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聞著風中傳來的竹香，姜午陽燦爛一笑。

果然！

藥到病除，沒病沒災——心情好多了！

“姜、姜午陽？”

王朝咂摸了下這三個字，猛地抬頭。

“姜兄莫非就是前幾日大鬧槐縣，殺了賈廉一家百余口的那位……”

一時間，他竟是想不出一個合適詞語來稱呼。

“搶了兩位的功績點，晚點，我請客！”

心情大好的姜午陽，拍了拍王朝的肩膀。

看著對方完全被血漿呼住的手掌，王朝點了點頭。

他還能說什么。

“我去給姜差登記！”

沒等姜午陽伸手去攔，蘇妄妄帶著趙二虎和三劍客就沖進了大殿。

片刻后，幾人又猛地從里面跑了出來。

嘔！！！

嘔吐聲伴著風吹竹葉的響動，奏出一股莫名和諧的曲調。

半個時辰后，竹影村鄭青山家的堂屋亮如白晝。

油燈懸在房梁上晃悠，把幾個人的影子投在土墻上，忽大忽小。

姜午陽脫了沾血的外衫，露出里面半舊的粗布短打，正仰頭灌下一大口黃酒。

酒液順著嘴角淌到脖頸，混著未擦凈的血漬，倒添了幾分野氣。

“嗯，好東西！”

姜午陽頭一次發現，原來這玩意喝起來，還挺舒服的。

“姜兄這身手，當真是神了！”王朝撕下一塊烤得流油的野兔腿，不顧燙嘴地塞進嘴里，含糊道，“那巨蛇的鱗甲，硬得能擋得住尋常刀劍，竟被你生生刮下幾十片，連那畜生的身軀，都……”

見過了大殿里的慘狀，王朝、馬漢兩兄弟從最初的驚懼，逐漸變成欽佩。

畢竟，這世道，狠一點能活的更久一些。

他們是捉妖衛，比這更慘的都見過不知多少。

馬漢悶頭喝了碗酒，甕聲甕氣接話：“先前是我二人托大了。若不是姜兄出手，我哥倆今兒怕是要交代在那破廟里。”他把碗往桌上一墩，“這碗我敬姜兄！”

姜午陽笑著舉杯，與他碰了個響。

蘇妄妄小口抿著果酒，眼睛瞅著姜午陽腳下橫放的長刀：“可惜了姜衛的刀！”

長刀刮鱗，雖然鱗掉了，可刀刃上也多了無數缺口。

姜午陽淡淡一笑，“無妨，鈍刀子殺人才疼！”

話音一落，包括蘇妄妄在內，三劍客幾人皆面色發白。

一句話，讓他們又回想起了某個不該想起的畫面。

王朝看了看手中的兔腿，也是喉嚨一滾。

“哈哈，姜兄還是莫要說話了，喝酒，喝酒！”

馬漢大笑。

姜午陽：“……”

“這笑話，不好笑？？”

酒壇見了底，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鄭青山家的門檻上，落了層薄薄的露水。

姜午陽把那柄帶缺口的長刀往腰上一挎，外衫搭在肩頭，衣襟上未干的酒漬被晨風一吹，帶著點微醺的涼意。

“槐縣離這兒不遠，走官道午時便能到。”王朝捂著胸口站起身，傷口被牽扯得疼，他齜了齜牙，“正好去縣里找家醫館，讓老大夫給看看，也叨嘮姜兄幾日！”

幾人牽驢騎馬，踏著晨光往村外走，露水打濕了鞋邊，竹葉上的水珠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花。

“對了姜兄，”王朝忽然想起一事，“槐縣如今可不太平。”

哦？”姜午陽回頭，眉梢微挑。

“前陣子三叉嶺上據說出了懸賞……”王朝壓低聲音，“聽說山君有個崽子被人殺了。”

馬漢接話：“捉妖衛里幾個朋友說，最近后山下來的妖，的確多了不少！”

蘇妄妄走在后面，抿了抿唇。

姜午陽笑了笑，手按在刀柄上：“那祝愿它們盡早能找到兇手！”

“對對對！！！”，王朝連連點頭，“咱捉妖衛人不多，真亂起來自身難保！”

馬漢嘆口氣，“只是不知是哪個倒霉的兄弟，好好的攤上了這樣的事！”

山君勢大，他們有心殺妖，卻也只能空嘆。

一行人說說走走，身影漸漸融進官道盡頭的晨光里。

三日后，槐縣廨房后院。

晨霧尚未散盡，姜午陽赤腳站在青石板上，褲腳挽至膝蓋，露出結實的小腿。

他雙目微闔，吸氣時胸腔緩緩隆起，如蓄勢的山巒；呼氣時腰胯輕沉，腳下石板竟無聲無息陷下半分。

一步踏出。

風從演武場東側的破窗灌進來，卷起他額前的碎發，卻吹不動他上身的衣衫。

又是一步。

步伐比尋常人慢了半拍，落腳的位置卻分毫不差地踩在先前那道裂紋的延伸處。

“嘭”的悶響從地底傳來，像有塊巨石砸進深井，震得遠處堆著的土磚輕輕顫栗。

他就這么一步，又一步。

每一步落下，都像在地上生了根。晨霧在他周身繚繞，卻始終無法侵入三尺之內——

不動如山。

呼吸漸促，鼻息間已帶起白霧般的氣流。

姜午陽腳下的節奏忽然變了。

先前沉緩如鐘擺的步伐，此刻竟生出風雷之勢。

一步踏出，不再是靜壓石板，而是帶著向前的沖勁，足尖蹬地時，青石板應聲炸裂，碎石飛濺中，他身形已如離弦之箭掠出丈許。

腰腹驟然發力，《百鈞大力功》的內勁順著脊椎節節攀升，雙臂肌肉賁張如老樹盤根。

他不再刻意求穩，每一步都裹挾著碾壓之勢——左腳碾過之處，土磚成粉；右腳落下之時，地面塌陷出半尺深的凹坑。

晨霧被這股剛猛的力道撕裂，三尺氣墻向外膨脹，將周遭堆著的木柴、陶罐盡數震飛。

“好！”

王朝、馬漢兩兄弟端著粥碗，坐在門檻上大聲吆喝。

“看姜兄弟這氣息運轉，莫非是練得那部《百鈞大力功》？”

看著姜午陽拳腳上的力道，馬漢眼睛一亮。

姜午陽收勢，點了點頭。

王朝咂咂嘴，艷羨道：“姜兄財大氣粗，《百鈞大力功》，足足要二十功績點，我兄弟二人早就眼饞的很，卻始終夠不上！”

斬妖本就是個危險活，內功、技法、武器、丹藥……都需要功績點來換，二十點功績點算不得多，可一次性拿出來，還真不是所有捉妖衛都有這個實力。

馬漢把粥碗往石階上一擱，搓著手起身：“姜兄這大力功練得扎實，某家手也癢了，要不咱試試角力？”

他本就生得膀大腰圓，一身橫練筋骨，先前雖被蛇妖所傷，這幾日將養下來，力氣已恢復了七八分。

姜午陽剛收了勢，額上還掛著細汗，聞言笑了笑：“試試便試試。”