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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風歸客,暗影初成

  • 云璃劫之踏塵歌
  • 衛寒羽
  • 7015字
  • 2025-07-22 22:22:21

斷云鎮的晨霧還沒散盡時,墨云璃已經蹲在院墻上嚼完了第三塊麥餅。她懷里揣著風傾羽昨晚給的信號彈——一枚裹著紅綢的煙花,據說點燃后能在三十里外看見。

“阿爹,風先生會不會出事?”她看著黑風嶺的方向,指尖把紅綢絞出了褶皺。風傾羽昨天說去去就回,可現在太陽都爬上山頭了,柴房的門還空著。

夜蒼瀾正在打磨那柄北凜匕首,聞言動作頓了頓,刀刃在晨光里閃過一絲冷芒:“他死不了。”話雖如此,他袖口卻露出半截玄色勁裝,那是暗影閣執行任務時才穿的衣服。

墨云璃忽然跳下床,從枕頭下摸出個巴掌大的木盒子,里面裝著六根細如發絲的銀針,針尖泛著幽藍。這是風傾羽教她做的“透骨釘”,用毒草汁泡了三天,見血封喉。

“我去找他。”她把木盒塞進袖袋,轉身就往外跑。

手腕卻被夜蒼瀾攥住。男人的掌心比昨天更燙,指腹的繭子蹭得她皮膚發疼:“不許去。”

“可是——”

“他留了記號。”夜蒼瀾抬手指向院門外的老槐樹。樹干上有片新掉的樹皮,斷口處刻著個極小的“浣”字,筆畫舒展,正是風傾羽的筆跡。

墨云璃這才松了口氣,卻見夜蒼瀾已背過身去,將匕首系在腰間:“我去鎮上買些傷藥。”他的玄色披風掃過門檻時,帶起一陣冷風。

她知道,夜蒼瀾是去找風傾羽了。

獨自留在院里的墨云璃,鬼使神差地走向柴房。風傾羽昨晚教她的機關盒還攤在桌上,幾片竹篾拼成的齒輪正卡在卡槽里。她學著風傾羽的樣子,用指尖蘸了點豬油抹在齒輪銜接處,輕輕一擰,盒子“咔嗒”一聲彈開,里面藏著的小紙人突然彈出,手里還舉著張字條:“丫頭,想學真本事,就來黑風嶺西洞。”

墨跡還帶著點濕潤,顯然是今早剛寫的。

墨云璃的心“怦怦”跳起來。她知道夜蒼瀾不許她摻和,可風傾羽的字跡里藏著笑意,不像遇險的樣子。更重要的是,那紙人舉著的字條背面,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狼牙——和蕭景琰送她的那塊一模一樣。

她咬咬牙,抓起木盒和信號彈,像只貍貓似的躥上后墻。暗影術的第一課就是“踏葉無聲”,她踩著墻頭的枯草,果然沒發出半點聲響。

黑風嶺的山路比想象中難走。晨霧凝成的水珠打濕了她的布鞋,褲腳被荊棘勾出了毛邊。走到半山腰時,她忽然聽見一陣極輕的嗚咽,像是被捂住嘴的孩童哭聲。

墨云璃立刻蹲下,按照夜蒼瀾教的法子,將身子貼在巖石后,只露出半只眼睛。不遠處的山坳里,兩個穿北凜狼皮襖的漢子正往馬車上搬麻袋,麻袋里隱約能看見小小的手腳在掙扎。

是失蹤的孩子!

她下意識摸向懷里的信號彈,指尖卻觸到了風傾羽給的《千機毒經》——昨夜她偷偷把書塞在了衣襟里。書頁邊緣記著一行小字:“迷迭香混巴豆粉,可致人腹瀉乏力,見煙即散。”

附近恰好長著一叢開著淡藍小花的植物,正是風傾羽教她認的迷迭香。墨云璃屏住呼吸,像只小獸般匍匐過去,飛快摘了一把,又從隨身的藥囊里倒出些白色粉末——那是她跟風傾羽學做的“癢癢粉”,本是用來捉弄蕭景琰的。

她將迷迭香和粉末揉碎,趁著風向突變的瞬間,猛地撒了出去。淡藍色的粉末隨著山風卷向那兩個漢子,兩人先是打了個噴嚏,隨即開始手忙腳亂地抓撓脖子,褲腿下很快滲出了可疑的水漬。

