會把那堆糊上去的泥巴吹掉幾塊，砸腦袋上。”

“呸呸呸！烏鴉嘴！”墨軒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也夾起一小塊咸菜，丟進(jìn)嘴里使勁嚼著，仿佛嚼的是仇人的肉，“不行了，沈雁，咱得好好想想，不能光在這叮叮當(dāng)當(dāng)糊房子，然后喝西北風(fēng)啊！這青影閣，不能真就是個破窩棚吧？”

沈雁把最后一點咸菜咽下去，舔了舔嘴唇，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亮了起來：“當(dāng)然不能！這地方，就是個‘根’！先扎下根，然后…長葉！開花！結(jié)果！”

“說人話！”墨軒翻了個白眼，差點把手里喝粥的破碗扣他頭上。

“嘿！”沈雁也不惱，把空碗往旁邊小破桌子上一擱，干脆盤腿坐在地上，背靠著新砌好的、還帶著點涼意的青石墻。那冰涼的感覺讓他精神了點。“墨軒，你想啊，咱倆現(xiàn)在，魂帝！年輕力壯！前途大大滴有！等咱倆在這星羅城，把這青影閣經(jīng)營得像個樣子了，把魂力…嗯，怎么說也得干到魂圣吧？那時候，咱就有本錢了！”

“魂圣？”墨軒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盤腿坐下，背靠著另一面墻，“說得輕巧，喝涼水都塞牙，魂力是那么好升的？你以為啃咸菜疙瘩能啃成魂圣？”不過說到魂圣，他眼睛也微微瞇了起來，顯然心里也在琢磨。

“所以得經(jīng)營啊！”沈雁一拍大腿，“這青影閣，就是咱第一個據(jù)點！以后，咱在這接活兒，獵魂、護(hù)衛(wèi)、幫人找東西、甚至給人修房子加固地基都行！反正能來錢的活兒都干！一邊掙錢，一邊修煉。等咱倆都魂圣了，腰包也鼓了，名聲也闖出去一點了…”他越說越來勁，手指頭在空中劃拉著，仿佛在描繪一幅宏偉藍(lán)圖。

“然后呢？”墨軒被他說得也來了點興致，咸菜帶來的苦澀感似乎淡了點，“魂圣之后，你還想上天不成？”

“上天？那倒不至于。”沈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昏暗光線下格外顯眼，“咱不上天，咱…開分店！”

“開分店？！”墨軒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沈雁，你當(dāng)這是開包子鋪呢？還開分店！賣啥？賣你這糊屋頂?shù)狞S泥巴？”

“去你的！”沈雁笑罵一聲，“我說正經(jīng)的！青影閣！分閣！懂不懂？”他挪了挪屁股，湊近一點，壓低聲音，像是在說什么驚天大秘密，“到時候，咱倆就從這個‘根’里分出去！你想想，星羅城這地方，水太深，勢力盤根錯節(jié)。

墨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倒是實話。在星羅城中心地帶買個破樓都得用七萬年魂獸的牙，想在這地方真正開宗立派，和那些老牌勢力掰腕子，現(xiàn)在看純屬癡人說夢。

“所以啊！”沈雁手指點著地面，“等咱翅膀硬了，魂圣了！就挑個合適的時候，分出去！去別的城，再弄個青影閣！也叫青影閣！還是咱的招牌！到時候，這星羅城的這個‘根’，就交給信得過的兄弟看著！咱去開疆拓土！”他說的眉飛色舞，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振翅高飛的那一刻。

“分出去…分閣…”墨軒咀嚼著這個詞，眼睛也漸漸亮了起來。這想法聽起來有點異想天開，但仔細(xì)琢磨，好像…有那么點搞頭？“那你想好去哪開分店…呸，開分閣了嗎？”

“那還用想！”沈雁大手一揮，氣勢十足，仿佛指點江山，“首選！必須是天斗城！”他頓了頓，補(bǔ)充道，“那可是老牌帝國首都啊！雖然現(xiàn)在聽說不如星羅這邊熱鬧了，但底子厚！老魂師家族多！規(guī)矩也沒星羅這邊這么…嗯…森嚴(yán)？機(jī)會多！而且離星羅夠遠(yuǎn)，夠清凈！”

墨軒摸著下巴：“天斗城…倒是個好地方。還有呢？史萊克城怎么樣？聽說那地方，現(xiàn)在可是魂師界的圣地了，全大陸魂師精英賽都在那邊辦，魂師聚集，機(jī)會肯定也多。”

