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錢有財大叫。

殺人不可怕，他和李硯私下沒少替陳虎干‘臟活’，手里的人命一個巴掌也數不過來。

但殺人之后，對方那股子平靜、淡然之色，卻是徹底擊破了他的防線。

哪怕是宰豬半生的屠戶，一刀下去，心中也不可能毫無波瀾。

可——

對方真的毫不在意。

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椅子砸爛腦袋，而始作俑者，竟……如踩死一只螞蟻。

“跑！”

李硯反應極快，大吼一聲，轉身就朝廨房外面跑去。

“等等我！”

錢有財這時候也猛然驚醒。

陳虎都死了，自己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對方殺陳虎都毫不猶疑，難道還指望能放過他和李硯兩人。

“跑？”

“你跑的掉嗎！”

姜午陽冷笑一聲，健步上前，抄起桌上那柄長刀。

刀是陳虎的。

現在是姜午陽的。

鏘！

長刀出鞘！

“錢有財！”

一聲爆喝，如驚雷一樣在廨房中炸響。

“啊！”

錢有財聽到耳畔的炸響，被嚇得兩腿一軟，往門外沖的身子頓時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就在這一剎那！

“噗！”

利刃刺破肉體的聲音，在廨房中響起。

錢有財前沖的步伐停了下來。

他低頭朝胸口看去。

掌寬的刀尖，從自己的胸膛處穿透出來，鮮紅色的血液，染滿胸前的那個‘役’字。

“沒輪到你，你總急，到了你，你又不樂意！”

噗！

抽刀。

錢有財，死。

“忘了說，李硯，你是第三個！”

冰冷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李硯頓時感覺自己的褲襠一濕。

如果到現在還不清楚姜午陽已經破了螢境，李硯也就白跟陳虎混了這么多年。

他知道，自己跑不了。

沒有半點機會。

‘撲通’一聲。

顧不上褲襠里的溫熱，李硯直接一個轉身滑跪。

“姜爺饒命！姜爺饒命！”

李硯腦袋磕在廨房外的青石板磚上，咚咚作響。

“饒命？饒誰的命？”

姜午陽右手拎刀，刀尖的血從廨房一直滴到門外。

李硯聲音顫抖，“當、當然是饒小人的命！”

“憑什么？”

姜午陽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喜怒。

可越是這樣，李硯感覺褲襠的濕熱感越重。

控制不住，完全控制不住！

對方要殺人的時候，語氣就是這個樣子的！

“我、我……”，李硯腦袋一片混亂。

“你看，你自己都說不出來，是不是該死！”

“不……不，對，功法，姜爺是不是在找陳虎的那本功法！”

生死關頭，李硯靈光乍現。

“繼續說！”

李硯渾身哆嗦，不敢有任何廢話，道：“陳虎家的米缸下面，有個暗格，他所有的錢財都藏在那里，如果功法沒在他身上，一定是在那個暗格中！”

姜午陽將刀輕輕搭在李硯的脖頸上，問道：“你怎么知道？”

余光看著刀尖上的鮮血，李硯知道，那是錢有財的，可如果自己給不出一個讓對方滿意的回答，很快會變成自己的。

“有……有一次，陳虎喝多了賭錢，輸光了以后帶我跟老錢回家去取錢，我……我順著門縫看到的！”

“嗯，還算個理由！”

姜午陽點了點頭，說道，“那你能繼續跪在這里，稍等我一會么？”

“啊？”，李硯一愣，忙諂笑道：“姜、姜爺說笑了，姜爺不開口，小人可以跪一天！”

“很好！”

姜午陽也不怕他跑了，拎刀進了廨房。

螢境中階，一躍一丈半，兩三步就能從廨房中出來。

進了廨房，姜午陽直奔陳虎尸體。

搜了一番，果然，除了幾錢銀子外，什么也沒有。

功法，不在他身上。

他又走到錢有財尸體旁邊，也是，只摸出來了一串銅錢。

“看來，還得去趟陳虎家！”

姜午陽起身。

他一抬頭，便見趙二牛縮在角落，臉色慘白，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五大三粗的漢子，怎么膽子這么小？

姜午陽拎刀過去。

“別，別殺我！”

趙二牛一個八尺大漢，竟被嚇得哭出了聲。

姜午陽搖頭，“我殺你作甚，起來！”

“午、午陽，你可是嚇死我了！”，趙二牛顧不得擦干臉上的眼淚，起身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說道：“我、我還以為你過來會跟我說，我是第四個！”

“憑咱倆這關系，你怎么可能會是第四個？”

姜午陽一笑，“李硯沒死，你是第三個！”

“啊！”

趙二牛腿一軟，重新癱在了地上。

“哇……午陽你別殺我好不好，我家里還有八十歲老……”

看著地上八尺的漢子哇哇大哭，姜午陽也是一陣無語。

難道剛剛的冷笑話，不好笑么?

“行了，行了，我逗你的，你趕緊起來！”

姜午陽上前，把趙二牛攙起來。

“午、午陽你真的不殺我？”，趙二牛淚眼婆娑。

姜午陽暴汗，“你要是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就真是第三個了！”

等趙二牛情緒稍緩，姜午陽開口道：“二牛，幫我個忙！”

“啊……好，午陽你說！”，趙二牛用衣袖把臉擦拭干凈。

姜午陽拿過地上的刀鞘，將刀收了進去，伸手一指陳虎和錢有財的尸體，道：“你把他們兩個尸體，扛到保長家門口去，我還有事處理，稍后才能過去！”

“午、午陽你要做什么？”趙二牛大驚，“午陽，你殺了陳虎，槐縣縣衙不會放過你的，保長也會讓人綁了你。要、要不你拿著這銀子，趕緊跑吧！”

說著，趙二牛又要把手里的銀塊塞給姜午陽。

“跑什么跑，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這么多廢話！”

姜午陽一把推開銀子，轉身朝外走去，道：“趕緊的，若是慢了，你家里的十畝良田，可就都沒了！”

“十……十畝？”

趙二牛愣在原地。

廨房外。

“這么硬的地磚，也是辛苦你了，現在可以前面帶路了！”

姜午陽用刀鞘拍了拍地上的李硯。

李硯顫抖著起身，諂笑道：“不……不辛苦，姜爺是要去？”

“當然陳虎家啊，難道去你家？”

“不、不去我家，不是……小人的意思是，姜爺說去哪，小人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