“誰?!”其中一個獨眼漢子拔出彎刀,卻因為腹瀉的絞痛彎下了腰。

墨云璃抓起塊石頭,瞄準馬車輪子狠狠砸去。木軸發出“咔嚓”一聲脆響,馬車頓時歪在路邊。她趁機沖到麻袋前,用風傾羽教的巧勁解開繩結——那是種南楚商船常用的活扣,只需拽動末端的細繩就能松開。

“別怕,我救你們出去。”她一邊解繩一邊低聲安撫,指尖被粗糙的麻袋磨得發紅。第一個麻袋里鉆出個梳著總角的小男孩,臉上還掛著淚珠,卻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聲。

“小丫頭片子,找死!”獨眼漢子忍著癢痛撲過來,彎刀帶著腥風劈向她后頸。墨云璃猛地轉身,將小男孩往身后一推,同時把手里的空藥囊狠狠砸向漢子的臉。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一道月白身影突然從樹梢墜落,玉骨折扇“唰”地展開,精準地敲在彎刀背上。只聽“當啷”一聲,彎刀竟被震得脫手飛出。

“欺負小孩子,算什么好漢?”風傾羽搖著折扇落在墨云璃身前,錦袍下擺沾著些草屑,嘴角卻噙著笑,“不過云璃丫頭,你這‘美人計’用得倒是比我教的還溜。”

墨云璃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情急之下,竟把藥囊里剩下的胭脂水粉都潑在了那漢子臉上。

兩個北凜漢子見勢不妙,轉身就想跑,卻被突然出現的夜蒼瀾一腳一個踹倒在地。男人手里還提著個昏迷的漢子,正是昨天被他抓在地窖里的天狼營小頭目。

“剩下的孩子在山洞里。”風傾羽收起折扇,指了指山壁上一個隱蔽的洞口,“我剛才去端他們老巢,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夜蒼瀾沒看他,只是死死盯著墨云璃,眼神里翻涌著墨云璃看不懂的情緒——有后怕,有憤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跟我回去。”他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可是孩子……”

“我來處理。”風傾羽拍了拍她的肩膀,沖夜蒼瀾揚了揚下巴,“夜閣主,不如我們打個賭?這幾個北凜雜碎,我能讓他們把幕后主使全招出來。”

夜蒼瀾最終沒再說話,只是彎腰抱起那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往山洞走去。墨云璃看著他寬厚的背影,忽然發現他玄色披風的下擺破了個口子,還沾著暗紅的血跡。

等把七個孩子都平安送回鎮上時,日頭已經爬到了中天。鎮民們提著雞蛋和布條堵在院門口,哭喊聲差點掀翻屋頂。墨云璃被一個胖嬸按在懷里揉了半天頭發,衣襟上沾了不少鼻涕眼淚。

“丫頭啊,你真是活菩薩轉世!”胖嬸抹著眼淚,把一籃熱乎乎的糖糕塞進她手里,“要不是你,俺家小石頭……”

墨云璃正想說話,卻瞥見人群外的蕭景琰。少年穿著半舊的鎧甲,手里牽著匹棗紅馬,見她望過來,忽然紅了臉,把手里的東西往背后藏了藏。

“蕭大哥!”她掙脫人群跑過去,鼻尖還沾著點糖糕屑,“你怎么來了?”

蕭景琰從背后拿出個木刻的小兔子,兔子耳朵上還纏著圈銅絲:“我……我雕的,給你玩。”他的手指被木刺扎破了好幾處,血珠在指尖亮晶晶的。

墨云璃剛要接,就聽見風傾羽在院里喊:“云璃丫頭,過來驗藥了!”她只好把兔子塞進袖袋,沖蕭景琰眨眨眼:“等我!”

院里的景象卻讓她瞬間收住了腳步。三個北凜漢子被捆在柱子上,臉上滿是青紫的傷痕,風傾羽正拿著根銀針,慢悠悠地挑著他們的指甲縫。

“說不說?”他笑得像只狐貍,“我這針上淬了‘百日醉’,扎進去不會死,就是會天天做噩夢,夢見自己被萬千螞蟻啃噬,一百天后才會氣絕。”

獨眼漢子渾身發抖,卻還是硬氣地啐了口唾沫:“休想!我們狼主說了,等拿下斷云鎮,就把你們這些南朝豬……”

話沒說完,他突然發出一聲慘叫。風傾羽手里的銀針不知何時已經扎進了他的太陽穴,男人的眼神瞬間變得渙散,嘴角開始流口水。

“看來得用點真本事。”風傾羽拿出個小瓷瓶,倒出幾粒黑色藥丸,“這是‘憶苦丹’,能讓人重溫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比如……被狼啃掉半只腿的滋味?”