“史萊克城？”沈雁眉頭一挑，想到了那個金發(fā)白袍的光明鳳凰言少哲，語氣有點復(fù)雜，“那地方…好是好！但水估計比星羅還渾！高手如云，規(guī)矩也多，還有那什么海神閣…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高風(fēng)險高回報！真要在史萊克城站穩(wěn)腳跟，那青影閣的名聲就徹底打響了！值得一試！算它和天斗城并列首選！”

他掰著手指頭：“首選：天斗城、史萊克城！”

“那要是這倆地方都太難啃呢？或者咱錢不夠，搶不到好地皮呢？”墨軒比較務(wù)實，已經(jīng)開始想退路了。

“次選啊！”沈雁顯然早就想好了，“次選也分幾個地方！你記著啊…”

他掰著手指頭，如數(shù)家珍：

1.索托城：“這地方好啊！靠著星斗大森林，魂獸材料多，傭兵也多！咱干獵魂、護(hù)衛(wèi)起家的，在那地方肯定吃得開！就是可能有點亂，魚龍混雜。”

2.耶林城：“聽說那邊礦產(chǎn)豐富，尤其是各種晶石礦！墨軒，你這墨玉劍，還有以后咱布陣需要的晶石，說不定能便宜不少！搞材料的好地方！”

3.庚辛城：沈雁說到這個眼睛放光，“鐵匠之城！打鐵的圣地！咱以后要弄點魂導(dǎo)器啥的（雖然現(xiàn)在還不懂），或者給閣樓加固搞點好鋼好鐵，去那準(zhǔn)沒錯！說不定還能淘到寶貝！”

4.楓葉城：“這個嘛…風(fēng)景好！”沈雁咧嘴一笑，“西爾維斯王國那邊的，聽說秋天滿城楓葉紅得像火！咱以后發(fā)達(dá)了，不得弄個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地方養(yǎng)老…啊呸，是當(dāng)總部？環(huán)境好，心情就好，修煉說不定都快！而且，那地方估計競爭壓力小點，適合初期扎根。”

墨軒聽著他掰手指頭，從索托到耶林，再到庚辛、楓葉，忍不住吐槽：“沈雁，你這‘次選’名單夠長的啊！感情全大陸有點名氣的城市都被你惦記上了？這藍(lán)圖畫的，比咱這閣樓還大！”

“那是！”沈雁得意地一揚(yáng)下巴，仿佛自己已經(jīng)是坐擁七座青影閣的大佬了，“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咱現(xiàn)在雖然喝粥配咸菜，那也得敢想！萬一實現(xiàn)了呢？”

“行行行，你膽大！”墨軒也笑了，雖然還是覺得這餅畫得有點太大太圓，但沈雁那股子勁兒確實感染了他。“那咱現(xiàn)在最實際的問題來了——開分閣的錢呢？魂圣的級別呢？還有，你剛才說的，‘信得過的兄弟’在哪呢？總不能是巷口賣餛飩的王大爺吧？”

沈雁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變得堅定：“錢，掙！一級一級升！兄弟…慢慢找！路要一步步走，咸菜要一口口吃！”他拿起碗，把碗底最后一點稀湯倒進(jìn)嘴里，咂咂嘴，“你看，粥喝完了，咸菜也沒了。明天，咱就得開始干活了！第一步，先搞錢！把肚子填飽，把窗戶安上！然后，再去想天斗城的青影閣！”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骨頭發(fā)出噼啪的響聲，像是在為明天的奮斗熱身。他走到門口，推開那扇充當(dāng)大門的破木板，看向外面漆黑的巷子，只有遠(yuǎn)處城中心的燈火勾勒出星羅城龐大的輪廓。

“墨軒，”他頭也不回地說，“你說，等以后咱在史萊克城或者天斗城的分閣開張了，門口掛上嶄新的‘青影閣’牌匾，里面的修煉室比這兒好一百倍…那時候，咱再坐在一起喝粥，是不是也別有滋味？”

墨軒也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看著巷子盡頭那片繁華的光，想象著沈雁描述的畫面，盡管遙遠(yuǎn)，但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絲光亮在黑暗中閃爍。他拍了拍沈雁的肩膀，手上沾的泥巴蹭到了沈雁的青鱗甲上。

“行啊，到時候，粥里得加肉絲！咸菜？老子要吃醬牛肉！”

兩人相視一笑，破閣樓里的清冷，似乎也被這帶著咸菜味兒和泥土味兒的豪言壯語，驅(qū)散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