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陽！”

可就在姜午陽邁步的時候，突然被趙二牛一把拉住。

“有事？”

姜午陽問道。

“午陽，你拿著！”

趙二牛用一張粗糙的大手，快速將一小塊銀錠塞給姜午陽。

姜午陽攤開手心，看著約一兩有余的銀錠，皺眉問道：“二牛你給我銀錠干什么，而且……你家里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嘿嘿！”，趙二牛一撓頭，“俺早上去保長家了，把俺家鄉東頭那畝水田賣了！”

“賣水田？”

姜午陽聽完眉頭緊皺。

趙二牛家里祖輩都是種田為生，他家里特意把祖傳的三畝地賣掉了二畝，為的就是讓二牛能吃上官糧，哪怕只是個‘役’。

沒想到，僅剩的一畝水田，也被二牛賣掉了。

“你瘋了，賣了田，你跟你家里人吃什么？”

姜午陽不知道眼前這個面容有點憨的大漢，腦袋里是怎么想的。

“你先別管我！”

趙二牛悄悄看了眼陳虎三人，道：“午陽，你去把這銀錢塞給陳班頭，再說幾句好話，他看在銀子的份上，一定不會繼續為難你的！

午陽你聽我一句勸，陳班頭跟保長都是一伙的，鄉里就這么大，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陳班頭是螢境高手，是真正的修士，咱惹不起的，午陽你就服個軟，不丟人！”

“就為了這個，你把田賣了？而且，一畝水田，只賣了一兩銀子？”

姜午陽搖頭。

“心意我領了，銀子你拿回去！”

“可午陽你……”

“對了，他們三個中，是誰把晚陽從廨房里趕出去的？”

“啊，是錢……”

“算了，算了，無所謂是誰了！”

不等趙二牛繼續開口，姜午陽直接把銀子重新塞了回去，轉身朝陳虎三人走去，口中道：“反正都是一個圈里的豬狗，是誰，又有什么關系！”

姜午陽和趙二牛兩人的談話，自然沒能躲過旁邊三人的耳朵。

此時，斜靠在椅子上的陳虎，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明明應該是個必死之人，為何突然出現在廨房。

而且，一口一句‘豬狗’。

罵誰呢？

錢有財見陳虎臉色不對，忙朝姜午陽厲聲呵斥：“姜午陽，你是不是瘋了，敢對陳頭出言不遜！”

陳虎臉色愈發陰沉。

“別喊，下一個才輪到你！”

姜午陽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錢有財一愣。

“什么下一個輪到我？”

見姜午陽走近，陳虎眼中寒光一閃，“姜午陽，廨房卯時點名，你為何這么晚才來！”

“你是第一個！”

讓陳虎詫異的是，面對自己的質問，眼前的姜午陽，竟是完全不予理會。

而且，亦朝自己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語。

“莫非，被黃皮子嚇瘋了不成？

那個黃皮子，雖是個妖，卻跟人一樣對‘食物’素來挑剔。

難怪這小子能活著回來！”

陳虎臉上的怒意減弱三分。

畢竟，誰會跟個瘋子一般見識。

他擺手，“什么第一個、第二個，既然來上直，那還不趕緊去巡……”

砰！

話未說完，一個皂靴踹在了他的胸口。

巨力之下，他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土墻上，土墻簌簌落下幾片泥灰。

“咳，你他娘……”

陳虎癱在地上，胸口遭到重創，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一時間更是難以起身。

他臉色漲紅，艱難的抬起手指向姜午陽，雙眼中充滿憤怒以及……一絲絲懼意。

尋常人，哪怕是練了十幾年拳腳功夫的練家子，一腳之下，也絕無法對他造成這種傷害。

對方，破了螢境！

“姜午陽，你，你……你要做什么！”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錢有財和李硯兩人大驚失色。

錢有財先是怒沖沖上前，可當瞥見姜午陽神色平靜地看著自己，竟被對方的眼神嚇得說話都開始磕巴。

對方的眼神，太平靜了，平靜到，里面沒有絲毫的感情。

“我說了，下一個才輪到你！”

姜午陽淡淡的撂下一句話，隨即繞過桌子，彎腰從地上拎起那張倒地的實木椅。

這木椅，原是陳虎斜靠的。

人飛出去，椅子自然跟著倒在了地上。

吱啦啦！

木椅被姜午陽單手拉在身后，一只椅腳，跟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姜午陽拖著木椅，走到癱在地上的陳虎面前，語氣平淡的問道：“上個月失蹤的三個幼童，是不是被你當成了‘禮物’送給黃皮子，而報酬，就是他告訴了你，那頭本就要老死的熊瞎子的老巢！”

“咳……你，你在說什？”，陳虎癱在地上，臉色漲紅。

“所以，哪怕那頭熊瞎子已經把自己藏進了深山當中，你照樣能帶我們一路找到它。而且憑這份功勞，你從槐縣縣衙換了本螢境功法，對不對！

黃皮子得了三個鮮美的心肝，陳虎則用一個本就要老死的熊瞎子換取了一門修煉之法。

這就是前身所查到的線索。

人妖勾結，各取所需。

這種事只能說，太常見了！

亂世當中，人不似人，妖不像妖。

陳虎聽完，癱在地上獰笑，“說來說去，你到底是為了功法！可我若是不說，你又能怎么樣！”

他雙眼充滿嘲諷的看著姜午陽，“雖然不知道你如何破入螢境，但我陳虎，可是縣衙登記在冊的正經衙差，而你，只是個役——

殺我，你敢嗎！”

“你說對了，我和你說了這么多廢話，還真的是為了那本功法，而且——”

姜午陽說著，單手拎著椅背，將木椅高高舉過頭頂，看著滿臉驚恐的陳虎，淡淡一笑。

“殺你，我真敢！”

砰！

木椅攜著呼嘯聲狠狠砸下，陳虎瞳孔驟縮，卻壓根來不及躲閃。

咔嚓！

木椅狠狠砸在陳虎臉上，剎那間四分五裂。木屑混著紅白之物炸開，腦漿濺滿身后土墻，似是潑了辣子的豆腐腦一般。

陳虎連哼都沒哼出一聲，腦袋已如破瓢般塌陷。

人，已是死透了！

“班頭……姜午陽，你——”

廨房中，錢有財和李硯兩人，嚇得腿一軟，險些跪倒地上。

錢有財語氣中有著莫大的恐懼。

他終于知道，眼前這個瘋子口中剛剛說的“第一個”、“第二個”，是什么意思了。

殺了一百多次的黃皮子，又自殺了五千余次。

突然間動手殺人，似乎……波瀾不驚。

溫熱的腦漿噴在姜午陽的臉上，讓他連心跳都沒有快上半拍。

姜午陽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腦漿。

他扭頭，淡淡一笑。

“喊什么，這不就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