獨眼漢子的瞳孔驟然收縮,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突然哭喊起來:“我說!我說!是大胤的二公主!她派人給了我們一箱金子,讓我們把孩子送到北凜天狼營,還說要……要讓斷云鎮染上鼠疫!”

墨云璃手里的糖糕“啪嗒”掉在地上。二姐?那個在三年前派人來投毒的二姐?她攥緊袖袋里的木兔子,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夜蒼瀾突然起身,一腳踹在獨眼漢子的心口,男人像個破麻袋似的飛出去,撞在墻上暈了過去。“處理干凈。”他對風傾羽丟下這句話,轉身進了里屋,門“砰”地關上了。

風傾羽聳聳肩,沖墨云璃眨眨眼:“看吧,你阿爹就是嘴硬心軟。”他揮揮手讓隨后趕來的鎮民把人拖走,自己則拿起桌上的茶壺,慢悠悠地倒了杯茶。

墨云璃撿起地上的糖糕,拍了拍上面的灰,卻再也咽不下去。“二公主為什么要這么做?”她聲音發顫,“我們跟她無冤無仇。”

“因為你是鎮北侯府的人啊。”風傾羽喝了口茶,眼神忽然變得幽深,“而鎮北侯手握十萬邊軍,是某些人奪嫡路上的絆腳石。不過……”他話鋒一轉,捏了捏她的臉頰,“現在有我在,沒人能傷你分毫。”

那天下午,夜蒼瀾沒再出來。墨云璃趴在窗臺上看了他很久,只見男人背對著門坐在桌前,手里拿著一張泛黃的畫像,畫像上的女子穿著鳳袍,眉眼竟與墨云璃有七分相似。

“那是你娘親。”風傾羽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聲音放輕了些,“大胤最傳奇的女子,可惜……”

“她怎么了?”墨云璃追問。

風傾羽卻搖了搖扇子:“等你再長大些,我就告訴你。現在嘛,該學本事了。”他從懷里摸出個巴掌大的銅盤,盤上刻著復雜的紋路,“這是‘九宮盤’,能測方位,辨機關。今天我們就學怎么用它找到隱藏的毒物。”

墨云璃盯著銅盤上的指針,忽然想起夜蒼瀾教她的暗影術心法:“藏于九地之下,動于九天之上。”她抬頭看向風傾羽,眼睛亮晶晶的,“風先生,你說暗影術和千機術,哪個更厲害?”

風傾羽笑了,用折扇敲了敲她的額頭:“傻丫頭,厲害的從不是功夫,是用功夫的人。就像這毒,既能殺人,也能救人。”他指著院角的斷腸草,“比如這個,配上金銀花,就能解蛇毒。”

那天的暮色漫進院子時,墨云璃已經能用九宮盤找到風傾羽藏在各處的毒物了。她把最后一只毒蝎從柴堆里挑出來時,看見夜蒼瀾站在屋檐下,手里拿著件黑色的勁裝。

“試試。”他把衣服丟給她,轉身走向后山,“今晚開始學‘匿影步’。”

玄色的勁裝很合身,針腳細密,顯然是連夜趕制的。墨云璃摸了摸領口的暗袋,那里剛好能放下她的銀針和信號彈。

后山的月光比前幾日更亮些,夜蒼瀾在雪地上畫出一串腳印,每個腳印都相隔三尺,深淺不一。“跟著走,不許發出聲音,不許踩碎冰面。”

墨云璃深吸一口氣,按照他教的法子,將內力凝聚在腳尖,小心翼翼地踩進第一個腳印。剛走兩步,腳下的冰面就發出“咔嚓”一聲輕響。

“重來。”夜蒼瀾的聲音沒有起伏。

她咬著唇,重新調整呼吸,將《寒江訣》的內力運轉路線在心里過了一遍,這次腳尖落地時,只在雪地上留下個淺淺的印記。

就這樣走了整整一個時辰,當她終于完整走完一遍時,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夜蒼瀾遞給她一塊帕子,忽然說:“風傾羽教你的,也別落下。”

墨云璃愣住了。

“但記住,”他看著她的眼睛,月光在他瞳孔里映出細碎的光點,“醫毒能救人,也能毀人。暗影術能保命,卻不能逞強。”

接下來的日子,墨云璃過上了被兩位師傅“雙重夾擊”的生活。早上跟著夜蒼瀾在雪地里練匿影步和匕首術,下午就跟風傾羽在藥圃里搗鼓毒藥和機關。

風傾羽教她用竹片做會飛的木鳶,說這是南楚傳遞情報的法子;夜蒼瀾就教她怎么在木鳶上涂隱身藥,讓它在夜里也不會被發現。

風傾羽帶她去鎮上的藥鋪“偷師”,看掌柜如何辨別藥材真偽;夜蒼瀾就教她怎么撬開藥鋪的后門,還不被人發現。

兩人常常因為教學方式吵起來。

“夜蒼瀾你是不是有病?教個小姑娘撬鎖?”風傾羽拿著剛做好的機關盒,氣得扇子都合不上了,“她以后是要當大家閨秀的!”

“總比被人毒死強。”夜蒼瀾擦著匕首,眼皮都沒抬,“你的那些糖衣炮彈,在真正的敵人面前不值一提。”

“你懂什么?這叫智慧!”風傾羽抓起墨云璃做的木鳶,“你看這機關,比你的破匕首有用多了!”

墨云璃坐在門檻上,一邊啃著蕭景琰送來的烤紅薯,一邊看兩個加起來快七十歲的男人斗嘴,忽然覺得這斷云鎮的冬天,好像也沒那么冷了。

蕭景琰來的次數越來越勤,有時帶著傷——他父親開始教他帶兵,少年常在演武場被老兵揍得鼻青臉腫。墨云璃就用風傾羽教的草藥給他敷傷口,看著他齜牙咧嘴的樣子,偷偷在藥里加了點薄荷,讓他涼得直跳腳。

“再過三個月,我就要走了。”一天傍晚,蕭景琰忽然說。他靠在老槐樹上,手里轉著那柄父親給的短劍,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我爹說,北凜的狼主很看重我,說不定……還能娶他們的公主。”

墨云璃手里的木鳶突然掉在地上。她撿起木鳶,小聲說:“那很好啊,當駙馬總比當質子強。”

“你會想我嗎?”蕭景琰的聲音有些發顫。

她點點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眼淚掉下來。

“這個給你。”他從懷里拿出個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塊打磨光滑的狼牙,比上次送她的那塊更大,“我問過北凜的老兵,他們說狼牙能辟邪,還能……還能讓相愛的人找到彼此。”

墨云璃把狼牙緊緊攥在手里,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些。“我也有東西給你。”她跑回屋里,拿出個機關盒,里面放著三粒藥丸,“這個是解毒的,這個是止痛的,這個是……能讓人暫時假死的。”

那是她跟風傾羽學了半個月才做出來的,藥粉里加了南楚的“龜息散”。

蕭景琰把藥丸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的口袋,忽然伸手抱了抱她:“等我回來,一定回來。”

他的懷抱很暖,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皂角香。墨云璃把臉埋在他的鎧甲上,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他今天演武時留下的。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不敢多說一個字。

風傾羽不知何時站在院門口,手里的折扇敲著掌心,見他們分開,故意咳嗽了兩聲:“嘖嘖,年輕真好。不像某些人,連擁抱都不會。”

夜蒼瀾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件狐裘,面無表情地丟給蕭景琰:“北凜比這邊冷。”

蕭景琰紅著臉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夜叔”,轉身跑了。

墨云璃摸著脖子上的狼牙,忽然覺得眼睛有點酸。風傾羽遞給她一塊糖人,是南楚特有的鳳凰形狀:“哭什么?他又不是不回來。”

“你怎么知道?”她吸了吸鼻子。

“因為我已經給他安排好了。”風傾羽笑得神秘,“我在北凜的商棧都安插了人手,他要是受欺負,我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夜蒼瀾忽然說:“北凜的天狼營,有暗影閣的舊部。”

墨云璃猛地抬頭。

“我已經傳了消息,”他看著黑風嶺的方向,聲音很輕,“會有人照拂他。”

那天晚上,墨云璃練匿影步時格外用心。當她能在夜蒼瀾眼皮底下偷走他手里的匕首時,男人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錯。”

她忽然問:“阿爹,你以前是不是很厲害?”

夜蒼瀾擦拭匕首的手頓了頓:“為什么這么問?”

“風先生說,你單槍匹馬闖過北凜王帳。”她看著他左臂的“影”字刺青,“那是什么樣的?”

月光下,男人的眼神忽然變得悠遠,像是透過她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沒什么。”他收起匕首,“該回去了。”

墨云璃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發現他的腳步比剛來時輕快了些。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夜蒼瀾站在她的窗前,看了整整一夜——看她把蕭景琰送的狼牙系在枕邊,看她在夢里喃喃喊著“蕭大哥”,看她下意識地擺出匿影步的起勢。

日子像斷云鎮的溪水,在忙碌中悄然流淌。轉眼就到了三月,山桃花開得漫山遍野,蕭景琰出發去北凜的日子也近了。

鎮北侯府突然派人送來一封信,說是讓夜蒼瀾帶墨云璃去國都一趟,說是“侯府有要事相商”。夜蒼瀾看完信,臉色沉得像要下雨。

“不去。”他把信紙揉成一團,扔進了火盆。

風傾羽卻撿了起來,展開燒得半焦的紙片看了看:“鎮北侯被人彈劾了,說他私通北凜。這是想讓你回去做證。”

“圈套。”夜蒼瀾冷聲道。

“確實是圈套。”風傾羽點頭,“但不去,就是坐實了罪名。”他看向墨云璃,“丫頭,想不想去國都看看?那里有比斷云鎮熱鬧百倍的集市,有你從沒見過的花燈,還有……能讓你找到真相的線索。”

墨云璃握緊了袖袋里的狼牙。真相?關于她的身世,關于母親,關于二姐的陷害。

“我去。”她說。

夜蒼瀾猛地看向她,眼神里帶著難以置信。

“阿爹,”她迎著他的目光,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不能總躲在你身后。蕭大哥去了北凜,我也要變得更強,才能等他回來。”

夜蒼瀾沉默了很久,久到風傾羽以為他會拒絕,他才緩緩開口:“先把‘暗影術’的基礎打牢。”

接下來的半個月,墨云璃的訓練強度翻了一倍。夜蒼瀾教她易容術,用特制的藥膏在她臉上畫出疤痕和皺紋;教她聽聲辨位,蒙著眼睛也能避開他投來的石子;教她破解各種鎖具,從木鎖到銅鎖,甚至還有南楚特有的機關鎖。

風傾羽則教她怎么用普通的草藥制作不同的毒藥和解藥,教她怎么從人的微表情判斷對方是否在說謊,教她南楚的商道暗語——“三月桃花”代表危險,“七月流火”代表求援。

離別的前一天,蕭景琰來了。他穿著嶄新的錦袍,腰上系著北凜的狼牙佩,看起來已經有了幾分質子的模樣。

“我明天一早就走。”他遞給墨云璃一個包袱,“里面是北凜的地圖,還有我畫的天狼營布防圖。”

墨云璃打開包袱,里面除了地圖,還有個小小的木盒,里面裝著滿滿一盒糖人,都是她喜歡的鳳凰形狀。

“風先生說,南楚的糖人能放很久。”蕭景琰撓了撓頭,“等我回來,再給你買新鮮的。”

“嗯。”墨云璃把地圖和糖人小心收好,忽然從懷里拿出個機關盒,“這個給你。遇到危險就打開,里面的信號彈能飛到南楚的商棧。”

蕭景琰接過盒子,緊緊攥在手里:“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學武功,等我回來跟你比試。”

“好。”

那天的晚霞格外紅,像極了風傾羽信號彈的顏色。兩人坐在老槐樹下,誰都沒再多說什么,只是看著夕陽一點點沉入西山,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墨云璃回到院子時,看見夜蒼瀾和風傾羽正在收拾東西。夜蒼瀾的包袱里裝著她的勁裝和匕首,風傾羽的箱子里則塞滿了毒藥、機關和地圖。

“明天跟蕭景琰一起出發,”風傾羽把一頂帷帽遞給她,“我們先去黑風嶺,再轉道去國都。”

夜蒼瀾點了點頭,從懷里拿出個玉佩,上面刻著個“影”字:“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去國都的‘暗影樓’,把這個給掌柜。”

墨云璃接過玉佩,冰涼的觸感讓她忽然安定下來。她知道,平靜的日子真的要結束了。但她不怕——她有阿爹教的暗影術,有風先生教的千機術,有蕭大哥送的狼牙,還有袖袋里隨時能發出的信號彈。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狼牙,想起蕭景琰說的“等我回來”,想起夜蒼瀾笨拙的關懷,想起風傾羽狡黠的笑容。

明天,就要離開斷云鎮了。

但這里的一切,都已經刻進了她的骨血里——后山的月光,雪地里的腳印,藥圃里的毒草,還有那些藏在爭吵和沉默里的溫柔。

墨云璃對著鏡子戴上帷帽,帽檐的輕紗遮住了她的眉眼,卻遮不住眼底漸漸亮起的光。她知道,前路必定布滿荊棘,但只要身邊有這些人,她就敢走下去。

就像夜蒼瀾教她的匿影步,縱然前路黑暗,總有一步能踏向光明。

就像風傾羽說的,千機萬變,唯初心不變。

她的傳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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